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从白雪笼罩的湖泊之中钻出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水珠，抱怨道，“这是第几座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永别了！”
冯国辉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找不到会死人？”
嬴荡裹着毛毯向另外一座湖泊走去，“你们死不死，我不知道，找不到的话，我是死定了。”
冯国辉不以为然，“我觉得小程人挺好……”
嬴荡叹道，“伟哥吧……马马虎虎，关键是余教授追的太紧，一不小心，我就失足了。”
冯国辉一脸懵逼，脑海中闪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余盛世幽幽地道，“还好意思说，张口就是两千万，我老婆已经发传真过来了，是离婚协议书。”
嬴荡咧嘴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离就离……赵清裕还有四个婢女在TW等着，许你一个！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宫女，二八佳人，花一样的年纪。”
“无福消受，我这张老脸还想多戴几天。”余盛世忐忑不安地问，“永别了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已经付了500万定金……”
“始皇陵都是我家的，我会在乎那500万？”嬴荡没好气地说，“什么世道啊，有家不能回，动不动就是国家、国家的，还要掏门票钱。”
“大海捞针，急不来的。小仙明天就能把柳姓后人带来，有了确切方位会简单点。”余盛世说。
“痴心妄想，祭祀已经断了一百年，哪来的确切位置？他们连祖坟都找不到。”嬴荡顿了顿又道，“两位到底是不是炎黄子孙？差池田教授好大一截！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换搭档了，我觉得池田教授能拿3000万出来，老婆还不会跟他离婚。”
“老嬴啊……我们是同胞，更何况梅花香自苦寒来，华夏的文化底蕴都是厚积薄发。”余盛世苦口婆心的自辩。
“得了吧，人家池田教授还懂青唐话，二位……”嬴荡欲言又止。
“居心叵测，DG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冯国辉说。
“四海来朝，仰慕华夏文化有错？你们啊……缺少自信。”嬴荡语重心长地道，“懂汉字、识汉语、习汉俗，又何来华夷之分？胸怀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鬼上身了？”冯国辉贴在余盛世耳边轻语，“有点腿软，回去休息一会。”
“休息？找不到剑柄，我就得滚蛋，我会带着猪队友一起走……单程旅行，有去无回。”嬴荡没好气地道，“啥都没干还敢说累！送你们下去试试？”
余盛世、冯国辉面面相觑，互相搀扶着蹒跚前行，眼睁睁的看着嬴荡跳进一座座湖泊，又无功折返。
夜越来越深，三人的心也越来越沉，再没心思胡说八道。
一阵风吹来，余盛世手里的简易标示图只剩一角，他连忙拉着冯国辉紧走两步，就这样偏离了嬴荡脚印，弯腰的那刻，一头栽了下去，数声‘哎呀’之后，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嬴荡瞬间冲了进去，两人还未沉入水底，便被提出水面。
“找到了！”余盛世指着不断闪动、蜂鸣的金属探测仪，边呕吐边喊道，“就在下面。”
嬴荡毫无欣喜之情，三下五去二的撕光两人衣服，恶狠狠地道，“不想死……就抱紧蹲下。”
紧接着，他又长啸一声呼唤来援，这才钻进被积雪覆盖的湖泊。
“好兄弟！”余盛世紧紧抱着冯国辉，发自肺腑地感叹道，“以后……我老婆就是你老婆！”
“你哪来的老婆？”冯国辉破口大骂，“不是你抓着不放，老子能掉下去？”
“现在是谁抱谁？”余盛世苦中作乐，“有本事你现在放手！”
嬴荡自湖底一跃而出，手里抱着一尊青石香炉，“应该就是这里，暗河太长，得把人集中过来。”
片刻之后，帝辛、孟山思等人抬着房车抵达，紧接着，白泽也赶了过来，诛仙四剑回防，狰教主、狰拔萃拓展巡逻区域，确保万无一失。
相、柳两家历代牌位、各式香炉、甚至还有若干兵器都被一一摆在岸边，唯独不见程伟形容的刀柄。白泽等人并不失望，以这种进度，哪怕挖到黄河也要不了几天。
凌晨六点，绝仙剑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返回，身份证上的年龄虽然是五十多，看上去却像七老八十。
一番恳谈之后，相柳再次泪流满面，两家祭祀人早在满清中叶就已彻底融入西宁管辖四十族，姓氏早已青唐化，不变的只有图腾和祖训。
