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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鼠友

昨夜点豆腐点的过于兴奋了,第二天早上众人都起来晚了,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大懒觉。

就连平时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段飞都贪睡了半个时辰。

壮子就更别提了,两条钢筋水泥柱般的大腿死死地夹着被子,半张的嘴中流出的口水将枕头洇湿了一大片,睡梦中还时不时“呵呵”傻笑两声。

洗漱完毕的段飞看到壮子这幅睡相就来气。捉弄心理作祟,段飞猛地抓住壮子两腿间的被子,用力一抖,壮子便被整个掀起,重重地落在床上,还滚了两圈。

被惊扰美梦的壮子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指着段飞的鼻子大骂道:“段飞你丫是不是有病啊?你想早起做你的苦行僧没人拦你,但你别打扰我的睡眠修行啊。再说了,今天又没什么事,多睡一会儿能咋地啊?”

“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对自己作息有约束力的人,才能管住自己灵魂的阴暗面,才能校准人生的弯路。

著名教育家乌申斯基说的好啊,‘如果你养成好的习惯,一辈子都享不尽它给你带来的利息;如果你养成了坏习惯,一辈子都在偿还无尽的债务。’”段飞抑扬顿挫朗声说道。

“唉我去,段飞,我最烦你这点,动不动就跟我抖书袋。我明白告诉你哈,壮爷我有的是钱,不差那点利息,也还得起什么狗屁债务。”壮子坐在那里换衣服,边说边朝段飞做了个鬼脸。

“哎,我说你是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段飞气乎乎嚷嚷道。

“行了行了,咱们这位壮爷你又不是才认识一天两天,他那套清奇的三观你还没见识够啊。”卓展拍了拍段飞的肩膀,圆着场。

转而又看向壮子:“壮,你刚才睡觉傻乐什么呢,搞得我俩都以为你要羽化登仙了。”

壮子扭了扭粗壮的腰肢,开始穿衣服:“哎,还不是梦见高考啊。”

“我靠,梦见高考你居然还能笑出来,果然三观清奇。”段飞斜眼看怪物似的看着壮子。

“哎,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瞎什么呀?我呀,是梦见高考,咱们市教育局做活动,考分满500减300,我啊,考了499,成了状元!哈哈哈……”壮子陶醉着大笑起来。

“我去,你丫不仅三观清奇,连脑回路都清奇的很喏。哦不对,你不是脑回路清奇,是脑回路短路!万恶的资本家啊,不愧是铜臭味儿熏染长大的,你要是不接手你父母的衣钵,都白瞎你这陶朱公再世的灵魂呐。”段飞挖苦道。

卓展强憋住笑意,擦了擦眼角,指着窗外说道:“别在这说学逗唱了,儿她们都把早饭端出来了,走,去吃饭去了。”

“哟,三位田螺姑娘还准备了早饭啊,不错不错。”壮子望着一桌子的早点,已是摩拳擦掌。

“我们也睡过头了,这早饭是吕娘做的,见咱们都睡着,就一直放在锅里温着,吕娘吕伯都去前面豆坊监工去了。”江雪言说道。

“哎,吕娘真是好,就像我妈……哦,不,就像我姥姥一样,慈祥的很呐。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在这打扰这么些日子,也真够吕娘受的。”壮子嘴里塞满了豆沙饼,嘟囔道。

“壮哥你呀,平时多干点活儿,勤快勤快,比啥都强了。吕娘才不稀罕你在这耍嘴皮子功夫。”段越嗔责着,掰开一张豆渣饼递给段飞一半。

壮子立马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不再作声了。

“哎,对了,卓展哥哥,昨天不是拿到开图石了吗,有没有看看你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啊?”

赤鼓着腮帮子问道,双手不停地摸索着正埋头吃食的小谷,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卓展。

“他还能不看?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我要路引图啊。”壮子接岔道。

“嗯,儿,我刚想问你呢,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丹穴山,这个丹穴山是谁的封地治下,是不是独立的城国啊?”卓展放下手中的豆浆碗,看向赤。

“啊!啊啊!”

赤登时跳了起来,刚刚坐着的小板凳被她踢出好远,两只小手甩着辫子乐得直蹦,兴奋与惊喜全都写在脸上。

“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丹穴山?真的是丹穴山吗?”

“对,对啊,是丹穴山,怎么了吗?”

