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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尾声

太初宫,长生殿。

轻妙的异域曲调从大殿深处传来,站在殿门外的宫人们低着头分列而站,所有人纷纷竖起耳朵倾听那带有西域风情的天籁之音。

一身素服的武则天侧身躺在软和的地毯之上倾听从大食国远道而来的乐队,他们是大食国国王派来与大周互通友好的使者。

穿过在曼妙的音符,白宇玄在内官的带领下从侧门走进满是这异域风情曲调的大殿中。

身穿女官衣裳的杨雨薇正跪坐在武则天身旁,手中捧着一盘水晶葡萄伺候左右,见到白宇玄走来,杨雨薇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候片刻。

激昂欢快的曲调很快进入高潮,武则天微闭双目享受着听觉的饕餮盛宴,乐曲演奏完毕,所有人都跪伏在地等待大周女皇的赏赐。

武则天睁开眼睛,却见白宇玄正跪在一旁,年迈的老妇人仿佛见到阔别多日的老友,急忙起身招手示意白宇玄上前。

晶莹剔透的葡萄被杨雨薇端到白宇玄身前,白宇玄有些惶恐地望向武则天,只见年迈的女皇冲自己点头道:“这是朕和雨薇对你的一点感谢之意,收下吧”。

“臣惶恐,此次凉州之行卑职不但没能救出武大人和杨大人,还被两位大人所救,这葡萄,卑职受之有愧!”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自己这一趟虽然破了赤色风暴一案,但是并没能救出杨雨薇和武崇光,身前这盘葡萄应该送给花了大价钱将二人赎回来的梁王和段云才对。

“在朕面前还装什么谦虚?”

武则天冷哼一声,亲自摘下一枚冰凉的葡萄塞入白宇玄口中,然后示意杨雨薇将场下乐队带下去领赏。

杨雨薇感激地看了白宇玄一眼,招招手带领大食国乐队的乐师和宫女们离开长生殿,诺大的长生殿就剩下女皇和白宇玄二人。

见大殿里已经没有旁人,武则天伸手拉住白宇玄的衣袖,语重心长道:“朕是谢你将雨薇平安带回,同时还给崇光机会,你让他赶往洛阳报信拯救朕和百姓,让他在百官眼前大出风头,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此案之后,崇光的仕途也算彻底打开了,这次凉州之行真是辛苦你了,对了,朕听雨薇说你在西北办案时受伤了?”

“谢陛下关心,卑职经过数月修养已经没有大碍!”白宇玄低着头说着客套话,心里则默默思量武则天为什么单独召见自己。

“赤色风暴一案已经告破,西北重新回归平静,大周与突厥暂时罢兵言和,这一次你们功不可没,不过……”

武则天半睁的眼珠滑向白宇玄,凌厉的目光从双瞳中迸射而出:“那圣甲金虫是否还残存?”

白宇玄与武则天对视片刻,趴在地上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据微臣所知,曾经藏匿在宝象国国库中的圣甲金虫已经悉数被销毁,而且此虫乃不祥之物,着实不宜存于世间”。

“白卿的意思是暗示朕不要学阿史那默啜的兄长骨咄禄,妄图利用那虫子掌控西域?”

白宇玄继续跪匐在地没有回答,直到耳中听到女皇的一声叹息:“也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朕也不是骨咄禄,对西域朕还是会继续先帝的怀柔之术。不过就在你们前往凉州前,神都发生一起奇案白卿可听说了?”

白宇玄思虑片刻,想起了当日出发前那拦住袁守义坐骑的大理寺小吏。

“难道陛下说的是忠远伯?”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面露忧虑之色:“忠远伯李哲喜好用自己的血混合墨水作画,当日他离奇暴死家中,据报,他全身骨肉尽失,仅剩衣衫和部分头皮,从他家中发现大量圣甲金虫看,他应该是被自己血液唤醒的圣甲金虫吞噬而亡,所以在你们刚离开神都没多久,朕其实就将神都里所有的圣甲金虫全部回收,还将那些用金虫交易的胡商全部抓捕,至于崇光回来后又大张旗鼓的搜索一遍,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没想到陛下您早早就动手防范于未然,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忠远伯的死因,为何还是如此忧虑?”

“因为这件事已经让袁守义生疑了!他已经开始怀疑他父亲袁继祥的真正死因,朕很是忧虑!”

