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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美梦当前,我又怎么舍得打破

调查孙兴的案子受到了各种阻挠,而离开庭时间近在咫尺。

王越在着手这件案子的时候曾找到一个证人,眼看最后一刻临近,那个证人却临时倒戈,说什么也不肯再出面了。

李晶晶的父亲与孙兴是旧交,他曾打电话找过楚西,说孙兴这人并不简单,希望楚西不要蹚这趟浑水,可楚西表现的前所未有的坚持,勒令大家一方面继续从证人这边着手,另一方面加紧别的渠道盘查。

其实照我看来,这个案子我们所能得益的真的太小,可王越说,她虽是一时冲动接下了案子,可咱们楚律对接了手的当事人一向负责,这也是为什么中临的口碑在A市一直很好的原因。我想了想,大神之所以是大神,其行为必定也是稀罕的,这也是为什么世上不是人人都能被成为大神的原因。

在离开庭之前一晚,事务所的灯一直亮到晚上十一点,我帮不上忙,又不好意思先走,干坐在自己位置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是被叶启尧推醒的,我茫然的抬起头问他,“怎么样了?”

叶启尧边拿外套边拉我,“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揉揉眼睛,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着的楚西的办公室,“他呢?”

“行了,他让我先送你回去,大家也都要回去了。”

“是吗……”我又看了一眼大伙,果然一个个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回到家苏以臣又不在,我看了一眼时间,见实在太晚了,就放弃了再打电话给他的打算,简单的洗漱完毕后就上床睡觉了。

之前就说过,我近来一直梦到我爸爸,有时候他和戚凌在一起,场景还是我们小时候那模样,模糊的容颜却能清晰的听到他跟我讲话,有时候又只是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孤零零的样子,我抓着他的手,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梦里梦到戚凌走时的场景,我站在门口,牵着年纪还小的苏以臣,看到她头也不回的坐进一辆轿车里,然后半丝留恋也没有的绝尘而去,苏以臣哭着想要追,被我死死的拉着手,他回过头委屈的看着我,眼里既不解又有些愤怒,他问我,“姐姐,我要去找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找妈妈?”

我恶狠狠的对他说,“我们没有妈妈了,你给我听好了苏以臣,我们两个从此以后,都没有妈妈!”

我是被梦里苏以臣恨恨的眼神惊醒的,醒了才发觉床柜上搁着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几乎是要震到柜子的边缘上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苏以臣的电话。确切的说,是别人用苏以臣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时间已经是午夜一点,我打开手机,听着对面陌生的女人在说话,好不容易稳了稳烦乱的思绪,才开口问,“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你好,我是A市市一医院,请问您是苏以臣先生的姐姐吗?”

“我……是。”市医院的电话。

我能感觉到手脚微微颤抖的频率,手机紧贴着耳朵分外用力,就怕一不小心掉了,我记得很多年以前我都有个毛病,就怕接到医院的电话,就怕忽然有一天那边冷淡而平静的告诉我苏以臣病发入院了。

可这么多年来,苏以臣一直很争气,一直好好的在我眼前,我一度觉得,也许当年爸爸的病没有那么可怕,也许苏以臣不会离开我的,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很久很久,相依为命这个词怎么可能是随便说说呢?

苏以臣成年了,要上大学了,我重新有个对我很好的男朋友,这一切我都很满足,事实上,苏以乐一直很容易满足。

大概是我得意的太久,连上帝都看不过去了,命运恨不得早些给我当头一棒。

“苏小姐,幸好电话打通了,麻烦你立刻赶来市医院……喂,苏小姐,你在听吗?”她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我听到耳朵嗡嗡直响,短暂性的耳鸣了一下,然后立刻挂了电话,连滚带爬的起来穿衣服穿鞋子。

苏以乐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兵荒马乱过。

等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市医院的时候,苏以臣已经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了,惨白惨白的脸色。

我这个弟弟,原本皮肤就很白,甚至比起女孩子还更细嫩一些,可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白的像张纸似的苏以臣,所以,我的巴掌很自然的落到了走廊上站着的林北北的脸上。