卓展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喜欢琢磨人,但有的时候还真心没办法琢磨透赤这丫头。

“丹穴山啊,既不是谁的封地,也不是独立的城国或部落,而是我师父火神祝融的修行行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赤开心地说道。

“没有避火令可是上不了这丹穴山的哦。作为火神的入室弟子,姑奶奶这里倒是有块避火令。求求我,我就跟你们一同去丹穴山。”

赤满面春风,傲娇地看着卓展。她正愁出了冷凌国找不到借口继续跟着卓展他们,这下撞大运了,借口自己找上门了,这不是天意还是什么。

“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那就劳驾您老陪我们一起走一遭吧。”

卓展显然也是喜出望外,顺着赤的要求附和着,满眼的宠溺。

“啊嘶嘶嘶嘶”壮子不禁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我说你俩太肉麻了,这你侬我侬的,还能不能愉快地吃早点了。”

卓展和赤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埋下头继续吃起了早饭,不让众人看到他们各自的表情。

壮子这番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段飞和段越的情绪都有些微妙。

段越深深地凝视着埋头吃饭的卓展和赤,神情复杂,五味杂陈。

段飞则看着自己那痴情的妹妹,满面愁容,焦思不安。

江雪言扫了一圈众人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过来人一般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她起身端来盛豆浆的陶壶,故意大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喂,这还有好些豆浆呢,不喝完到晌午就该坏了。谁要?来来,一人一勺,都分分,喝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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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忙碌的豆坊似乎跟这后面幽静的小院没什么关系。前庭忙的热火朝天,这后院倒是闲的风轻云淡。

众人坐着小马扎,在院子中间围坐成一个圈圈。

卓展一手拿着段越整理出来的宫城地图,一手拿着一小段树枝在沙土地上比划着。

卓展盯着沙地上被他粗略画出来的宫城外围地图,皱着眉,思忖了良久才才缓缓开口: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东南西北四个门的守卫兵力都不少。白日祭那天虽说会抽调一部分兵力去河堤维持秩序和保卫王室,但如果咱们硬碰硬攻过去,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这大门能不能进去都不好说。”

段飞端着肩膀直抖腿,指了指北边的宫城门:“北边这个门显然是离神宫和地牢最近的,但对面就是官驿的后墙,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咱们几个若是出现在那里,肯定会显得很突兀,分分钟就会被拿下。”

“那就远一点,从这个门进。”卓展用小树枝点了点西边的宫城门。

“这里,虽然离神宫远一些,但对面就是商区,咱们混在里面不会被发现,到时候也便于伪装。咱们可以伪装成不同的商贩,分散守卫的注意力,个个击破。”

段飞皱了皱眉,愁容满面:“但是这个西门即便进去了,去地牢这一路也太远了。宫城内的侍卫若是听到西门的打斗声,肯定会闻声赶过来,就怕到时候咱们还没到地牢,就被瓦解擒获了。”

“那也没办法了,进得去门总比进不去强,至于之后的事情,再应对就好了。我的冰冻巫力,还有你的硬化,咱俩得好好设计一番,看看怎样才能最快冲出包围。”卓展叹了一口气,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忧虑。

“哎,我说你俩可别忘了我的侄爪啊,以一敌十呢!”壮子也不示弱。

自从他掌握了侄的巫力,这畏缩不前的习惯貌似跟他是渐行渐远了。

“你的巫力适合近身战,在宫城内咱们要速战速决,决不能恋战,所以还是让我和段飞出手,你们尽快突围出去。等到了地牢,空间狭窄幽闭,就到了你显神通的时候了。”卓展见壮子兴致很高,就又添了一把柴。

“到时候三位女士可别被壮爷我的英姿晃瞎双眼呐。不是我吹哈,那叫帅的掉渣啊,吴彦祖来了都得靠边站呐。”

壮子这人不经夸,卓展抬举他两句,他就又轻飘飘了。

“哟呵,这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到时候整秃噜了可别喊我救你。”段飞调侃道。

“你就擎好吧,到时候咱俩不一定谁救谁呢!”壮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卓展看了看正在低头看地上的段越,想了想,刚想开口马上又忍住了。再度思量了一下,才徐徐开口:“小越?”

“嗯?”段越听见卓展叫她,登时挺直了身板,两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

“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跟随于淳大巫祝修习瞳力,幽冥之眼必有提升,我想知道你现在能精进到什么程度了?”

