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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备无患

一道刚猛异常的真气席卷而来,田单没有接招,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白起和他的联系方式。田单直接从感应到真气的方向追过去,眼球内只是看见一道玄衣人影一闪而逝,不过气机牵引之下,田单最终能与白起会合。田单心中有些兴奋,按理说,这个时候,白起应该是正在监视乐闲等人,伺机下杀手才对,他之所以这么快回来,难道是已经将乐闲、蔺香如他们一举歼灭了?若是如此,不啻给了乐毅一记狠狠的耳光。

一处四下无人的静僻之地。

“田兄适才神情似有些恍惚。”只露出一双虎目的白起道,“我曾一连向你发出几次细微的真气,而你却直到家门口才察觉过来,若你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我可以肯定,你明日将无法与胥仙子完婚。”

田单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大可趁我不备,下手将我除去,如此不正可以了了你一桩心事?”

白起道:“你确实是世间少有的能令白起忌惮的人之一,不过我早说过,无论站在国家和个人的立场,你我都可以是交心的好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么田单再不配成为你的朋友。”田单微笑道,“白兄回秦之后,该有一段和王三好好叙旧的闲情了。”

两人会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田单之所以说白起回秦之后会有段空闲,皆因他切实从白起的话语中捕捉到了秦国的人事任命。秦王派出的攻齐大将该是蒙骜、司马错等人,现今蒙骜已经以迅雷之势连拔齐国河东九座城池,而一代名将白起则不在此列,他将做为秦人的秘密武器,以图妙用——南则可谋楚,东则可取韩魏,若是形势允许,秦王虎狼之心,甚至想一举弱燕削赵,吞并宇内,统一六国。而这一切,都必须看秦国合纵攻齐的结果而定。

雄才大略,用此四字来形容当今秦王一点都不为过,也难怪吕不韦说此君不但有胆量到出宛城与楚王会晤,且还将继续下一站到各国的首脑会见之行。想念及此,田单再一次强烈的生出刺杀秦王之心。看来他有必要好好策划一番了,若是能够侥幸刺杀秦王,那么秦国对齐的一切行动都将胎死腹中,无论秦相魏冉如何权术通天,也不能阻止秦国立刻陷入内乱的局面。

“哦,对了,乐闲那边什么情况?白兄为何这么快就打算回国去了。”

“田单不愧是田单,我尚未说出来意,你便猜到我是来告辞的。”白起叹息道,“今次是可惜了,在你我诚心合作的前提下,我无论如何也能要他们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现在则皆因一个人的到来,使得我留在临淄再没有意义。”

田单大感兴趣道:“是谁?”能令白起如此注重的人,自然非是无名之辈。

“司马剑震!”白起道,“我在监视乐闲等人住处的时候,亲眼见到此人与他们会合,赵王会如此突然的派人来到临淄,很可能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而我此行的目的自然也被他们知悉。”

田单心中明白过来,难怪连一向以自信和冒险著称的白起也要打退堂鼓了。司马剑震,乃是赵国的第一用剑高手,此人在赵国的威名,就如同自己父亲在齐国一般,受到神一样的敬重。所不同的是,父亲在齐国是受到大王的排斥,而司马剑震则倍为赵王倚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名声比之父亲,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我临走之前,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次,如今天下合纵攻齐的局势已渐形成,你再留着苏秦起到作用不大,不如干脆将此人直接除掉,一了百了,也好绝了蔺香如的念头,叫司马剑震白走一趟。司马剑震绝不好对付,这是我作为朋友,给你的忠告。”

“无论他日天下形势如何变化莫测,白兄都是田单的朋友,即使我们在沙场兵戎相见的那天也是,至于临淄的事情,田某自然会处理妥当,就不劳白兄挂念了。恕田单不送,走好。”这句话,无疑是站在个人立场说的。

田单刚回到家中,令伯即通报鲁仲连和田七已经从王宫回来,随行的还有齐王派遣来的礼仪官,即大王有意亲自主持田单和胥烟花的婚礼了。

可能礼仪官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的缘故,他的脾气上来,一见田单,就絮叨道:“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礼仪官一开口就是长篇不段,顺溜的显摆出他的生平绝学,听得坐在席位上的鲁仲连和刚踏入客厅的田单面面相觑。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婚礼者,礼之本也。’”估计是礼仪官一口气上不来的缘故,他停顿了良久才接着说,“婚嫁,乃是礼之本,敦人伦,由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组成‘六礼’……”

并非是鲁仲连修养不好,而实在是礼仪官絮叨惹嫌,使得一连几天没有睡好的鲁仲连再也挡不住睡意,当他说到“六礼”的时候,鲁仲连已然沉沉睡去,鼾声响起。

礼仪官当然知道他要诉知的对象是田单,所以当他听到鼾声的时候,只是微皱眉头,正准备再说下去,这回连田单也头痛起来,故意出言打断道:“鲁大爷,鲁兄,老鲁,喂,喂,喂。”

田单轻轻摇了摇鲁仲连,结果当然未能摇醒,于是充满歉意的对礼仪官说:“实在不好意思了,我需要先安排他上床去,还请大人稍侯片刻。”

说完即扶起鲁仲连走出客厅,一面大声的呼唤手下来客厅好好的招呼礼仪官。

待到客房,田单放下鲁仲连,忍笑道:“想不到看似风度翩翩、柔弱瘦小的风流名士,装睡起来,竟也这么沉。”

鲁仲连终于自己站定,也是苦忍着笑意道:“好小子也够贼,居然连我装睡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哈,怎样,你算是领略到了王宫里头这些高手们的绝世武功了吧。”

田单同意道:“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楞自摇头晃脑,确实让人招架不住,不过话说回来,鲁大爷你该是他们的个中翘楚,为何竟连你也会招架不住,万不得已使出这样的‘卸’字诀?”

