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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史书无稽,成就奇冤。

成化五年,大年三十。

李成栋、向琬婷、李小宝抱头痛哭,一家三口即将诀别,李成栋奔赴来生,孝宗朱佑樘生于成化六年七月三日。

今生缘尽,来世再聚。

午后。

玄气罩顶,李成栋一家三口携手同游人间。

诛陷戮小、张烨烨、汪直则换上一身新衣,蹦蹦跳跳的走向京师另一头。

夏霆、潘承裕、张道行对着门画上的神荼、郁垒磕了三个响头才离开,看得柴荣脸有点绿。

狰教主、狰拔萃想去太行山打猎,程伟却搬了台电视出来,先以《地球脉动》让她们望梅止渴,又以替她们创造单独相处机会为由举家出游。

明朝春节习俗和后世大致相仿,拜天地、祭先祖最为隆重,因为宵禁的存在庙会也特别热闹。

腊月廿四祭灶一过,裁剪新衣、准备吃食立刻提上日程。

三十上午,户外贴门神、植桃符板,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室内悬挂福神、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

黄昏时,家人邻里互相拜祝,鼓乐喧阗辞旧岁。

耳边甚嚣尘上,程圣君有感而发:“三十年夜饭,禁速食罐头,卤烤蒸煮炒,一样不能少!”

相柳、绝仙剑齐齐一叹:“哎!”

一行十余人,除了程伟和张道行精通厨艺,剩下的仅仅精通吃艺。

朱明开国以来,十分注重促进民间消费,甚至鼓励官员酒楼饮宴。

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以海内太平,思与民偕乐,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重译等名。诏赐文武百官钞,命宴于醉仙楼。而五楼则专以处侑酒歌妓者,盖仿宋故事,但不设官酝,以收榷课。

从此以后,大明酒楼,分外兴旺。

只要有钱,不缺吃的。可宵禁即至,时间太紧,要不是东江米巷怀恩宅的名头太响,根本没人接。

程伟在神荼、郁垒的指引下,连跑好几座酒楼,定了十来桌席面,又买了些食材。

返回东江米巷怀恩宅时,李成栋一家、张烨烨等人已经在了,汪直也被送回皇宫,夏霆、潘承裕、张道行仍在外面晃荡。

程伟领着相柳在厨房大显身手时,向琬婷满脸愁苦的寻了过来,担心李成栋再世为人遭遇万贵妃会有不测。

这是一段历史公案,至少在宪宗朱见深子嗣一事上,万贵妃问心无愧。

宪宗朱见深、孝宗朱佑樘这对父子性格极其相似,专情且长久。

朱见深钟情于万贵妃,对别的妃嫔难免有偏颇之处。

《明史》列传有载:孝穆纪太后,孝宗生母也,贺县人。本蛮土官女。成化二年征蛮,俘入掖庭,授女史,警敏通文字,命守内藏书库。帝偶行内藏库,纪氏应对称旨,悦,幸之,遂有身。

接下来的一段错得太离谱,完全照抄

满清毛奇龄所作野史《胜朝彤史拾遗记》。

成化十一年,帝召张敏栉发,照镜叹曰:“老将至而无子。”敏伏地曰:“死罪,万岁已有子也。”帝愕然,问安在。对曰:“奴言即死,万岁当为皇子主。”……帝大喜,即日幸西内,遣使往迎皇子。其年六月,妃暴薨。或曰贵妃致之死,或曰自缢也。谥恭恪庄僖淑妃。敏惧,亦吞金死。

纯属胡说八道,事实上,地方志《金门志》记录太监张敏卒于成化二十一年,终其一生都没资格替宪宗朱见深栉发,其弟张苗以承差荫中书舍人。

明实录有载:成化六年秋,七月己卯,今上皇帝生、上之第三子也,母曰纪氏。

这时,朱见深的第二子朱祐极健在,他怕万贵妃睹景伤情,将第三子朱佑樘养在西宫,因淑妃纪氏蛮族出生、身份太低微,交由废后吴氏、皇太后周氏抚养。

成化七年,朱祐极封皇太子,成化八年夭折。

朱见深觉得太子命重,决定缓立,甚至连淑妃所诞第三子名字都没取。

成化八年,淑妃所诞第三子交由万贵妃抚养,时年三岁。

成化十一年五月,淑妃纪氏病重。

成化十一年六月,朱见深敕礼部:朕皇子年已六岁未有名,其与翰林院定议以闻,既而拟进。上亲定睿名‘祐樘’,下宗人府书于玉牒,皇子即今上也,母纪氏生时,失传于外廷臣,不及致辞奉贺……

