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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港血战

“倭寇来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先是一愣,随后才爆发出惊叫来:“倭寇来了,快……快跑啊!”

海港登时大乱。泊在港口外端的船最为心急,那些个水手手忙脚乱地收锚撑篙,想赶紧驶出港口,溜之大吉。然而船还没动,就看见远处海面上六艘倭船急速驶来。看这情形,所有人都知道了,没有任何船来得及逃走。

有些人见机得快,赶紧放下小船,往里面驶。更有心急的,就往海里跳,反正都五月天了,水不算凉,且离岸又近,游都能游过去。但也有些人,舍不得那满船的货物,兀自在甲板上踌躇。生机就这么瞬息而逝,倭船已驶进港来,倭寇那放肆的嚣叫声已清晰可闻。

马吉德和吴凌风的船最早进港,泊在最里面,这会儿还没波及到。但吴凌风此刻站在船头,看着倭寇狞笑着杀进来,心中恐惧之极,直想就此跳下船往城里逃。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碰见倭寇了,但前一次自己附身未久,半醒半昏迷,倭寇杀人放火的印象并不深,彷佛就在梦里一般,哪里像这回一样?

他心里想着要跑,这价值十五万的货物虽重要,但毕竟不及性命金贵。可马吉德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吴凌风瞥了几眼,见他脸上竟无丝毫的惊惧,整一张脸便如岩石一般坚毅沉稳。

这时,数百个倭寇使用钩索攀上了港口外沿的船只,挥刀大肆屠杀。港内俱是商船,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水手,哪里敌得过凶悍的倭寇?偶有抵抗的,手里的那些刀剑枪棒,却也挡不住锋利无匹的倭刀。倭寇们只需一挥刀,那些人手里的兵器就断为两截。再一挥刀,连身体也断成了两截,脑袋和脖子分了家。

这些倭寇的武艺本也算是稀松平常,但仗着倭刀锋利,对手又是些商人水手,当真是所向披靡。不过盏茶工夫,港口外沿的十几艘船就被控制了。倭寇将船上的人杀了个十之八九,每一艘留下几个人,逼迫着他们把船驶出港。

这些船上只留着少量的倭寇。其余的都鬼叫着往里面杀。里边船上的人早吓坏了,哪里还敢停留?一个个都往岸上跑。但倭寇来势实在太快,很多船都来不及放下小舟,“扑通扑通”往水里跳。但倭寇显然早有准备,数十人驾着几艘小舟,看见水里的人就砍,一时间,海面尽是浮尸,海水则一色血红。

马吉德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周围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直到倭寇快杀过来了,他才怒吼一声,拔出腰刀,虚斩一记,喝道:“真主的勇士们,战斗的时刻到了!”

副船长亚克力早就忍耐不住了,轰然应诺,朝身后的那些水手喊道:“大伙儿赶紧进舱取刀!”众人登时齐声大叫,神情极为亢奋。

吴凌风虽然听不懂马吉德的话,但见他神情举止,必是战斗的号召。陪着他们站在船头,看着倭寇胡作非为,起先自然吓得魂不守舍,几次忍不住要逃。但吴凌风终究不是胆怯无脑之人,马吉德等人若是不走,他孤身一人,又怎逃得出倭寇的屠刀?

再者,这船的人,马吉德、亚克力以下,上百个大食人站在甲板上,都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人脸上有害怕的神色。吴凌风再傻,也不认为他们会束手待戮。大食人敢如此托大,必有所恃。心想自己反正都死过一回了,就******在大食人身上赌上一回吧!就算被倭寇砍了脑袋,也不过是一痛一闭眼而已!

况且此时码头后的那霸城城门紧闭,便是想逃,也没处去了。适才倭寇杀进港来,在码头维持秩序的几十个兵丁,不仅不上前御敌,反而撒腿就跑。一跑进城,马上关上城门,对外面人的死活不管不顾。城门外的人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却被关在门外,苦苦哀求无用之后,便破口大骂。眼看着倭寇杀过来了,只好沿着城墙继续跑。

吴凌风见大食人都进舱拿刀去了,心想自己要不也弄一柄,或许还能砍死个把倭寇,算是给自己报了仇。当下他跟着进舱。刀并没有放在货舱,而是在水手们睡觉的地方。

这里放着好几口大箱子,箱子里就放着这些装饰精美的弯刀。吴凌风上去挑了一把,抱起来就往外走。那些大食人看见这个小孩子抱了一把刀出去,都感到奇怪,心里都存了个疑问:“难道这小孩子也要出去战斗么?”