鲁仲连忧愁中带丝得意道:“我是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才迫不及待要和你通口气,知道大王为何会如此热心促成你们的婚事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个拆招不好,你的婚礼说不定就成了你的葬礼,明白不?”

田单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鲁大爷你莫要吓唬我,是不是见了一次大王,使得你也和他一样,竟然糊涂得要在我大婚前夜来说我这样的坏话?”

鲁仲连长叹一声道:“可还记得上午那会,我说我看到你那天神般的样子,就灵感忽至,想到个绝妙的主意?只是当时你急着带我去见苏秦和田法章,所以我一时也就没来得及和你说,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我的这个想法,只是希望你能够顺利完婚而已,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则可能成了你保命胡为的借口。”

田单脑光电转,冷静道:“是不是大王和你说了些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说,我和大王的谈话,顺利得异常。”鲁仲连似努力回忆王宫里头的情形,道,“大王不但没有追问我,秦王和楚王相会一事是哪来的消息途径,甚至连灾星划过临淄一事也漠不关心,他反而倒挺担心你会因为你父亲的死,而不敢于明日完婚,甚至还派来了婚使,你说这个事情是否有些奇怪,我认识大王多年,从来没见他如此积极的去关心臣子的事情。”

田单哈哈笑出声来,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大王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我该比谁都清楚。总之他不会考虑到因为近日噩耗太多而想用仙子的婚礼来冲淡临淄的忧愁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鲁仲连愕然道:“大王正是和我这么说的。”

这回轮到田单愕然无语。

鲁仲连道:“是不是这回你又猜到我的主意了?”

田单失笑道:“我哪来的闲工夫去猜你的心思,只不过,你说所考虑的这个问题,正好我自己也想过,如果没有解决的方法,我又如何敢冒天下大不韪而和仙子成亲?”

鲁仲连佩服道:“难得你大婚将至,头脑还能如此清醒,看来还是我瞎担心了,你是否一开始就知道在你的婚礼上,会有人出来质问你的高堂为何没有出现在婚宴上?”

田单道:“有备而无患,我的借口是我父亲几日前就开始闭关修炼,几年之内,凡人再见不到他,对我们习武之人来说,闭关之事再正常不过,想来不会有人存有疑问。只可惜当时我未能沉住气,无意中被白起撞破父亲已死,匆忙之下,而派人将父亲的死讯告诉了大王,否则此事必然毫无破绽。”

鲁仲连惊骇道:“什么?白起?西秦战神白起也来了临淄了吗?”

田单被鲁仲连的巨大反应吓了一跳,这时才知道,原来他至始至终还未和鲁仲连在白起一事上通过气,遂当下从在家门口被白起偷袭一事开始,和白起、王三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鲁仲连。

鲁仲连听完,半晌不说话,只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田单,看得田单浑身不自在,最终田单告饶道:“咳,鲁大爷,本人已经事无巨细,全部都交代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鲁仲连似来了精神,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破口大骂,又忽然心灰意懒,提不起了兴致,叹气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不过刺杀秦王这个念头你最好从现在起想都不要再想,墨希夷的可怕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而且秦王的守卫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高手,万一你田单有个闪失,齐国将从此一蹶不振。”

田单原来还以为鲁仲连的异常是要怪他诸多隐瞒,却想不到鲁仲连正担忧着他的个人安危,心中不由一阵感动,当下连声向鲁仲连保证,不再起刺杀秦王的念头。至于内心如何想法,则当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鲁仲连接着道:“现在我告诉你,我替你找的成婚借口,保管是全无破绽,比你的闭关修炼这个主意好上百倍,而且即使大王知道真相也奈何不了你。”鲁仲连并非平庸之辈,齐王如此异常的支持田单的婚事,若说其中没鬼,真是连鬼都不会相信。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齐王不会在暗中坑害田单一把,那么也必须事先想好对策。

田单虚心请教道:“若在平时,我也许还有闲心和你猜个哑谜,而现在则没有这个心情了,有何高招,还请鲁先生不吝赐教。”

鲁仲连安坐地上,一手竖起食指,指了指天,并没说一字。

田单略作思考,终于明白过来,难怪鲁仲连不断提示田单,他这个想法皆是看到田单威武如天神的时候,灵感忽至想到的。鲁仲连的这个主意,正是白日飞升——只要他田单昭示天下,父亲其实没有死亡,而是得道飞升了,那么父亲的死将再不是致命的噩耗,反而成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喜事。

田单忽然心中一动,拿出怀里的《天文星占》,在鲁仲连的基础上联想开来,然后才在鲁仲连耳旁低语了几句。

鲁仲连边听边不住点头,连声叫妙。

最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以至于忘了大王的婚使到现在还被他们晾在一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