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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情投意不合

那个年代的男女都很保守,但不包括留美回来的齐豫河,他是西方国家开放式教育下的产物,他喜欢一切浪漫主义的东西,教堂,咖啡,戏剧,书籍,还有鲜花和美女。而秦挚,她是集智慧美貌于一身的女子,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静得像百年深潭里的清水,睿智而敏感。但是齐豫河常说,秦挚,你总是喜欢把你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戴上枷锁,你的原则和底线把你最应该发挥出来的优势变得索然无味。

这个评价太直接,但是秦挚不能生气,因为这就是她认识的齐豫河,坦荡又直接。

她说:“你是想说我保守吧,不用这么委婉,我听得懂。”

齐豫河以为她生气,便笑着安抚她:“秦挚,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没有接受资本主义国家教育,但是依然能跟上世界主流的女孩子,你漂亮,大方,最重要的是聪明。”

齐豫河从不会吝啬夸奖她,事实上秦挚从他嘴里听得最多的便是这种毫无保留的赞美,其实她是欣喜的。

“你不用一直像哄孩子一样说这些好听的,我现在发现你说话有一个习惯。”

齐豫河看她,眼里跳跃的是兴致,他问:“什么习惯?”

秦挚毫不犹豫地说:“欲扬先抑。你最想说的不过是夸奖我以后的转折,对吗?”

齐豫河不禁失笑,“秦挚,太聪明的女孩子就是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必须为自己抱不平了,今天我夸你可是真心的,你就这么冤枉我,可不好。”

秦挚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那个时候的齐豫河在交易所待得很多,他做的是期货,早期的中国期货市场是非常新鲜的,以至于这个职业在很多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秦挚不懂这个,但是她的数学不错,再加上本身就是学经济的,跟着齐豫河看期货市值变化时也能说得上那么一两句,尤其是很多关键的时刻,她在旁边说上一两句,齐豫河总是会有一种思想阀门被拧开的感觉。兴奋之余,齐豫河会将她抱个满怀,而这时,秦挚的心都会止不住的跳,她面上表现得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翻涌,被他抱着,对秦挚来说,大概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他们的相遇,可以算得上是棋逢对手,所以只要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开心的。每次聊完纽约经济时代,齐豫河都会笑着问她:“秦挚,有没有考虑过去美国?”

秦挚摇头,“和纽约相比,我更喜欢上海,节奏没那么快。而且,在纽约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怕我自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知识女性。”

齐豫河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秦挚所谓的“彻头彻尾的知识女性”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他们讨论过文化与女人的概念。齐豫河说过,一个女人空有一身才华但是并没有用在合适的地方就好比是一朵花没有开在众人欣赏的地方,就算是再美,也没有绽放的意义。当然,他又因为这个话题夸过秦挚,他说她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不惹人妒忌。

他们之间总是有很多话题,秦挚有自己的骄傲,在齐豫河面前,她更是会表现出她骨子里的那股骄傲,这是上海女人的本质,她习惯了这种有尊严有身份的自己,但她又要想办法让自己在他面前不是那么锋芒毕露,因为她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女人那般不可一世,更何况是天性浪漫的齐豫河。

这样的秦挚,活得并不轻松。

齐豫河在北京跟朋友做起了小生意,所以经常会北京上海两头跑,偶尔参加一些活动,他也会邀请秦挚,因为在人前,她总是能给他带来无数的掌声和赞美。旗袍配美人,钢琴和书籍,秦挚带给他和他身边所有人的都是惊讶与仰望。那个时候的秦挚就像他捧在手心里的玫瑰花,扎着他的手,却让他不忍放开。

因为两人的关系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齐秦两家又是世交,所以双方的父母自然是看好了他们。但是齐豫河是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他最厌烦的就是传统的中国家庭理念。他喜欢秦挚这样的女孩子,但是并不爱她,因为他需要的妻子只是一个需要他惦念,需要她保护的女子。秦挚太优秀,以至于她身上所有的优势都那么熠熠生辉,爱上她,会很累,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母亲说:“豫河,我也知道你和秦挚走到一起也许会很辛苦,但是她真的很优秀,这样的女孩子,很少了,而且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对你上心。”

齐豫河当时只是笑,“妈,您从哪里看出秦挚对我上心了?你都说了她那么优秀,追她的男人都从华亭路头排到尾了,怎么会对我上心?”