这弯刀甚是沉重,大概有五六斤重,吴凌风双手抱着,还觉得有些吃力,心想早知道这刀这么重,就挑一把小的。这一把大刀,威风倒是威风,就是太重,手臂怕是吃不消。跟着他又埋怨起这具身体来了。

前世他还是个武侠小说迷、动作电影迷,从小到大,练过中国的武术、散打,练过日本的剑道、空手道,练过韩国的跆拳道,练过泰国的泰拳,甚至受那一部叫《叶问》的电影影响,跑去练了大半年的咏春拳。虽没练出多少真本事来,但身体倒是给练得棒棒的,一身肌肉,非常结实,曾迷倒多少大学女生。

谁曾想他竟然附身到一个小孩子身上,这个叫吴克的少年,据说已经十五岁了,却生的瘦小羸弱,想必是养尊处优,平日里缺乏锻炼所致。

吴凌风暗地里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回去换一把小的。抱着刀经过伊娃的房间,心想这会儿她肯定吓坏了,要不自己去安慰她一番?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进去了,只怕也没胆量再走出房间了。若是连这点凶险都经受不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又谈什么理想、抱负?

当下他咬着牙走出船舱。这会儿倭寇已经杀上岸了,跑得慢的,难免成为倭寇刀下之鬼。哭叫声、惊叫声、惨叫声,再加上倭寇的狞笑声、嚣叫声和倭刀砍入身体后的挫骨之声,交织在一起,笼在整个码头、港口。

吴凌风身在其中,便似亲临人间炼狱一般。死人看得多了,便有些麻木了,连害怕都感觉不到了。马吉德一声怒吼,所有大食人都拔出了刀。吴凌风也依样画葫芦,手中那一柄大弯刀呛啷出鞘。他单手握着吃力,连忙丢下刀鞘,双手抱刀。

这刀宛如新月,刀身之上布满各种奇异的花纹,如行云流水一般,异常奇妙。近刃口处,划着数道血槽,乍看之下,里面发出幽幽的蓝光,甚是诡异。

“大马士革刀!”吴凌风失声大叫。在他原来那个年代里,这大马士革刀和日本刀、马来刃并称为三大名刀,享誉世界。他家里便收藏了一柄。只不过那刀和古代那享誉千年的神兵利器大不一样,因为这大马士革刀的制作工艺早就失传了。

而此时吴凌风握着的却是一柄如假包换的大马士革刀,他又是惊讶,又是兴奋,直想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此时马吉德又一声怒吼,举刀向天。上百个大食人跟着他举刀怒吼,声势有若奔雷。吴凌风为之所染,依样举刀怒吼。

上百人齐声怒吼,一时间把码头的诸般声响都压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众倭寇的心神也都被吸引过来了。倭寇们看着这些斗志昂然的大食人,都不禁愣住了。这些年来,他们所到之处,不论是平头百姓、商贾水手,还是官兵团练,都望风而逃,从来就没有过敢正面抵抗的。便是那****上国大明的官军,在江浙、福建一带也常常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人居然不逃跑,还敢拿刀负隅顽抗?这……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倭寇先怪叫了一声,后来几乎所有倭寇都怪叫起来,整个码头充斥着这些禽兽的嚣叫。在几个头领的带领下,几百个倭寇如潮水一般涌向马吉德的大船。

终于来了!吴凌风使劲地握了握手里的弯刀,这才发觉手心都是汗水。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害怕,但倭寇真的杀过来了,却发现自己举步维艰,腿都软了。好在大食人守在船边,倭寇人数虽多,一时半会儿却也上不来。

吴凌风不断进行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心里默念着不要害怕。但倭寇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要想真的不害怕,却又怎么办得到?

终于,倭寇仗着船多人众,凭借着钩链绳索,登上了雄狮号。大战一触即发。倭寇们仗着倭刀锋利,全然不将大食人放在眼里。横砍竖劈,本以为就此可将对方的兵器砍断了。怎料双方兵器一接触,铿锵有声,全然不似先前那般爽快利落。几次交手下来,一看自己的兵器,刃上竟然缺了老大的口子,而对方的弯刀却似乎毫无损伤。

倭寇们愣住了,这模样古怪的弯刀竟然如此锋利,这……这究竟是什么刀啊?想当初他们在浙江、福建一带和大明官兵交手的时候,明刀往往挡不了几个回合就断为两截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多倭寇因此发愣,他们的对手乘机挥刀,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的脑袋切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甲板。

大食人登时一阵吼叫。起先他们看见倭刀如此锋利,还担心着自己的大马士革刀抵挡不住,交手下来后,才知道倭刀虽然锋利,却比自己的弯刀要逊色几分。有的同伴甚至砍断了倭刀,切掉了对手的脑袋,登时信心倍增,连挥刀的力气也大了不少。

倭寇打自进港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同伙流血丧命,虽然大失锐气,但凶悍之气却被激了起来。这些人本是亡命之徒,此刻被同伙的鲜血一刺激,个个势若疯虎,形同拼命。

而这些大食人,也是悍不畏死的勇士,这一路东来,算不清遇到过多少海盗了,每一次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他们既是熟练的水手,又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狭路相逢,勇者胜!