明实录特意指出“失传于外廷”,言外之意宫内始终知晓。

之后,内阁首辅商辂上奏:臣等仰惟皇上至仁大孝,通于天地,光于祖宗,诞生皇子,聪明岐嶷,国本攸系,天下归心。重以贵妃殿下躬亲抚育,保护之勤,恩爱之厚,逾于巳出……但外间皆谓,皇子之母因病另居,久不得见,揆之人情事体诚为未顺。伏望皇上勅令就近居住,皇子仍烦贵妃抚育,俾朝夕之间便于接见,庶得以遂母子之至情……

简而言之:虽然万贵妃把太子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抚养,但太子生母纪淑妃病重,应让母子朝夕相处,成全其孝道。

朱见深允了。

纪淑妃二个月后去世,朱佑樘入住仁寿宫,由朱见深生母皇太后周氏抚养。

子以母为贵,哪怕只是养母。

成化八年至成化十一年的三年之间,朱佑樘一直是事实上的后宫之主万贵妃在抚养,万贵妃若有歹心,哪有不成之理?

历史由无数条岔道组成,每一个偶然背后都会引发无数臆测。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万贵妃错在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们却忘了这位万姑姑是怎么带着两岁的朱见深、走过云谲波诡的宫廷岁月。

又一个红颜祸水论的受害者,人们却忘了这位万姑姑年长朱见深十七岁,当不起红颜之称,惟有真情可凭籍。

“哎!”向琬婷幽幽一叹,又有所期盼,“都是些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纪淑妃能多活几年就好了。”

程伟轻声

道:“朱祐极若不早夭,你嫁给谁?李成栋怎么办?所谓改变,本身相悖,不可能尽善尽美。”

夏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边给程伟打下手边道:“向姐,你关心的方向不对,万贵妃错在万喜、万通、万达三个身上,首辅万安那个干侄子也难逃其咎。你将来的两个弟弟,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延龄斩于西市,张鹤龄死于押解途中。”

程伟笑道:“大少爷回来了?”

向琬婷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即将重入轮回的李成栋身上,根本没时间考虑自己,有些手足无措道:“不至于吧……”

程伟沉重的点了点头:“夏霆这半年来什么事都没干,主攻明史,正史、野史、名人笔记如数家珍,比我们强。”

夏霆得意洋洋道:“我要是当皇帝,只要十年时间,必定能一统东亚,秦皇汉武都得靠边站,帝号我都已经想好了,宇宙大……哎哟!”

程伟一脚跺在他屁股上,没好气地道:“先说正事!”

夏霆嬉皮笑脸道:“张鹤龄、张延龄这两兄弟死有余辜,纵家人为奸攫利,开店肆,截商货,强取田舍子女,门客豪奴凌虐缙绅,篡取狱囚,市津垄断,奢侈逾制,因私仇而杀婢及僧。”

程伟抬腿又是一脚,“现在讨论的是纪淑妃。”

夏霆以半年苦学,挥斥方遒。

“无论纪淑妃是苗族还是瑶族,都改不了一个事实,分属蛮夷,出生低微。

宸妃邵氏就不一样了,生下一母同胞兄弟三人,成化十二年七月生长子朱祐杬,也是后来的嘉靖帝之父,成化十四年生次子朱祐棆,成化十七年生三子朱祐枟。

成化二十二年,朝堂、后宫均传出以朱祐杬顶替朱佑樘为太子的风声,而且愈演愈烈。

宪宗朱见深动摇了,血脉正统和子嗣昌盛深深的打动了他,而且朱祐杬还有一个朱佑樘无法比拟的优势,生母宸妃邵氏依然健在,可为依靠。

英宗朱祁镇正是以生母孝恭章皇后孙氏为坚实后盾,在土木堡惊变之后,才能绝地反击,八年之后重登帝位。

关键时刻,万贵妃坚持国有长君乃社稷之福。或是怕朱祐杬登基之后,宸妃邵氏夺了她皇太后之位,或是对朱佑樘真有舔犊之情,又或者只有无依无靠的朱佑樘登基,她才能安享晚年。

结果确实如此,弘治初年,文武百官欲追废万贵妃封号、并籍其家毁其坟,孝宗朱佑樘卒置不究。

还有一个人替万贵妃打抱不平,《乾隆御批通鉴》卷十一有载:驳明宪宗怀孕诸妃皆遭万妃逼迫而坠胎。盖宪宗偏宠万妃及妃之恃宠骄妒,固当时情事所有……或由众人深嫉万安之假附乱政,遂饰为无稽之言以归万妃。记载家耳食滋讹,于成化间事,几不啻汉成时昭阳祸水,而不顾其迹之矛盾,亦可怪也!”

夏霆怒发冲冠作总结。

“一个年长十七岁的女子,朱明天子爱的死去活来,且四十年不变,怎会是蛇蝎心肠?无耻文人道听途说,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