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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82

娃在肚里揣着, 还有半年才会出来, 就要想法子给他补脑了吗?

钱玉嫃伸出食指戳戳自己鼓包的肚皮,心情嘛……除了欲哭无泪还是欲哭无泪。

许是她表情太生动, 谢士洲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姝也在房里,看看她苦着脸的娘亲,再看看笑得开怀的爹,迷茫了。谢士洲一伸手抄起傻乎乎的女儿,揉了一把:“这胎生个儿子就得, 哪怕不那么聪明也没所谓, 太后总能找到说法圆回去,圆不回去也是她老人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怪不着我们。”

“你说得轻巧, 生儿生女是你说了就能作数的?”

“都说酸儿辣女,你看你怀上以后不是很喜欢闻益母果那味道?那就能酸倒牙。”

“我怀着明姝的时候也爱闻那个, 那能止吐。”

“太医院算过, 也说像是怀的儿子。”

“你不是说太医院那算法不一定对?”

闲着没事钱玉嫃有时候也会作一作,她拿这当生活情趣,觉得小闹怡情。平时她作起来就要人耐着性子去哄, 现在肚里怀着一个,人比平时更能钻牛角尖。你一句我一句走下来谢士洲真说不过,只得祭出杀手锏,说退一万步讲这胎还是女儿,添个像明姝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女儿也很好啊。

被点名的小姑娘满是无辜看着娘。

谁挡得住这攻势?钱玉嫃一颗心都给她看软了,嘟哝道:“这么乖巧体贴的女儿我也喜欢, 就不知道王爷包括太后他们喜不喜欢。”

跟明姝相处过的鲜少有人不喜欢她,可再喜欢也敌不过想要孙子和曾孙的心。

任何一家,没女儿不妨事,没儿子血脉如何延续?家业难道给外人继承?

问题很现实,儿子哪怕不要很多,得有。就算再宽容的长辈也不会喜欢自家媳妇儿连着生女,连续两胎都是,他心里就该打鼓了,生怕顺下去还是女儿。

钱玉嫃看得明白,这胎要是儿子,以太后和王爷对谢士洲的宠以后兴许就放宽了不管他们,可若不是儿子,总会有人提起纳妾的事。

谢士洲安慰她说当爹的打头就是三个女儿,要是连着两胎不出儿子也是像了他。

钱玉嫃听了一声哼哼。

“哪怕真是这样,谁会把生不出儿子归咎于男人?都是说好苗子摊上块盐碱地。”这话还是以前在蓉城那头听人说的,听过她就记住了,这世道对男人宽容对女人十分刻薄,哪怕已经是亲王世子妃,这点能量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做好自己的事,再祈求老天爷对自己好一些,也不需要生个天之骄子,只要顺顺利利生个儿,度过眼前的难关就好。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当娘的人,明明自己是女人,却不疼亲闺女,一心只对儿子好。”

那种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男人家不会有的。

女人们嫁出去了没儿子傍身真的很难在夫家立足,哪怕夫妻两个感情真挚,头顶的长辈不断给你压力,这种日子过两年都烦,时间长了还会影响夫妻感情。

这种时候,女人忽然生了儿子,她身上所有的压力都消散了,公婆不会再苛责她,相公也不再埋怨她,她的好日子包括在夫家立足的底气都是儿子带来的,哪怕一早不是个重男轻女的,时日一长也会偏心。

钱玉嫃特别庆幸谢士洲从不给她任何压力,还会帮忙拦着外面那些,不让乱七八糟的话传进她耳朵里。还有明姝也很乖巧,这女儿太招人稀罕。

是以她虽然有点着急,这种程度还正常,不至于扭曲。

谢士洲还在等后文,钱玉嫃却不说了,转而跟他抱怨:“太后娘娘有那么多孙子,怎么每回都梦到跟咱们相关的事?”

“你想想,若咱们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子女成群,另一个膝下只得一根读秒,你更牵挂哪边?我爹没儿子的时候太后难受他断了血脉延续,咱们认回来之后,可不就是催你生吗?”太后都算插手很少的,只是想得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换个掌控欲强的,早给纳侧妃了。

虽然说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有太多妾室,当她升级做了婆婆或者祖母,那就不同。

她不会为儿媳孙媳想太多,只知道后院里女人多一些,更容易开枝散叶。

给孙子塞人的奶奶很多,比起那些,太后是着急了些,已经很尊重孙子孙媳。也就是在给谢士洲撑腰的时候她格外强势,平时很多事都由着谢士洲的好恶,一方面是知他脾气,另一方面还是觉得前面二十年人在民间吃了太多苦,认回来以后总想要弥补。

所以说祸福总相依。

若他生在王府长在王府,兴许会被王爷教得十分出色,但却遇不上这心尖宝,也没得那么多潇洒安逸,更别提这些偏心。

拥有一些就会失去一些,这道理谢士洲懂得晚了点,总归是懂了。

钱玉嫃也不是真不明白太后为什么总是惦记自家这几个人,她只是小小的抱怨,突然得知寿康宫那头又做梦了,还认定了是托梦已经准备好等天骄出生,钱玉嫃作为他们认定的天骄的娘,没口吐芬芳不错了。

