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书童 > 10.

10.

10.夜晚。两人蜷缩在床上。像是一对双生的婴孩,环抱住彼此,呼吸均匀,子白用拇指捋过生墨的睫毛,恰似两弯月,生墨似笑非笑假寐,这月色透过窗棂照进来,拔步床上雕刻的牡丹在月色里绽放,子白从枕下拿出那一枚翡翠吊坠,在生墨脸前划过,冰凉的翡翠在肌肤上游走,生墨定睛一看,这好美的吊坠,雕刻精细,翡翠极好,一看就喜欢。他从子白手里接过来,一脸的高兴。

“喜欢吗。我给你戴上。”子白环过生墨的脖子。

......

子白彻夜搂他在怀,手心里湿哒哒的汗,也不愿松开。生墨是他的宝,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如托泰山如带婴孩如供奉一粒沉重的恒河沙,在他心里如血似肉,不可分割。他像是动物舔舐一样吸允着生墨的脖子后面,那一块最柔软的肌肤是他们人之初的起点,他们从孩童到少年,肌肤的触摸早就根深蒂固,这一夜的到来不早不晚,就在这风花雪夜的秋季,果实的成熟坠地,饱满的皮肉里蕴藏着丰硕的汁液,在饱尝欢愉之后,他们互相认定,此生不渝。就像这翡翠,晶莹剔透,玲珑般的入了心。

这日。秋日的暖阳懒懒的照在花圃里,听蝶吵着子白不公平,只要有好东西都想着生墨。听蝶不依不挠非要子白带他们出去逛街,听蝶一直心里都是嫉妒生墨的,看着吊坠在生墨脖子上挂着,听碟是心里很别扭,打小子白就是把好东西都给生墨,衣服鞋子小玩意,子白惯常用一句话“男孩子的东西可以互换着用,女孩子怎么能一起用。”听碟不服,抓着子白的衣袖耍赖,子白淘不过她,只好应着晚上去逛街市,夜晚的街市比白天要热闹的多,小商小贩都聚集在这里,多是些青年男女来此逛玩,一个灯笼,一包点心,一碗茶,两个人对坐,情情爱爱在这里汇聚,海报上的女郎搔首弄姿,胭脂水粉的摊子人最多,姑娘们爱打扮,仔细挑着。女为悦己者容,一点不假。首饰铺子里琳琅满目,珠钗翠环耀耀夺目。听蝶最爱逛首饰铺子,这也都是子白惯得,从小听蝶就爱打扮,在园子里她的衣服跟其他丫头不一样,其他丫头都是一水的缎子,红边白底的衣裤。而她呢都是刺绣的绸缎花褂子,发卡几天就换一对,都是子白给她置办的,方夫人也明白,子白对听蝶似乎有点什么意思。在方夫人眼里,听蝶顶多日后做个偏房,正室是万万不能的。肖家大小姐到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子白看不上,打心里不喜欢。方老爷也很支持儿子的心意,方夫人只好作罢。倒是听蝶在园子里一枝独秀,很多下人私下里也议论纷纷,说听蝶早晚跟方少爷“圆房”,听蝶就当没听到任他们说去。

