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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月光如银,笼罩万物,神秘莫测。

素骨苑

幽静清雅的小苑简洁雅致,苑的左右两旁的茉梨淡雅清香,夜风拂过,花香怡人。

屋内矮几上的铜炉香案上的青烟袅袅,安逸祥和。

原本的血腥味已经被香沁的熏香掩盖住,梨木软玉床塌上的俊逸男子闲眸安寐,苍白的脸色如纸,透明得似乎能看得见肤色下的红绿色血管。

素衣女子站在木架上,将浸在铜盆里的湿巾拧干,纤步走到床塌上,轻柔细心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渍。

今天的一切足以震撼她一生,女子潭眸微垂,纤手执起男子的手掌,因为吐血过多而导致身体冰凉,心疼一窒。

沐晴心想,她今天应该很残忍吧!

为了怕娘和习研修等人担心,便让承谦对她们说今天要为兄长解烈冥掌,不能被人打扰。

躺在床塌上的沐冰似乎感应到握着他手的女子的愧疚,意识渐渐回聚,胸腔的疼痛如似被铅石砸中,锥心至极,大脑里不断浮现着一遍又一遍的画面。

七岁那年,小妹大病初醒,睁开那双空洞却如潭的墨眸,对着他微笑的喊了一声:“哥。”

那一刻,他的心就不再是空的,也不再是属于他的,一种心悸的牵畔随着他成长,愈来愈强烈。

冬天时的她特别怕冷,却极爱在竹林吹风,为了想要玩雪,便带着她去南锋山找外婆,为的只是圆她的小小要求。

依稀记得,南锋山上,烟波环绕,如梦似幻,在枫林里,到处一片雪白,枫叶艳红似血,飘雪莹白空灵,小妹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摸索着地上的白雪,空洞的潭眸无焦距的朝自己甜甜笑,甜甜地唤道:“哥,真的是雪耶。”笑声铃清铃幽远。

那样的笑足以化去一切寒冰,净化一切尘埃。

自己每次都被那样干净的笑望呆了,上前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知道她怕冷,所以,他总是将她抱在怀里,每一年的冬天,都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她。

每天总喜欢不顾她的娇嗔,将她碗里的粥抢在手里,然后哄着她吃上,而她却总是笑自己太夸张,太宠她了。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宠,是爱,一种强烈到深入骨髓噬骨的爱,每一天,都在她的竹音里,心跟着沉沦着,无可自拔。

随着慢慢长大,想要将她占为已有的想法愈发强烈,霸道自私的只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能依靠,一辈子都只依赖着他。

然而,在她十三岁那年,为了她的眼睛,他只能暂时忍痛放开了她。

五年,整整五年,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心,在她出庄的那刻起尘封住,如被抽离灵魂的死尸一般,空洞的游荡在每一天里,枯燥无味。

夜夜都在竹林里坐在深夜,呆望着楼阁,思念强烈时总在她睡过的床塌上抱着她小小的轻纱罗裙入梦。

情根萌芽,深根扎蒂。

每一天的思念都如毒蛇的毒液腐蚀着他的心,无可救药,回天乏术。

五年后,他冰冷的心因为她的回归融化,如获重生。

心,跟着她的一颦一笑而牵动着,不能自控。

直到自己因为她的刻意疏远而痛得无法呼吸,近乎失控,最后一幕画面停格在那一巴掌中,那样失望愤怒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窑,一种珍藏的情感在它赤-裸-裸快要绽放时在那一巴掌破裂。

血,染红的视线,在抓住小妹为自己哭泣的眼泪中闭上自己的双眼,心,却只肯愿她保留温度。

沐冰因为梦魇而慌乱的喃喃出声:“小,小妹,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细若游丝的声音无助彷徨。

“我在这,小妹不走,哥,我在这。”沐晴心疼的紧握住,柳眉紧拧的安慰道,兄长的恐慌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残忍,这样好的兄长自己怎么舍得伤害他。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昏睡中的沐冰仍是无助的喃喃道,紧阖的凤眸泌出温热的液体。

眼角垂下的热泪将沐晴震摄住,他竟是如此不安,两手将他的大掌紧握,清浅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安慰着:“不会,小妹不会走,你好好睡一下,醒了就能见到我了。”

身后的绝伦男子墨眸黯淡,眼前的一切刺痛了他的双眸,隐怒欲冲,却仍是被深深压抑住,心痛得几乎窒息,那种痛居然会如此强烈。

脸色异常苍白,胸腔如被一团火围住,火辣难忍,身体如火灼热,饱满的额头上细汗如珠,滴垂而下。

看着眼前照顾沐冰的女子,两人的低喃细语在他耳朵里如根根锐利的细刃,刺痛了他的耳膜,又被被铁锤一般锺打着他的心,然而,即使再痛却也只能这样看着,讽嘲的苦涩一笑,不能这样,他又当如何。

从解完烈冥掌到现在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受不了她的漠视,忍着胸腔的那口腥甜冷道:“烈冥掌已解,你无须担心,沐冰没事的,呆会就会醒过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沐晴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向绝熙,回眸对他一笑,清浅的声音如泉,道:“绝熙,谢谢你,不过,为什么哥可以马上醒,不用昏睡十天吗?”若在平时,她一定会看出向绝熙的脸色不对,但如今的心情已被兄长的伤势填满,也未察觉到自己对他的称呼有些不适之处。

向绝熙墨眸一颤,眸光闪动,她居然叫自己的名字,心冷的同时却似被她的温暖的笑容暖着,满足一笑:“不用谢我,我用了另外一种方法,所以他不会昏睡十天,我走了,你也别太累着,早些休息,相信我,他会没事的。”

