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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22

听媳妇儿说了赵大赵二这出, 谢士洲想起另一回事:“嫃嫃你还记得你表姐唐瑶从蓉城跑出去之后找了个举人, 上届她还陪着来考会试,结果让人拆穿身份, 搅得那举人也没考好,一身落拓回去。”

没人提起钱玉嫃想不起来,一提起,她来精神了。

“她那头有后续了?”

“想看她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我使人查了一下, 董举人一早就来了京城, 这回带了个下人。我手下的乔装之后去问他,今年咋是自己来的?人没一起啊?他以为是三年前一起住那客栈的人, 说自己给人诓骗了, 那时候以为遇见了知心人,结果人家连名字都是假的……就是看他年纪轻轻中了举, 料想前程不会差, 才编了段故事缠上他。”

他二人之间那段情感纠葛钱玉嫃不感兴趣,听了只一个感觉:牙酸。

比起女方如何可恶男方如何可怜这些,她更好奇唐瑶现在怎样。

自家媳妇儿是什么个性谢士洲能不明白?

他把这段简单带过, 说董举人的原话是他心软,跟唐瑶好聚好散了。

“你这么说,事情就不可能这么简单。”

谢士洲转身去端了杯茶来,喝一口润了下唇,道:“我派人南下去了一趟,上董举人家那头打听了, 董举人心还是软,事情穿帮以后确实没往死里逼她,可他跟堂兄倒了苦水,董家人知道以后对她又嫌又恨……他们势力不算大,家里人丁兴旺,那段时间把唐瑶整惨了,她在那头待不下去,心一横带着儿子去了孟家。”

“那个孟家?”

谢士洲伸手点了点钱玉嫃的脑袋瓜:“你忘了?就是跟她一道给陈二爷戴了绿帽那家,孟家也是大商户,她估计是无路可走了才想拿儿子当筹码跟孟家人谈谈,我派去打听那个说,他到的时候事情早已经了结了,你那个表姐,折腾半辈子就栽到孟家人身上。”

本来给陈二爷做妾,日子不说好,也不算刻薄,吃的穿的都有,觉得难过是她自个儿想不开。

当初一个想不开,人跟孟兴舟滚上床,还生出个罪证。

现在走投无路找到孟家去,姓孟的早成了亲,他夫人同样是商户人家教养出来的,不好相与。得知她的存在就撂下话让孟兴舟自己收拾干净,别偷吃还往家里带,真恶心人。孟兴舟这人想哄人的时候啥话都说得出口,兴趣过了也比任何人都要冷酷,唐瑶带着娃儿去威胁他,打的主意是娃儿她可以送给孟家,也不要孟兴舟对她负责,但至少要给一笔钱,数目不能小了。

孟兴舟在孟家的地位就跟长进以前的陈六在陈家一样。

孟家有他大哥撑着,他不管事,只负责吃喝玩乐。

手里有点钱,他舍得拿给唐瑶?

舍不得给钱,又要解决这起麻烦事,怎么办?很简单,去告她呗!反咬一口告她偷了孟家小少爷,孟家作为大商户,跟地方上的官老爷熟得很,唐瑶一个外来的,在这头没亲没故随便就被办了。

结果唐瑶偷鸡不成蚀把米,钱没讨着,娃儿丢了,自己还进了监牢。

进去之后知道后悔了。

当初跑得干脆,谁也没逮着她,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枷锁迎来新生活,现在蹲了牢房没任何亲戚朋友知道,都没人赶来救她。

不过就算唐家人知道估计也不会来,她娘恨得要命,早当她死了。

唐瑶落得这个下场只是令人唏嘘,同情真没有,就她办那些事,在陈家给陈二爷戴绿帽,回去了偷家里钱财跑路,跑出去改名换姓诓骗人家读书人……这一桩桩事翻出来蹲个牢房真不过分。

钱玉嫃听着不太顺耳的是孟家那头,这行事作风委实有些太嚣张了。

“这事你都查到,没插手管管?”

“我管了啊,我跟老头子商量之后他出的面,派人南下彻查那头的地方官,左右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儿,等着看吧,这会儿结果还没出来。”

这还差不多,钱玉嫃问他像唐瑶这种,查清楚了能放出来吗?

谢士洲说她虽然犯了不少事,全都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甭管是绿帽、偷盗或者诓骗读书人,只要受害的一方不去告,衙门不会主动插手。说回让她下大狱这案子,那更是冤案,按说查明白以后应该直接释放。谢士洲有私心,使他爹关照钦差,让那头别就地放人,给她送回蓉城。唐家当年上衙门报案说女儿丢了,人找到不得送回去吗?

以前牵扯到唐瑶谢士洲都不愿插手,是怕闹来闹去坑到岳父母身上。

现在人全都上京城了,他怕个屁。

像唐瑶这样的,要抓她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罪名,又不好放出去害人,只能送回她娘手上。要是其他那些好姑娘落钱二姑手里是造了孽了,唐瑶的话,真说不好母女两个谁行更高。

钱二姑看起来没闺女能耐,不过早几年吃那么大个亏,让她偷了银钱跑出去,这回总能把人看住了。

说到底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谢士洲以前浑得很,现在都当御前侍卫了,又是三个孩子的爹,还是宗室的人,真没那个心专程去坑个唐瑶,身为皇亲国戚还是该带个好头不是?

