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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二次投胎

季和关山能不能睡着不得而知,季家上下注定是睡不着了。

季秀娥如今就剩这一个命根子,伤成这样,谁还能安生?

季连槐和季连樘都被从暖被窝里拽了出来,季秀娥让他们把黄骏才拉去镇上医馆,可这夜半三更的,哪家医馆能找到人啊。

两个人都不情愿,心知季秀娥的脾气,又不敢说。

还是季庆山出言安抚了几句,让他俩先去邻村请那游方郎中过来瞧瞧。

没事自然是最好,若是伤势严重,处理一下再往镇上送,也保险些。

待两人推推搡搡出门后,季秀娥阴沉着脸进了堂屋西间。

这屋子本来已经被朱氏要去给季明茂住了,因着季秀娥带着儿子和侄子来做客,暂时腾给了他们。

不多会儿衣衫不整的郎中就给拽来了。

进屋给看了看,说是无碍。

乍眼瞧上去吓人,但大都是皮外伤,只有左大腿那处伤的重些,皮肉生生被扯掉了一块,骨头都快露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还要多亏季平日对大黄耳提面命、不许它轻易咬人的结果,不然腿骨都能给他咬断。

郎中给清理包扎好,又把事先带的草药拿出来,让熬好给灌下去。临走还极负责的提醒,若是天亮情况还不见好,就往镇上送吧。

季秀娥去院中给郎中结了钱,掀帘子回到西间,黄骏才刚喝下药,这会儿正躺在炕上迷糊着哼哼。

黄骏平走过来,一脸不安,喊了声大伯娘。

只是娘字还没落地,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季秀娥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鼻子骂:“你不是喜欢那贱种吗?我给你出主意,让你今晚过去提前把人占了,明早我再带人堵上门,到时候她再不愿嫁也只有点头的份!偏你窝囊,死活不愿意!你若是愿意,骏才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黄骏才捂着脸,没有吭声。

上次来大丰村,短暂的照面之后,他确实看上了季。

但结亲又不是结仇,他要真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还有什么脸娶人家?

更何况……他侧头看向黄骏才的惨状,心里更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鬼迷心窍。

不然此刻躺在炕上的就是他了。

季秀娥越想越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把黄骏平叫去后院说的那些话,会被骏才听到。

若不是黄骏平睡觉警醒,察觉骏才不见了,急急忙忙去康婆子那屋叫她,她紧跟着带人追过去,骏才还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

“这个贱种!和她那黑心的爹娘一样,生就是个心毒的,她这是想要骏才的命!”

康婆子耷拉着脸站在西间门口:“依我说,当时就该把那丧门星绑了找里正。里正要是不管,咱们就去衙门。人都咬成这样了,说啥也是咱的理,你怕个啥!”

季秀娥一脸不耐烦:“娘!你就别说了,能那样做我早那样做了!”

骏才大半夜翻人院墙,这事根本就禁不住问,万一去衙门没讨成公道还多了个罪名……以季那如簧巧舌,真不是没可能。

更何况还有鸡冠山那次……她好像也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还知道什么?

季秀娥不停踱步,越想越烦躁,沉着脸出了西间。

堂屋里,除了几个孩子和没露面的杜彩珠,基本都在。

“爹,千不该万不该,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把季分出去!”

这话季秀娥不止一次说了,起初不过是埋怨,并没有当回事,只有这次是实打实的怄心。

谁能想到如今的季竟然这般难对付!

都说是逆境催人,难道仅仅因为那些遭遇,就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季秀娥不信。

上回拿朱氏当枪,费心谋划一场,没成想闹到最后,那小野种竟然又被她找了回来。

怕季怀疑到自己头上,按捺了这些时日,终于想了个逼嫁的法子来制她,结果又被她给破了。

怎么就这么邪性!

季庆山斜歪着嘴,啪嗒啪嗒抽着旱烟。

“当时瞧着、瞧着不太好,你娘她们说,埋家里坏风水,就让抬出去了……”

那一晚,是一切事情的转折点,每每想起,只有一个悔字。

如果当时没把人扔出去,没在她找上门的时候分家,今时今日,绝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康婆子也堵心的慌。

“现在回头想想,别不是中了那丧门星的计了,哪有伤那么重,转眼就活蹦乱跳的?我看她就是成心捣鬼!”

她这话要是之前说,季秀娥指定不信。

但是经过这几次交锋,她现在十分肯定,分家一事必是季蓄谋所为。

季庆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让他承认自己被一个孙辈给耍了,实在扎心。

唯有朱氏的关注点跟大家不同。

“娘,前日你去给贱丫头提亲,亲眼看了吧?我没说瞎话吧?那么好的宅子,要是没分家,可就是咱老季家的!一大家子住进去,要多舒坦多舒坦,要多宽敞多宽敞,哪像现在挤挤挨挨的,别人四间,我们两间……”

康婆子哪好意思说,那日她连门都没进。

但即便没进门,光看外观也知道里面孬不了,院子里还铺着砖呢!

心里油煎火熬,于是又拍腿骂上了。

“这个遭瘟的!可把她能耐坏了!背着老的吃香的喝辣的,还住那么好的地方,她也不怕折了寿!”

那么大的宅子,前院后院,还那么多房间,屋里的摆设听说也讲究的很,这让康婆子怎么不恨出血?

若不是季骗了他们,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分家,那这宅子如今就是季家的!

而且她不信季手里不存钱,对于如今的季家来说,哪怕是十两银子那也是巨款啊。

杜彩珠虽然带了不少陪嫁,但她把放嫁妆的那间房锁的死死的,别人连边角也摸不着。

康婆子脸皮再厚,也不好明着伸手要钥匙。毕竟新媳妇刚嫁过来没几天,万一闹起来传出去,村里人得笑话死。

一屋子人听着她不歇气的尖刻咒骂,心思各异。

季秀娥不耐烦:“干骂有什么用,那回我拿奉养你们二老的事试探她,被她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这事你们又不是不知。”

康婆子脸一憋,末了忿忿道:“谁指望她奉养,老娘还怕被她克死!再说我们有老四,谁稀罕她这个丧门星养!”

朱氏嘟囔:“哪里是指望老四,分明是指望那头金猪……”

见康婆子又要调转枪头骂自己,朱氏赶忙岔开话。

“其实咱们用不着生气,骏平那么好的后生给她她不要,竟然一心要嫁给那花子,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那脸……”

想起那一眼的惊悚,朱氏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就那一脸疤……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说不定以前干过山匪劫过道!还有那人高马大的样,瞧着就一身蛮力,就贱丫头那小身板,擎等着吧,她以后没好日子过。”

康婆子转而一想,可不就是!恶人还得恶人磨。

“我还当她会找个多能耐的人物,至少不输宋,闹半天是个不人不鬼的,真是脑子坏掉了!自己要往火坑里跳,别人也拦不住!”

经朱氏提醒,季秀娥也想到了那男人的模样,她脸上积聚的阴云一点点散开。

是啊,女人出嫁,等于第二次投胎。

这胎投得不好,可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她且等着,等着那满脸疤的莽汉收拾季,等着阎王来索她贱命,还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院子里,被吵醒多时的公鸡突然昂着脖子啼叫了一声新的一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