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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悲伤逆流

37 悲伤逆流

敌不动我不动,能拖一秒是一秒。这便是此刻到了老张作战法则,只要能把伤口包扎好了,外加这大黄猫不下死手,老张自认还可以和这大黄猫缠斗一番,不求杀死大猫,但求不再受致命伤。然后吩咐孙老婆子直接报警,到时候警察用枪一枪爆头,这事情就算圆满解决了。

老张的想法很好,可大猫明显也看懂了他的意图。没有犹豫,没有耽搁,一个跳跃再次化作黄光朝着老张的面目扑过来。老张再次偏过头,但这时候的大猫似乎是充满了智慧,被老张闪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它进化了。

两只尖锐的爪子一上一下,一只死死抓住老张的额头,一只深深的扣进老张的鼻子。阴森的爪子甚至从老张的鼻翼中穿进,从鼻孔中穿出来。整个的猫身,如同一个面具一样死死贴合在老张的脸上。老张扬起双手,朝着自己的脸敲打而来。

猫身没有给他打中的机会,嗖的一声,已经从脸上落到了胸口,随着它的动作,四只爪子在老张的脸上,脖子,胸口留下了纤细的口子。一个个的血珠从这细线中蔓延出来,早已被打湿的衣领胸口,再次湿透。黄猫朝着老张的肚子上使劲咬了一口,老张吃痛,立马叫了一声,双眼瞪大,一块肉生生被大黄猫给撕下来。

大黄猫三两下便将这肉嚼下去,然后落在地上,回头深深的看着老张。这时候的老张,已经没有能力来和大黄猫做出争斗,他蹲在地上,然后直接倒地抽搐,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大黄的眼神里面流露出几分嘲讽,接着黄色的脑袋左右摇晃了两下,像是一个人触景生情般。看完老张的状态,大黄猫不再有留恋,径直的朝着窗子冲过去。

站在窗台上,大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它的眼神从老张的身上飘过,到了卧室那紧闭的房门处,圆圆的眼睛里面,眼神中终是出现几分莫名情绪,然后毅然决然的从开着的窗口一跃而下。黄色的身影,穿过空气,带着夜风的呼啸,落在了地上,头脑裂开,满地白红相间之色。

…………

凌峰一个人走在繁华街道上,头顶上是灯红酒绿,各种高楼大厦似乎象征着这春城的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然,他挺住了脚步,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头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失去。这种感觉,按照网上段子的说法,就像是曾经心爱的姑娘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仇敌。

想到这里,凌峰给小雪打了个电话,问了她正在干什么。李雪说在家,正在书房看书,反问了凌峰发生什么事情了,出去这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凌峰估计李雪是根据之前发消息让她每隔半个小时给自己发消息,十分钟没有回复就是出事儿了。这一个动作让李雪察觉到了自己正在经历一些未知的东西,还有可能遭遇危险。所以,她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凌峰当即说道,没有什么危险,他想隐瞒一番。毕竟李雪的身份放在那里,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和一些地下组织有过交集,甚至成为了里面的会长,对李雪家人不好,对李雪自己更不好。李雪的前景是光明的,她的背景,容不得有丝毫与各种民间组织有牵扯。

李雪不放心,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她,凌峰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除了凌峰再次陷入幻觉中,她又想不到会有什么不妥。

两个人挂断电话,相互之间心里都有隐藏的心事。

凌峰继续往家里走,没有几分钟就到了楼下。他抬头看去,自家的房子在三楼,这时候上面灯火依旧。凌峰想了一套说辞,他当时跑出来,是借了李雪的由头。旁敲侧击的佯装出去和李雪约会,这才被释放出来的。不然按照老张和孙桂樱的想法,不可能这种时候还让他一个随时可能病发的人到处乱跑,小雪是他们老两口唯一信任的人。

如果老张问起,和李雪去了什么地方,应该说去了真巧咖啡店。那地方年轻人多,装潢温馨浪漫,适合恋人约会,他也的确是去了,不过遇见的是小萝莉王娜。这样算来,凌峰自认为自己没有说假话,说的都是真话。

如果孙桂樱闻起来,和小雪约会,做了些什么。应该三言两语胡说八道,这样反而更像是真的,老两口更加信任。凌峰想清楚前后关联,心满意足的上楼,朝着自己走去。

空荡的楼道里面,路灯时而明亮,时而黑暗,闪烁之间,让凌峰有些心烦意乱。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悄无声息,安静的可怕。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凌峰一步一步的走进,然后喊道:“老张?”

没有人回答,这地方像是荒凉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一样。凌峰走在客厅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点点血迹。有低落的,呈圆珠状,有洒落的,呈小扇形,有流出来的,沾红了一片地板。血迹在茶几边上,柜子边上最多,殷红一片。“老张?”凌峰再次朝着里屋喊了一声。他自己的声音,经过房间墙壁的折荡,显得更加洪亮。

“老张?”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凌峰跟随其一步一步的朝着卧室走去。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凌峰敲敲门,没有任何动静。他一把推开房门,入目场景让他的双眼中的液体瞬间失去凝聚,被重力拉扯,顺着脸颊滚落。

泪水落在地板上,将已经干涸的血迹再次润湿。

孙桂樱仰面躺在床上,老张趴在她身上。孙桂樱的双手死死的握住老张的双臂,老张的双手使劲的掐着孙桂樱的脖子。不止如此,老张的嘴巴还凑在孙桂樱的脸上,嘴巴大张着,里面是孙桂樱的耳朵和鼻梁骨。