想来就算万一钱二姑没斗得过她,唐瑶这人奇葩得很,每回她搞个事对别人伤害一般,对自己伤害巨大。

……

钱玉嫃还琢磨着下回跟娘见面时将这事说给她听听,叫她心里有个数。结果没等到见面,情况就有了变化。

燕王派人南下去查贪官污吏,这一查不得将官商勾结的项目牵连出来?

孟家轻轻松松就把唐瑶冤进去了,这手段能是第一回用?

这一查果然,他家在地方上横行霸道,不是什么仁义商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出来,地方官乌纱帽摘了只等扭送上京给皇上发落,跟他勾结那些也得以罪论处,牵连不深的关几个人就完事,往来密切的有几家基本是全家下大狱抄家没跑了。

孟家家传数代,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家里被抓了一票人。

外边的不是忙着转移家产就是在想法子营救,还有不断琢磨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招来了钦差?

要说他们最近犯过什么事,就是把唐瑶冤进去了。

孟家大少爷跟孟兴舟一道去过蓉城,他想起在那头听说的事,说陈家这个八姨太你别看她这样其实来头不小,她是燕王世子妃的亲表姐。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世子妃记恨她,因她早年干了些不好的事把那头开罪了……

大少爷想到,是不是兄弟动了唐瑶才招来这等祸事上身?

他当时看唐瑶落魄至斯,便认为唐瑶跟她家里贵亲之间当真没往来了,要不然人家从指缝里漏一点给她不都能让她吃撑?正因为想到这,大少爷才没拦着,他现在后悔了。

大少爷把心里的猜测告诉家里其他人,当时都以为有转圜余地,他们还想从唐瑶身上打主意。后来发现救不了,非但救不了,随着曝光出来的事情要回来越多,被抓紧去的也越来越多了……

孟家走上了砍头抄家外加发配充军的路,这就是绝路一条,孟兴舟不想活了,他带着唐瑶一起上了路。

上面交代让去查案的钦差办完事把唐瑶送回蓉城,结果回倒是回去了,人是装在棺材里躺着回去的。钦差心里也在懊恼,他没想到唐瑶还能有生命危险,忙着办正事去了没安排人特别保护她。

人都死了也活不过来,他只能修书一封,告知王爷这个情况,表示他在南边还有些扫尾的工作,办完以后上京请罪。

请罪?

哪至于?

这结果燕王觉得也还凑合,而钱玉嫃,她只是有点恍然,没料到唐瑶会死在这里。

唐瑶这二十几年活得真是轰轰烈烈,抢过婚,嫁过人,生过儿子,还有三个男人深深迷恋她……迷恋她的大多没得好下场,她自己时运也不咋的,但每回都能离奇翻身,包括这回,谢士洲犹豫好久还是决定得把贪官污吏查了,查贪官势必要给她翻案,她眼看又要逃过一劫,结果孟兴舟才是她的劫数,唐瑶几个跟头全栽这人身上了。

钱玉嫃看着在旁边乖乖睡着的小儿子,想到唐瑶跟孟家少爷生的那个,还想问问那孩子是怎么安排的。

谢士洲就在边上感叹,说那真是瘟神,是瘟神啊。

跟她有过瓜葛的哪个有好下场了?马骏抽身快,他是最好的。许承则先是被扫地出门,回去以后想娶房好媳妇儿都难,他在蓉城蠢名远播。陈二爷纳她做妾,后来就被戴了绿帽。董举人遭遇情骗,科举落地。最惨就是跟她齐心协力绿了陈二和这个姓孟的,他是唐瑶的劫难不假,唐瑶也是他头上一把铡刀,这一买卖他全家都没了……

谢士洲念叨了好几句,钱玉嫃不想听了打断他:“问你呢,那孩子怎么安排?”

说实话,谢士洲本来没想这个,又不是他的娃,他丁点没往心里去。钱玉嫃问起来,他想了想:“最方便是交给孟家族亲,或者送回蓉城去交给你二姑,正好唐旭到现在也没娶着媳妇儿。”

钱玉嫃不同意。

那孩子哪怕摊上那样一双父母,只要后面好好教,兴许还有指望,送回去给二姑就没了啊。

想也知道送回去只两种可能——

或者做他们的出气筒,或者养成第二个唐旭。

送给孟家人也不好,孟兴舟恨死了唐瑶,他那些族亲真能善待这孩子?

“嫃嫃你怎么想的?”

“给他换个环境,去个谁也不认得的地方看有没有好心人收养他吧,他是个儿子,爹娘都是好模样想来生得不会差,应该送得出去。那孩子好像跟我们杰哥儿差不多大?还是略大一点我记不清了。就算五岁都还小,以前他娘没好好教,以后好好教他,应该拧得过来。”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谢士洲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