武则天双目继续凝视跪在地上的白宇玄,希望他能给出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白宇玄沉默片刻,跪伏在地上:“陛下的话语卑职不甚理解,袁继祥当年盗取《推背图》,妄图窥视天机,被天谴而亡,当时有众多宫人为证,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他?”

片刻的安静之后,年迈的女皇发出阵阵笑声:“也是也是,朕也是多虑了!”

说罢,女皇伸出手按在白宇玄的肩上,低声道:“你呈给朕的奏章说炙影在洛阳安插了大量细作,甚至一些人已经进入庙堂之中,这件事朕已经让大理寺严查,你跟炙影打过交道,朕令你协助大理寺一同将那些藏匿在朝廷里的细作全部揪出来!”

“卑职领命!”

离开皇宫返回冥捕司,随同苗笑婷三人向督事袁守义报告完案情后,袁守义屏退左右,将白宇玄单独留了下来。

“你在凉州那边见识到了圣甲金虫是如何猎食的了?”袁守义高坐胡椅之上望着白宇玄,那犀利的眼神似乎将他看透。

“卑职……见识过”。

“那么,那些受害之人是否跟当年我父亲类似?”

“大人……”

白宇玄抬起头望向冥捕司的大当家,脑海里则又回想到当年皇觉寺大雄宝殿之内。

一众侍卫将高宗皇帝和还是皇后的武则天团团围住,宫人们惊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雄宝殿里回荡不止,皇觉寺的僧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无数锋利的长刀对准趴在地上不断吐出鲜血的袁继祥。

此时袁继祥身体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粘稠的血浆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袁继祥抬起头,恶狠狠地望向躲在侍卫身后一脸惊恐的武则天,他颤抖地张开嘴,说出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妖……后”。

扑通一声响,袁继祥高昂的头倒在地上,一双无神的眼珠与躲在角落里的白宇玄对视,双眼中饱含不甘、无助和乞求的神色,白宇玄领会他的意思,冲袁继祥点点头。

随着袁继祥双瞳扩展开来,冥捕司的第一任当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皇觉寺中。

意识又回到当下,白宇玄冲高坐胡椅上的袁守义高声道:“大人,我知道你一直对老督事的死耿耿于怀,也知道你将我收入冥捕司的真实用意”。

袁守义突然坐起身,闪电般冲到白宇玄身前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咆哮着:“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愿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督事死前曾经嘱托我,假如他突然暴毙,关于他的死对谁都不能提起,尤其是对你,大人,老督事那是在保护你啊!”白宇玄死死抓住袁守义的双臂高声道。

袁守义脸上的激动之情渐渐暗淡下去,但他的眼中依然无尽的杀意,他将白宇玄拉到身前,在对方耳边低声道:“白先生,我求你告诉我实话,我父亲,是不是被陛下害死的?”

袁守义的书房里突然寂静得可怕,书房中的两人仿佛被时间所凝固,互相对视而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白宇玄终于率先张开嘴:“大人,倘若害死老督事的真是陛下,你能怎么办?提刀进宫,为父报仇?”

揪住衣领的双手缓缓松开,袁守义闭上眼,将白宇玄放回道地上,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底下头,有气无力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白宇玄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住袁守义的肩,低声说:“卑职只能告诉大人,老督事的命案牵涉甚大,要想彻查困难重重,当年先帝和陛下都下令彻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见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的势力过于强大,我们不能心急,不过卑职向大人保证,一定会倾尽全力查出害死老督事的真凶,大人切不可心急,老督事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大人能平平安安”。

袁守义无力地挥挥手,示意白宇玄可以离开,待白宇玄从外将房门合上,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扑通一声,无力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离开袁守义的书房,白宇玄兴冲冲地跑进冥捕司新人们居住的房间,一进门他便急不可耐地高喊:“这一趟可折腾死老子了,新人们,说说这次换金豆子一共挣了多少金银!”

出发前,白宇玄再三向那群冥捕司新人嘱咐,尽快将讨来的钱财够买草药、棉布,兑换了黄金后立即交给铸钱庄兑换成钱,按照当日自己的估算,这次他怎么也能捞到万贯家资。

不想那伙新人一个个面色焦虑,纷纷苦着脸道:“大人……咱们本来是换了不少的黄金,但后来陛下下令全城搜查那些金豆子,所以……所以那些黄金又被陛下的侍卫强行搜走了……大人、大人您怎么倒下了,来人啊,快去叫郎中来,白大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