床单上都是血色,孙桂樱不知道是被掐死的,还是被咬死的。她的双目大大的睁着,眼神空洞的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相爱相守了一辈子的男人。老张的身体扭曲着,双腿做出仰天的状态,上半身却扭曲了一百八十度,胸口匍匐在孙桂樱的身上。

老张的耳朵被撕咬碎成几条肉沫,鼻子也被抓穿,透过豁开的缝隙,可以看到鼻腔深处的嫩肉。凌峰眼泪不停的滑落,他甚至可以看到当时的场景,老张在外面和什么东西进行生死搏斗,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凶手走了,老张自己也疯了。

老张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更加忘记了孙桂樱是他的爱人,是和他相守生活了一辈子的亲人。他打开卧室门,亲手将孙桂樱掐住,然后一口一口的将她身上的肉咬下来。孙桂樱,一个身材矮小的近五十岁的妇女,哪里有什么力气和男人搏斗,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她无条件相信的人。

“爸……妈……”凌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喊出了这两个字。他的心头隐隐作痛,他明白了,在路上的时候,心头那种失去了某种东西的感觉来自何处。来自眼前这一幕,来自两个亲人的死去。

凌峰从小便和老两口亲密,甚至老两口自认和儿子应该平等交流,让他可以不叫爸妈,可以叫老孙和老张。凌峰随着年龄长大,从初中后感觉和老张老两口便有所隔阂,一直都经常叫老张,很久很久没有叫出那一句爸妈了。

可这就验证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凌峰一分钟之前,还在想这么和老张解释,怎么和孙桂樱说才能把这慌给圆过去。可现在,什么都是多余的。多余的想法,多余的作为,一切的行为都显得如此幼稚。

凌峰能想象到,老两口先后死亡的瞬间,会有怎样的无奈和心痛。老张最后,一定是想着把所有的危险都扛在自己肩上,让孙桂樱能平安。可最后,老张亲自杀死了孙桂樱。这是何等的嘲讽?而孙桂樱,眼睁睁的看着老张死去,还没有机会逃跑,便被老张再次按住,一番撕咬,双方就成为了现在的局面。

凌峰虽然心痛,但他看了一眼整个局面,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相信,老两口平日里虽然吵吵闹闹,可从来不会相互真正的吵架红脸。杀死他们的,一定是某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可凌峰想不通的是,自家就是平头百姓,什么人都不招惹,什么人也不得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拨通的李雪的电话,然后把眼前的场面和李雪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有几分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说话的状态总也调整不过来。说完了,李雪沉默着,几分钟后才说道:“别乱动,我这就过来!”

当李雪到,凌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无力,脑袋埋藏在双腿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也很空洞。他对未来有些迷惘,不知道生活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一切并不如同自己预想的那般。

李雪没有说话,坐在凌峰身边,伸手抱着他。她青春的脸颊上,透明而苦涩的泪滴也一个一个的滚落。她认识凌峰很多年了,从小学时候就认识。两个人可以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那时候经常来凌峰家。

老张还和她开玩笑,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长大了嫁到他家来当儿媳妇儿。老张和李雪的父亲也是多年的好友,老张为李雪父亲的事业付出过沉重的代价,所以李雪家的背景,却不反对和凌峰的来往,甚至还有很鼓励。

李雪无声的抽泣,她想到了很多当年的往事。那一幕幕温馨而美好的记忆,如同电影画面扑面而来。让整个血腥的屋子内,显得更加的悲切。凌峰反手抱住了李雪,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都想到了很多。

还记得十几天前,李雪出了一个主意,在稻香楼定了一个酒席,把李旭阳当做是一个远方表情,演了一场戏,就为了凌峰身上的幻觉问题。在酒桌上,李旭阳表达着强烈的爱意,不时的朝着李雪使眼色。而老张很配合,玩起飞花令也是头头是道,喝酒还偷奸耍滑的偷偷倒掉。孙桂樱配合着老张,两个人一唱一和,将酒桌上的游戏玩的飞起,让李雪看到了不一样的张叔叔和孙阿姨。

后来两次,李雪来到这里,还吃上了孙桂樱和老张做的饭,一桌子都是美味佳肴,充满了家庭的温馨。

但现在这般,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好好的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就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突然地震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密的人死在眼前。这样的打击,没有几个人能经受。李雪还记得孙桂樱的那句话:自己就是她的半个女儿。

悲伤,让两个人都忘记了平日里点到为止的情绪,相互依偎在一起,给彼此几分温暖和关怀。无声的眼泪,表达着两个人对老两口的不舍。很快,警察来了。来的还有李雪的父亲,一个身形健硕,眉毛浓厚的中年人。

李雪的父亲身上穿着黑色的外套,看到了这屋子里面的一幕,摇摇头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他沉重的叹息一声,露出了几分垂头丧气的表情,瞬间好似苍老了很多,不再像是电视新闻中那样说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在面对多年好友失去生命的局面下,无能为力。接着他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年轻人说道:“小雪,带凌峰回家吧。这里就交给警察,后续一定会有一个说法的,如果是凶杀,凶手一定会严惩不贷,让他恶有恶报。”

李雪点点头,看向了身旁的凌峰。凌峰的双眼还是那样子空洞无神,仿若是灵魂被夺走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会呼吸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