吴凌风抱着刀,背靠一根粗大的桅杆,脸色惨白。起先倭寇都没留意到他这个小孩子,虽处在战场中心,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后来一个倭寇被副船长亚克力砍倒在地上,他一咬牙上去凑了热闹,在那倭寇腿上砍了一刀。

于是,一个胖乎乎的倭寇就发现了吴凌风这个偷袭者,狞笑着向他逼近。好几次这家伙一边喊着“八格”,一边挥刀朝他脑门砍。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只怕脑袋早搬家了。

那胖倭寇想必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吴凌风逃到哪,他便追到哪,盯着不放。吴凌风一边逃,一边还得留意其他人的刀剑,再加上手里还抱着一柄弯刀,身子骨又不大争气,只逃了片刻,就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靠着桅杆,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那胖倭寇狞笑着,嘴里喊着吴凌风听不懂的话,倭刀挥来挥去,想必是要把他大卸八块了。吴凌风一边喘气,一边心想,再跑的话,即便不被砍死,也要累趴下被人踩死了。看着胖倭寇那张令人憎恶的贼脸,又想:“敢情我吴凌风没被淹死,却要死在这胖子刀下?”这么一想,登时心气全无,直想扔了刀子,束手待毙。

但他终究不甘心就此丧命,胖倭寇一刀砍来的时候,他身子不自觉地往边上一躲,跟着一脚踢向那胖子的臀部。胖倭寇一刀砍在桅杆上,用力甚大,刀身嵌了进去,一时之间拔不出来。因而身后空门大开,猝不及防,吴凌风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他屁股上。

胖倭寇登时哇哇大叫,倒不是痛了。吴凌风的力气本就不大,再加上他原本就没想过自己能踢中,最多用了五分力。这一脚踢在那胖倭寇屁股上,便似给他搔痒一般。只是他堂堂一个大人,身材还比一般人要高大许多,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踢中屁股,实在是奇耻大辱啊!

他用力拔出刀来,转过身来。只见他吐着粗气,嘴巴一鼓一鼓,神情狰狞,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吴凌风早逃得远了,见他如此模样,就晓得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害怕已经没用了,加上刚才他无意之间使出以前学过的散打腿击,竟然大为管用,不禁恢复了点信心。

吴凌风一边留意身前身后的情形,以免稀里糊涂死在别人的刀下,一边盯着那胖倭寇,脑中却盘算着对付这胖子的计策。可想来想去,终究没有一个可行,索性把心一横:“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夫,什么空手道、跆拳道、散打的,都学过,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个死胖子?”

正思忖间,那胖倭寇疯子一般冲了过来,嘴里嚎叫着,便如一头野猪一般。吴凌风暗叫不好:“乖乖不得了,这死胖子暴走了!”正想着要躲开了,却不料旁边正好有一对人在厮杀,贸然凑进去,只怕死得更快。而另一边是船舷,下面就是海面了。往后退?看那胖子的拼命架势,自己便是躲进船舱里面,他也会追杀进来。

没奈何之下,吴凌风大叫一声:“拼了!”见倭刀迎头砍来,情急之下,双手抱刀,向着倭刀一抡。这一回双方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响。

铿!吴凌风先是感觉到手臂剧痛,然后身子像是失控了一般,向前侧方跌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舷上,险些纵出船,掉海里去。“这是怎么了?”很快他发现了原因——那胖倭寇的倭刀居然被自己生生地砍断了!

吴凌风顾不上惊喜,见那胖倭寇跌坐在地上,瞧着手里那一截断刀兀自发呆,连忙纵身上前,也不管手臂是如何的酸痛,使出全身的力气,挥刀朝他脑袋砍落。

大马士革刀连精钢百炼的倭刀都能毫不费力地砍断了,何况人的脖子?一声急促的惨叫后,一颗硕大的脑袋被鲜血冲上了半天。吴凌风跌跌撞撞,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身躯。看着那胖倭寇的尸体,不禁心想:“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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