听蝶一手拉着子白一手拉着生墨,走进一家首饰铺。老板一见是方家大少爷,端茶倒水热情招呼着,子白二话不说在圈椅上坐下,随听蝶挑选,反正他只管付钱就是了。生墨在一旁站着陪着子白,听蝶低着头看着柜子里各色首饰,耳环珠钗金银玉器样样精美,忽的她看上一对玉石发卡,银发卡上镶嵌了一只蝴蝶,两枚凑一对。蝴蝶是镂空雕刻,栩栩如生。听蝶叫老板拿出来,捧在手里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叫子白给他别上,子白只好不情愿的起身给她别上,在镜子里听蝶看着子白为自己别上发卡,心里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被大风吹过,波光粼粼。低着头手指把发辫绕了好几圈,像是戒指一样绕在指头上。别好了,左右辫子上各一个。生墨抢着过来看,三个人一同映在镜子里,如花少年,在灯光中耀眼夺目。三人行,在这街市上格外引人注目。风度翩翩的公子如花似玉的俏丫头。生墨一把折扇在手,打开是接天莲叶的扇面,与胸前的吊坠相得益彰。姑娘们纷纷侧目,看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好生俊俏,步履带风吹起袍子的一角,身段纤瘦却不失风雅。眼神温柔嘴角上翘,似笑非笑间叫街上的女子艳羡,这般的冰雪一人,日后倘若成了谁的夫婿都是幸运。白衣翩翩,在树下坐定,三份点心一壶茶,仨人坐定。茶摊的老板忙招呼着。河边的水灯三三两两飘来,有情侣在许愿,水灯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岸上的人细语连绵。这不冷不热的季节,叫人心里痒痒的。肖如意也来了,女孩子就是喜欢逛街,正好碰上,难免几句不愉快。

“子白!你们也来逛街市啊。晚上就是热闹。怎么不提前说,咱们可好一起来啊。我在前边的戏园子定了包间,一起吧。”肖如意甚是热情。

陪在她身边的是韩建生。子白也认得,算得上是同窗,两人都在学堂念书,都是学堂里的风云人物,出身大户世家,两家实力相当,远近闻名。但是韩建生一早便被父亲送入军营,现在已经是个旅长,年轻有为,为国军效力,在几次战役中表现突出,受到嘉奖。英姿挺拔,体形稳健,浓眉星目,精神劲就表现在脸上。他早就对肖如意动心了,可是肖如意偏偏中意于方子白。韩建生与方子白也就不太对付,在学堂那会就处处针锋相对,两人势同水火,可是碍于两家交情,一直是心火不发,没有多大的动静,吵架是经常的,有时也搞个恶作剧欺辱对方。但现在都已经长大,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韩建生向方子白点头示意,子白跟生墨一起起身向韩建生作揖行礼。

这晚呢,韩建生约肖如意一起看戏,韩建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回来便到肖家去看望这位肖家大小姐,送去诸多礼物,绫罗绸缎摆满一车。肖如意也不好推脱,便定了包厢以表心意。这好,路上遇见子白他们。她一眼就看见听蝶头上的新发卡,露出不屑的表情。

“这发卡甚好啊。可惜带错了人。”

听蝶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咋地!”

一看听蝶欲要跟肖如意吵架,生墨一把拽过听蝶,眼睛挤到一块,示意她不要吵闹。

在一旁的肖如意这才发现生墨脖子上挂的吊坠。一脸不悦。“方子白。像是这样的货色我们肖家多的是,你要是想拿来赏下人,你下次给我说,我给你搬两大箱去。”说完白了听蝶一眼,然后冲生墨说:“你戴着挺好看的。不像某些下人,插上凤凰毛也是山鸡!”

“你!”听蝶气不过,但是被生墨死死拉着。只好作罢。

生墨知道这个韩建生势力很大,在学堂时就是一个小霸王。子白也是能避开他就避开他。他怕听蝶闯祸波及子白。

韩建生又向子白点点头。肖如意挎过韩建生的胳膊两人像是招摇过市一样大摇大摆的朝戏园子方向走去。

听蝶狠狠地“呸”了一下。满心不悦。子白把钱往桌上一拍。仨人很是不高兴的叫了两辆黄包车回去了。子白跟生墨一辆,听蝶在后面自己坐一辆。路上生墨拉过子白的手,他看出子白的气愤。要不是当初老爷夫人拦着,子白现在也是一名军官了。子白自小有哮症,犯起病来喘不上气,再说方家就子白一个香火,怎么能送他去军校。可是子白真想去战场上见识见识。一路上子白都没说话。

回到家子白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就着书房的灯光,子白练起了字。从小先生就教育他,练字可以磨练人的性情。生墨在一旁研墨。岳飞的《满江红》。子白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夜已深。一笔。一灯。一双人。慢慢沉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