她比我早到,路上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她告诉我,苏以臣今天白天替她发完了全校学生的体检报告,下午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可他说只是累了需要休息,然后回了原先的宿舍,半夜的时候起夜的同学发现他情况不对劲才送了医院。

我什么话也没说,所有的愤怒都化在了这一巴掌上。

走廊上的灯光昏暗,林北北看起来惊慌失措,与我之前见到的自信阳光的样子相差甚远,“对不起,我不知道以臣他……”

或许她真的不知道,可这并不能泯灭我的怒气,我尽力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用尽力气的说,“你他妈是体育老师啊林北北,你他妈还教过他啊林北北,你他妈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你当的是哪门子狗屁老师?”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泼妇,可苏以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弟弟,苏以乐逢去KTV必唱一首“同手同脚”,苏以乐被劈腿打小三时也就是意思意思,可现在,我只想打死她。

“我不知道他……如果我知道不会同意的,两千份报告单……我不会同意的,他还跟着我去嘉西,我如果知道……”

她开始语无伦次,我却抖的越发厉害,再度扬起手,可我的第二巴掌还没落下,就被林北北身后的男人拦下了。

我见过这个男人,这是我第二次见他,陆渊的弟弟,陆戌。

第一把掌之后,他就站到了林北北的身边,看我目光有几分复杂,却更多的忍无可忍。

“苏小姐,你弟弟的事情我们很抱歉,也请你相信北北不是故意的,况且,现在抢救及时,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让自己带着三分笑意,很平静的看着他,然后他放开了手。

我捏了捏拳头,“当然,好在抢救及时,我也不想苏以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姐姐成了杀人犯。”

陆戌眼神沉了沉,却没有接话。

林北北眼眶通红,看着我不避不闪,“对不起。”

我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墙角蹲下来,其实我知道的,苏以臣从小就要强,身边除了几个亲近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病,哪怕当初入学打点,也靠着楚西的关系做了部分保密,如果不刻意,的确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我该怎么平静呢。我要怎么原谅。

苏以臣是我的世界我的天,我万不能在失去父亲后,还失去他。

我在墙角蹲了很久,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白,接着有个人在我跟前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头,眼睛涩的发疼,哑着声音喊了一句,“郝医生。”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以乐,你要坚强点,等小臣醒了你还要照顾他。”

我想回以一个笑证明我很坚强,可是酝酿了半天都没能成功,只得放弃,我说,“郝医生,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应该一早就让苏以臣手术,你看,我相信奇迹,我总是以为苏以臣会慢慢好起来,可是我好像赌错了……”

曾经郝医生告诉我,如果苏以臣手术的话,起码有一半成功的机会,可是他还告诉我,心脏移植风险颇大,受者与捐赠者就算血型身体方面条件相配,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排斥可能性,一旦出现排斥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这种危险是目前的医学水平无法检测出来的。

我曾查过这方面的资料,知道就算健康的人都很难承受排斥,何况是心脏衰弱的病人呢?

我怕苏以臣一旦手术之后再也不能下来,我宁愿他此时还活生生的在我身边,哪怕他会痛苦,可毕竟不像爸爸那样,让我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两难的抉择一直折磨了我很久,而直至今天,险些失去的恐慌竟让我不知道究竟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苏以乐该多可笑,明知苏以臣在危险的边缘,却还是一再抱着侥幸,以为岁月一直安好,便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相信现实,是了,美梦当前,我又怎么舍得打破。

郝医生摇摇头,将我搂到他怀里,“不是你的错,以乐,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你是个很好的姐姐,不要自责。”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倾泻而下,我扯着郝医生的白褂痛哭出声,“可是怎么办啊,我不想他离开我,我好害怕,那个混小子怎么能这样吓我,他怎么能这样吓我,我担惊受怕那么多年了,他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一晚我的哭声响彻整个走廊,耳边一直是郝医生轻声的安慰,“不哭了不哭了,以臣不会放弃的,以臣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

后来我想,如果那一晚郝医生的话是真的该多好,我也相信苏以臣很爱我,可是,这个混小子却走的那么洒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