托梦就在年关里,之后没几日便是除夕,明姝听说宫里会摆宴,还有一些助兴的表演,她想去看。钱玉嫃也觉得拘她在府上清清静静的人撑不住会早早睡去,不如让奶娘带着人跟王爷进宫,让她陪太后去,哪怕吃饱了犯困宫里有地方给她歇。

至于自己,肚里怀着一个既受不得冻又熬不了夜,就在家烧个暖锅,她跟相公一边吃一边聊聊,看能不能守到子时去。

想起宗宝,钱玉嫃使人去问过他,问过年怎么安排的?

他知道姐姐有孕,生怕自己过来给添了麻烦,说他们国子监很多同窗都是只身一人在京中求学,逢年过节可以结伴过,也很闹热。

钱玉嫃明了他的心意,想想阿弟上京城以后真的长大很多,爹娘有很久没见他,回头见着恐怕会相当惊讶。

又想起娘已经在为他终身大事着急,这两年写来的书信里时常提到,钱玉嫃帮着打过援护,回信去告诉家里一切等下届科举结果出来再说,若发挥不错,兴许能娶个官宦出身的,有个当官的岳父不说能否提拔他,你听他讲一讲官场中的门道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有些事王爷他们全都说不上来,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哪能给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落到实处的建议?

会这么回,也是因为她问过宗宝,得到确切说法人在蓉城没有心上人。

既然没有心上人,这两年等等缘分,若是等不来,到时候选个合适的呗。

钱宗宝心里虽然期待自己也能遇着个真正喜欢的人,他现实在于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能遇上就排除万难跟她好,遇不上就娶个各方面都过得去最重要是聪明贤惠的。

在京城两年多,钱宗宝见识了一些腥风血雨,娶妻不贤的下场看魏国公府就知道了。

现如今方家人同盛飞瑶两看生厌,互相都快要无法忍耐。

要不是忌惮燕王,哪怕不休妻,盛飞瑶死了几回都有。

他们陷入到一个恶的循环里,因为盛飞瑶拖累婆家,婆家自然有意见,多数人没法将他们心里的讨厌藏的很好,于是言行就会表露出来,一旦表露出来,盛飞瑶生出怨气,哪怕不出去生事关上门不折腾?她越折腾府上人就越厌恶她……魏国公府上下都陷入到这个圈里,出不来了,盛飞瑶和其他人分站在两边,互相之间的心结越来越深。

现在已经到了连方中策都不愿回府的地步,他们的儿子也觉得是娘不对。

相公跟儿子与她离心约摸会成为压死骆驼最后的稻草,现在人还忍耐着没爆发出来,距离那天大概不会远了。

这些事京里的体面人家都知道,钱宗宝接触的体面人不少,自然也会听说。

人人都说方家本来不错,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女人,现在搞得跟瘟神似的,还过得去的人家都不愿意同他们结亲,生怕绑上一条船后出点事被他们拖着一起上路。

这是娶妻不贤最好的范本。

很多人都意识到选媳妇儿出身不是第一要紧,大致上门当户对就可以了,在这前提之下,选个脑子清醒人贤惠的。

自以为是的少来,爱妒忌的少来,狠辣的少来。

钱宗宝闲着没事的时候琢磨出这么一套,他觉得自己是遇不上真爱了,打算等科举之后依照这选出一个。可有个词叫造化弄人,他没对别人一见钟情,却被人一眼相中了。

那是在上元当日,他们一群读书人夜游京城,猜谜赏灯。

有些姑娘同样眼馋闹着兄长带她们上了街市。

姑娘在楼上包厢,倚着窗框往下面看,便见着几个结伴出来的读书人。有几个走得快些,钱宗宝吊在后面,他看到京里面元宵灯市上也有投壶赢花灯的。想起姐姐提到姐夫当初为她投过,他一时兴起换了十只箭。

钱宗宝投得其实不好,上边的人看得乐呵。

“还当他手艺多好,结果投得比我都烂。”

旁边兄长顺着看过去,说:“那好像是燕王世子的小舅子。”

“他就是拿了燕王的推荐文书进去那个,世子妃的兄弟?瞧着很年轻啊。”

“不光年轻,也是个狠角色。”

“怎么说?”

“钱家是商户这点谁都知道,他好像是钱家唯一的儿子,本来应该是随便读点书,差不多了就跟着做生意去。因为那个变故,他姐姐飞上枝头,钱氏成了亲王世子妃却没有娘家可依靠,这个做兄弟的才发了狠。刚进国子监的时候都当他是瞎混去的,挂了一段时间榜尾,现在名列前茅了。他应下届科举的可能极大,以现在的程度来看,闯进殿试不算太难。”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都听出这人前程可期。

自己有本事,还有个做亲王世子妃的姐姐,钱氏只得这一个兄弟能不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