段越微笑着说道:“经过前段时间的修习和聚神,我的瞳力现在已经能达到半径百米内透视没有丝毫问题,但师傅说的那个定向追踪放大我还做不到。”

“这样就够了。”卓展很是惊喜,“我需要你进入地牢后第一时间搜寻到绣儿的具体位置,这样咱们才能在地牢里不走冤枉路,也能第一时间掌握敌方兵力,寻找后路。”

“嗯嗯,我这几天再好好练练聚神,把瞳力的使用时间尽可能的延长,卓展哥哥你放心好了!”段越积极回应道。

此时的她虽然嘴里在应和着,但满脑子都在回味卓展刚刚那句话中的“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虽然这是极端猖獗的断章取义,但段越自己可不这么觉得,她只快乐着自己所感受到的快乐。

然而比这句“我需要你”更让她快乐的是,她当着赤的面响亮叫出了“卓展哥哥”,相当于申明了这个称呼不是赤的专属。

但比喊出这声“卓展哥哥”还让她快乐的是,卓展在布划时仅特意提醒了自己,而没有对赤说任何只言片语。

这么多快乐叠加在一起,足以让她一天都沉浸在少女式的幸福与快乐中了。

“哥哥姐姐,你们看我,好不好看?”

一阵银铃般的童声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小蝶从屋里跑了出来,身穿一件橘粉色的金丝缎面裙,腰封扎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胸前背后都用漂亮的小螺丝拼织成了五颜六色的蝴蝶。加上她头顶上扎着的那个蝴蝶结,顿时像一群彩蝶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昨天还看见吕娘在改线,居然这么快就做好了。真是漂亮!”赤笑着称赞道,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小蝶粉嫩的小圆脸。

“小蝶要穿着这件衣服去白日祭祈福呢,到时候小蝶一定是所有孩子中最漂亮的!”小蝶如哼歌般自豪地说着,随即又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哎,虎子呢?”卓展看到小蝶自己一个人在玩儿,好奇地问了一嘴。

“他在那边跟他的老鼠朋友说话呢。”小蝶指了指蹲在墙根角落里的虎子。

卓展远远望着虎子小小的背影,奇怪地问道:“跟老鼠朋友说话?虎子不是不会说话吗?”

“他跟老鼠咿咿咿啊啊啊的说什么我是听不懂啦,但也许老鼠能听懂呢。这些见人就跑的老鼠唯独见了虎子不跑,还能‘吱吱吱’地跟他聊上好一阵子呢。”小蝶掸了掸裙子下摆的灰,心不在焉地说道。

“啊这是什么呀?!”

本想去看看虎子是如何跟老鼠聊天的赤惊的大叫一声,快速后退了几步,抓着后面段越的手臂,一脸嫌弃的指着墙根的方向。

众人也都看向墙根,只见虎子面前蹲着一只足有小猫般大小的老鼠,浑身长着鳄鱼那样坚硬的厚皮,一双如豆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耷在前面的两个爪子上的指甲,就足有它自己半个身子那么长。

这大老鼠也被赤的惊叫声吓得不轻,一个激灵顺着墙根逃走了,在排屋转角处几乎是一眨呀的功夫就在地上挖出一个洞,一溜烟地没入洞中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这呀,是甲鼠,平时都是群居在山野郊外,很少进入城中,你们自然不认得。这个小东西啊,也叫‘钻地猴’,精得很,而且很爱打洞。

你要是想抓它,尾巴尖儿都让你摸不到。也不知怎么的,就跟虎子成了朋友了,每天都来找虎子聊上一会儿。”从屋里掀开帘子走出来的吕娘款语温言道。

“寂寞的甲鼠遇到同样寂寞的小男孩,不需要语言相通,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有的欲说还休,这就是被寂寞毁掉的巴别塔啊。这意境,啧啧,真像一首散文诗。”

段飞望着追着甲鼠跑出去的虎子,陶醉地说道。

“瞅瞅,瞅瞅,又来了不是,赶紧的,说人话成不?”壮子一脸鄙夷地打断了段飞的神往。

“甲鼠……有意思……”

卓展觉得眼前这幅所谓的“寂寞巴别塔”景象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似乎是露出海平面的冰山一角,貌似还有很多他没有发现的东西隐藏在表相的下面,深不见底。

但隐藏起来的究竟是什么,他实在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