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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微凉,沁人肺腑,夹着淡淡的香气透窗而入,吹起半开的书面,呼啦啦的响。

因微寒侵体,便捡了一个素薄带夹的洋莲紫绣缠枝花茎的锦衣披起,刚欲转身,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响,绿衣苍白着脸走了进来。

我万没料到她此时会来,一时间惊喜交加,上前欲握了她的手,她却稍稍一缩,向后回避。但在这缩手之时我已经瞧见她的手背上如烙伤一般的嫩红伤痕,不由得急了,捉出她的手捋起袖子。

果然,那一段玉臂上纵横交错着数十条鞭痕,印在雪肤上分外狰狞,不用说身上也是。

我又怒又急:"这是怎么回事?"

绿衣放下衣袖淡薄地说:"只不过是做错了事应该受到的处罚而已!"

我动容,真诚地说:"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

她叹道:"我对不起他的事又何止一二,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道歉。"

我更是内疚:"幸而这伤不妨事,你这几天都没来,我以为你..."

绿衣冷笑道:"我给他分析了利害,再说我还有点用处,而且跟他有约定,否则他哪肯轻易放过我?"

我虽不知他二人有何约定,但见绿衣愁苦的样子便知她定有难言之隐,便不去追问。

不管怎样岳出尘逃了出去,绿衣也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是皆大欢喜,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两人静坐了半晌,绿衣方道:"主子吩咐了,以后由我陪着你,可以到园子里散心,这对身体有好处!"

闷了几个月,这才得以外出,心中不免欢喜,但见到绿衣脸色不佳,那雪白的脸映在黑衣上更是惨白一片,知她心情不好,忙道:"刚下过雨,路滑,天晴了再逛也不迟。"

绿衣替我诊了脉,见无异状方准备告辞,我叫住她,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梅花金钗,取了一套水绿盘扣绣梅花的长裙递于她手中道:"你我年纪差不多,都是年轻的姑娘家,总穿黑色末免太单调了,正该打扮得光鲜一点方能衬上这大好春色。"

绿衣一怔,推辞道:"杀手身上不能有太多累赘的东西..."

我按住她的手道:"你如今是个大夫!"她方勉强收了。

望着她苗条的身影,不禁暗付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又要杀人又要救人!

祁明祖二十四年五月初一,淳于凌霜正式下诏,历数岳阳贪桩枉法,结党营私,私造兵器,阴谋反上,图谋不轨等数十条罪名,对辽阳发动全面的进攻。但岳阳退守辽阳,将辽阳守得如铁桶一般,拒不出战,想是要屯兵买马,待秋收时方开战,以免因粮草短缺而功亏于馈。

而此时夏讯将至,黄河每年此时必发大水,造成河水泛滥,良田受淹,子衿被派去加固河堤,子炎则与岳阳对持,唯留子澹在朝中议事。

因着怀孕已有七月,身子不免笨重,便常常由绿衣扶着我去后花园散心,两人寂寞无伴,长久相处,竟屏弃了过去的蒂结,关系倒好了起来。

转眼端午将至,我瞧着那花园各色花儿开得姹紫嫣红,便让人将各色花都采了一些,再寻些香草艾叶,要做一个香袋儿应景。

绿衣不谙针线,只在一旁帮忙,看我拿银剪裁了五福纹云的锦锻铰了样子,再将晒好的干花香草放放袋中,制成各色形状的香袋儿。

我拈了丝线正细细的缝了边角,抬头要让她递些花瓣,这才发现绿衣泪流流满面,痴痴的拿着一个香袋儿,半日不错眼珠,自言自语地说:"以前每到端午,母后也会亲手为我做香袋儿..."

我握了她的手以示安慰,看她平时没有情绪的脸上布满伤感,晶莹的泪珠儿挂在雪白的脸上惹人生怜便替她轻轻的拭去眼泪。

我只到绿衣流过两次泪,上一次是岳出尘受伤时,但那泪也带了三分做戏,这次却是真真的伤感,忙出声安慰道:"有什么事放在心中总是堵得慌,反而会心结郁闷,对身体不好,若你信得过我便跟我讲讲,我绝不是那乱嚼舌根的人!"

她拭了拭泪看着香袋儿轻声道:"我母后尊贵无双,但她从不持宠生骄,反而亲手为我做衣衫,缝香袋儿,与民间的母亲并无两样!"

"你母后?"我微微疑惑。

绿衣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母后是西元国的皇后,我便是西元国的霓裳公主!"

什么?我大大的吃了一惊,万料不到绿衣的身分竟如此尊贵,那西元国早在十年前被夏所灭,听说皇室满门抄斩,不料霓裳公主竟逃了出来。

她继续道:"当时是一老仆拼了命救我出来,我在十几个侍卫的掩护下向外逃去,最后侍卫全死完了,老仆拼着命在后面挡着让我逃走,当时我又饥又饿,又有追兵在后面紧逼,暗想性命恐怕要不保,与其被他们玷污,倒不如一死干净。这时淳于子衿骑着马经过我身边,打掉了我的剑,他只问我一句话: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我跪在地上只说若能报仇我情愿做牛做马,他说不需我做牛做马,只需做他交待的事情,日后他自然会替我报仇,后来我被带到宫里,被训练成杀手,帮他除去哪些他不便现身的敌人!"

我恍然大悟,国仇家恨,自然惨烈,怪不得她禁欲禁情,再看昔日金枝玉叶一般的尊贵身份,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便握了她的手,两人默默无语。

却在这天晚上,子衿忽然回府,我心中生疑,不知他如何敢违了皇命回来,他特特来瞧了我,又找了一个稳重的产婆备着,只说我快生了,所以回来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