相氏一族在同治回乱之后移居兰州，柳氏一族则留守当地，为了延续子嗣，遣当时的族长次子随行。迁徙之初，相家每年都会遣青壮至源头参与祭祀，不到十年，就慢慢断了音讯。
柳家在相家迁徙之后，独木难支，子嗣凋零，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移居玉树，最后一个男子病故于三十年前，除了嫁出去的女儿，再无任何传承。
中年妇人流着泪道，“父亲生前坚持火化，他说柳家不仅没有完成使命，就连传承也断了，没脸埋入祖坟。”
“我一定会找到相家后人……还有他们带走的那个柳家后人。”相柳看着绝仙剑，斩钉截铁地道，“三天之内。”
绝仙剑一把将躺在被窝的冯国辉拽了出来，“冯组长也听见了，你只有半天时间，天黑之前，如果查不出相家下落，从哪儿来，回哪去。”
黄河源头的祭祀人有了眉目，程伟立刻回转长江源头，找来找去，只有附近几座寺庙恒久不变，他细心观察一番，终于看出些端倪。
凌晨时分，万鬼横行，找出六百多具面朝地底安睡的骸骨，以青石为棺，以九头身为图腾，以相、柳为姓，最年轻的骨骼也在800年之前。
“晚了800年！”程伟暗里自责，“不知道……还有没有传承？”
“你呢？留给后人的又是什么？只是剑柄？”
他漫步于昆仑山脉与唐古拉山脉之间，涓涓细流徜徉其中，有风有雪，亘古不变，纵然沧海已成桑田，有源头在，根就在。
他来到一捧泉水前，探出双手，郑重其事的融入其中，似乳燕还巢，似游子归家。
“起！”
他从泉眼之中缓缓抽出一柄水剑，只见剑柄、剑身，不见剑尖
。
只有剑意、剑形，而无实体。
这是地之精髓，山之精灵，亦是生命之源。
是她哺育了华夏文明五千年之久，历经磨难，不改初心，始终屹立在世界之巅，俨然第三极。
平平无奇，温温柔柔，处处清可见底，汇千丝之流，聚百川之泪，经万里奔腾，直刺沧海。
若天地如人，三江源头就是心脏，长江、黄河就是动脉。
若天地有情，三江源头就是缘分伊始，一见即终生。
剑意参天，比肩日月。
唐古拉山山脉、霞舍日阿巴山巅峰，漫天风雪之中，一女子缓缓现身，头顶凤冠，肩披七彩霞衣，她一脸欣慰的笑了，“还有一剑，是为你留的。”
程伟昂首跪地，泪如泉涌，“若有那天，我愿追随娘娘脚步！”
执念随风而逝，雪……更大了。
一股苍老的声音穿透风雪，铿锵有力，“急赶、紧敢，还是晚了一步。早走、晚走，帝君都要走，不如现在走，天地也能少点负担。”
程伟冷笑，“天尊畅游时光长河，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可喜可贺，没请烛九阴喝上几杯聊表谢意？”
元始天尊分身摇了摇头，“贫道真请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喝几杯，岂不是又给了帝君口实？”
程伟道，“那也没什么，天尊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元始天尊分身笑道，“帝君曾经言之凿凿的说神道佛无心，又哪来的心可亏？”
程伟挑了挑眉，“我还说天尊该死，也没见天尊去死，还学会了听墙角。”
元始天尊分身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地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帝君以暴雪替烛九阴遮掩天机，贫道只能在这守株待兔。”
程伟又道，“其实我该谢谢天尊，坐视我凝剑，可是想通了？在为未来打算？”
元始天尊分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习惯了胡思乱想，会不会精神分裂？本尊希望看见另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特意嘱咐，任由帝君施为。”
程伟想了想道，“河刀江剑，想必……剑柄早在八百年前就被道门取走了。 ”
元始天尊分身悲伤一叹，“不到八百年，宋元涯山之战，致中土沦陷，华夏第一次整体被北方游牧民族征服，三江源也不能幸免，变成无主孤魂，不知哺育的是谁，后土娘娘留下的一丝天机，自然无所遁形。”
程伟问，“剑柄就送给天尊了，那两家人呢？”
“道门当时无法一言而决，居于此地的守剑人主动暴露，借此保全黄河源头守刀人。”元始天尊分身沉吟片刻，又道，“元世祖忽必烈带头崇佛，于万机之暇，自持数珠，课诵、施食。自那以后，终元之世，历朝都以僧人为帝师，新帝在即位之前，必先由帝师受戒，道门在当时也要避其锋芒。”
程伟强忍心中伤痛，“天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弥勒给了本尊压力？”
元始天尊分身苦涩一笑，“世间若有两全法，贫道宁可炎黄子孙世代昌盛、华夏正统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