沐晴眉宇舒展,颔首一笑,再次轻言道:“谢谢,如果没有你及时来,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绝熙,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的,我沐晴说到做到。”

向绝熙没有言语,淡淡一笑,眸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走出素骨苑。

轻功一跃,向绝熙如轻燕飞跃,最后定在一处无人的竹林里,胸腔的腥红待蓄触发的冲口而出:“卟~~”

竹叶即刻如怒绽的红花肆放,妖艳如火。

夜色下的腥红血液暗红似墨,腥味随着夜风弥漫开来,伴着竹香纠缠,浓得化不开。

身子虚脱得只能无力的搀扶着青竹而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心却因为她的第一次唤他的“绝熙”而满足幸福着。

她唤了他的名字两次,她唤他“绝熙。”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会用这样轻柔的唤过他的名字,那样自然,那样合适。

向绝熙身子靠竹滑落坐地,眸光焕散,绝伦的脸一改冷艳,眉宇柔和,喃喃自语道:“晴子,你有可能这样唤我一辈子吗?会吗?”

想起他们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想起她为了沐冰宁愿耗损内力的倔强坚决,想起她为了沐冰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好生妒忌,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极其自制的一个人,但却独独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对她的窥探,哪怕他们的关系是兄妹也不行。

“会吗?会叫我一辈子吗?”身体的温度越发高热,灼热如岩浆滚烫,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下,脸色艳红如火,胸膛的那股热气仿佛快将他摧毁而欲其冲出身体。

疼,疼得身体颤抖抽搐,热,热得全身的血液几近干枯,如黑耀石瞳仁里的黑瞳渐渐变成血色,绝伦的脸,表情因为难忍的疼痛变得极为挣拧,在深夜里极为骇人。

汗,如细雨直流,浸透了他的衣襟,浸湿了他的墨丝,却还是那样热着,痛着,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那般,眼前的夜色似被一种红色的布帘遮住,艳红如血。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回应的是无穷无尽的疼痛与火热。

素骨苑的屋阁内

沐晴轻拭着睡着安逸的兄长,解开他的衣襟,胸膛的那个烈冥掌印果然消失了,潭眸颤动,波光如泉,朱唇欣慰一笑,悬挂的心一下心放了下来,太好了,兄长以后再也不会被烈冥掌控制住了。

俊逸男子凤眸微颤,烛火下脸色如霞,无血色的薄唇嚅动出声:“嗯。”凤眸缓缓睁开,一张素丽的脸微笑如花,蓦地进入眼帘,心,被温暖着。

他没死吗?今天他还真以为自己会死,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身上的重量一点一点的被外界的一种力量抽离,当时,他真的以为会死,其实,若是真的在小妹的怀里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饿吗?吃点粥好不好。”沐晴淡淡一笑,清浅的声音和淡雅的笑容如春风暖心。

沐冰因为她的笑被感动充斥着,不顾虚弱的身体,伸手用力一拉,铁臂如锁链般将她锁在怀里,沙哑的声音无助的哀求着:“不要离开我,小妹,哥错了,你会讨厌我吗?会离开我吗?”

沐晴深叹一息,温顺着让他抱着,潭眸波光闪动,道:“傻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瓜的兄长,是不是我说不会,你就会吃粥。”

沐冰没有言语,一个劲的点头。

沐晴抬眸与他对望,笑道:“吃了,我再回答。”清浅的声音却不容人置疑,眸光清冷,让身为沐冰的兄长也不敢不从。

沐冰无奈,不舍地放开她,撑塌坐起,看了一眼自身,才发现自己原本染血的衣衫已被换了一件干净的地雪衣袭衫。

端起一杯热呼呼的瘦肉粥,沐晴坐在床缘边,拿起汤勺轻拌清粥几下,眸光温柔,舀起一勺轻粥轻吹热气,然后送到他的口中,看着他呆愣如木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拧眉道:“吃啊,再不吃我的手会酸的。”

沐冰尴尬一窘,机械的张嘴含住,凤眸一瞬也不眨的盯着眼前服侍吃粥他的小妹。

屋阁安静得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静谧得暧昧,静谧得让一人忐忑,一人无奈。

一口一口的吹,再被他一口一口的吃进腹中,如此自然,如此温馨。

仿佛白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般,自然得怪惜,和谐得拘谨。

好不容易,沐冰将最后一口清粥咽下,眸光仍是紧锁着她不放,他觉得,从出生后懂事至今,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忐忑不安,紧张得他的手心冒汗,后背僵硬。

看她拿着空碗上身。害怕她一出屋阁便不现回来,沐冰失控的紧抓住她的手,道:“你要走吗?不管我了吗?”凤眸无助的望着她,无助彷惶,握着她的手因紧张而颤抖着。

“不是,我把碗拿放桌上,哥,喝了药,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向楼主已经将你的烈冥掌解了,以后再也下会像今天那像被反噬而吐血了。”沐晴淡淡一笑,心里暗自叹息,兄长的无助让她无奈,却也让她心疼。

情,居然可以让兄长如此。

“那,你讨厌我了,是吗?”沐冰呆愣地问,解了,烈冥掌最终还是解了,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可以一辈子解不了,这样,小妹才能天天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呢?我们是兄妹,我只有你一个亲哥哥,我怎么舍得讨厌你呢?你想太多了。”沐晴微笑道,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不舍得讨厌他,他的好,任何人都比不了,就算知道“好”的意义不一样,也是无法讨厌他。

“兄妹?呵,我今天做的行为,还能继续被你以为是兄妹吗?兄妹会这样吗?”沐冰凤眸呆滞,不禁冷笑一声,语气却是带着隐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