母亲摇头,指着他的脑门就说:“别说你妈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喜欢人家姑娘就赶紧娶回来,不喜欢也别招惹人家,秦家那姑娘的性格可是不同于一般人,你可别闹得不可收拾。”

齐豫河连连点头,却也只换来母亲的一记白眼。他是齐家的小儿子,自小爷爷奶奶疼,家里又是慈母,上头又有哥哥齐鲁山罩着,小时候是无法无天,长大以后更是离经叛道。

直到那一次,齐秦两家在北京饭店一聚,齐家的大家长问秦挚:“小挚,你愿意嫁到北京来吗?”

就这一句话,让一向镇定大方的秦挚当即红了脸颊,她看了一眼齐豫河,而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接话,后来不知道是谁化解了那个尴尬的场面,才不至于太冷场。

秦挚一夜无眠。坐在窗前的月光下,她看着指尖白色的钢琴键发呆,八十八个琴键,她练了无数个春夏秋冬。齐豫河说过,钢琴是检验女性优雅的第一标准,她身上的美有一半是来自她指尖的琴键,他喜欢巴赫,但是她却跟他说,我喜欢班得瑞。不一样的喜好,才能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这就是秦挚,她用在齐豫河身上的心思,是她全部所有的智慧与爱情。

有很长一段时间,秦挚没有见过齐豫河,他没有再来找她,而她,也不会主动,她有她的骄傲。

秦挚养成了去沐恩堂做礼拜的习惯,一个星期两次,因为好朋友官隐玉突然从北京到上海来投奔她,恰好填补了她的空缺。官隐玉人不错,她很相信秦挚,她眼里写满了对她的崇拜与友好。没有齐豫河的日子,秦挚教官隐玉弹钢琴,画画,跳舞,带她去社交,还会带她去教堂做礼拜。她在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人生填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因为这样,才可以不去想他。

在沐恩堂遇到云初屏是意外,因为她说,我每周六都来,就坐在第一排,你呢?

秦挚聪明,所以也很敏感。她问云初屏:“初屏姐,你觉得齐豫河怎么样?”

究竟是年长一点,而且以云初屏的阅历,怎么会看不出秦挚的心思,所以她笑着回答她:“我觉得他很好呀,有学识有品位,还有眼光。”后半句别有深意,她相信以秦挚的聪明,一定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教堂出来,官隐玉立马就说:“秦挚,她好像很聪明的样子。”

秦挚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官隐玉,“何以见得?”

“我看过你书架上的一些关于人性分析的书,她的眼神,还有笑容,还有她刚才说话的方式,应该是……”

官隐玉没说完,因为她看到秦挚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直到那一次,在北京的齐家,她意外撞见了云初屏和齐鲁山,那两幅纠缠在一起的身躯,情yu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男人精壮的身体,女人修长的腿,那样激烈的抵死缠绵,看得她面红耳赤。她捂着嘴巴悄悄往后退,却不料撞进了一个怀抱,她一转头,偏死是齐豫河……

“你……”秦挚一出声,就被齐豫河吻住了,这个举动,一瞬间让她全身僵硬,动不了分毫。

“对不起秦挚,被人看见了,我也是一时情急。”事后齐豫河解释。

脸上的潮红消散,秦挚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等着他的解释,她以为会等来一场深情的告白,却原来只是一个听上去并不怎样的托词。

秦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以后才说:“没关系。”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根自己刺向自己的针,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齐豫河说:“秦挚,刚才的事你当作没看见,我哥哥就要结婚了,如果被我爸妈知道他还跟初屏在一起,后果会很严重。”

秦挚仰头看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齐豫河自嘲的笑了,“秦挚,我以为你看得明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多一个人只会越来越糟糕。你是希望他们赶快结束,还是希望有人把这件事搅得越大越好?”

婚前出轨的男人,在那个保守的年代是不被接受的,更何况是被女人撞见。秦挚有情绪也是对的,但其实也许齐豫河没有想到的是,在秦挚眼里,不堪的不止他哥哥一个人,还有云初屏,只是她掩饰得太好。

秦挚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齐豫河,淡淡地说:“跟我没关系,所以轮不到我来评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