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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是啊, 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有等了。”王士杰叹道。

“舅舅, 那咱们现在只能先在这边住下了, 我先去安排个伙计,回去给我娘说一声。”

“顺便给我那说说, 别让他们担心了。”

“好。”要是遇上作坊里的事情比较忙, 王士杰也会在这里歇上一晚, 所以偶尔不回去也是常事。

“那好,舅舅, 我们先在这边歇一晚吧, 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林明岚说,“那我先在作坊里逛逛。”

“行啊, 自己注意点,别走远了。”王士杰嘱咐道。

“知道啦!”林明岚已经走出院子, 只留一个背影。

他走出院子,先是去了作坊里看了看。李大柱只是一个助手,他离开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工匠还在照常在做工。

这个月的十个大单已经定下来。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周家的订单。他们要求做的是一个福禄寿三星报喜的屏风,尺寸颇大, 是打算家里有人祝寿用的。

工匠们基本都是熟手。做起来很顺利, 先把玻璃液融化, 再倒到固定的模具里, 趁着没有完全冷却的时候做出花样。其实现在工匠的产量完全不止这样,为了造成一种供不应求的错觉,这才每月只做十个大件。

其实要说做玻璃, 一旦被人参透了其中的奥妙,那就真是一文不值。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很有难度的东西。在其中最珍贵的,不过是创意。俗话说。第一个形容女孩是花的人是天才,第二个形容女孩是花的人是蠢材。

在作坊逛了一圈。林明岚直直的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是这附近村里的农家妇人。她是主要负责匠人的饭菜的。还有一个三十多的妇人,负责的是其他人的饭菜。毕竟作坊里人越来越多,这边本来还打算再找个打下手的。

林明岚刚刚一跨进厨房的门槛,那个年老些的妇人就瞧见了,连忙招呼着:“二东家,您怎么过来了,这里厨房又脏又乱的.....”

“没事没事,这不是中午的时候用了这边的饭菜,觉得您的手艺还不错,再加上平日里难得过来,总得关心关心工匠的生活吧。这不,特意过来看看么?嬷嬷您贵姓呐?”

“不贵不贵,我姓杨。”杨嬷嬷诚惶诚恐的说。

“杨嬷嬷了,您平日里还忙的过来吧,一般一次要做多少人的饭呀?”

“不忙,我就是做上二十多个人的饭菜,工匠的,这边那个郑家的妹子主要是做些杂工的饭菜,要做三十多个的。”

“那要是助手的饭,是归谁做啊?”

“是郑家妹子在做呢,不过都是一起送过去的。”

“那大家伙肯定都喜欢您的手艺吧。”

“还行还行。”杨嬷嬷喜笑颜开的,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在酒楼里帮过几年后厨,到老了还能轮上这样的一个好差事。在这里做厨娘,平日的用剩的食材都能带回家,还有工钱拿。她一心想把这差事长长久久的做下去。所以林明岚的问题她都回答的清清楚楚。

“行了,杨嬷嬷,厨房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先回去了。”

“二东家慢走啊。”杨嬷嬷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这时候姓郑的妇人才问道:“婶,这是二东家,真是年轻啊!”

“别看年轻,人厉害着呢,今年听说都考上秀才了,以后可说不准了。”姓郑的妇人羡慕的点头。

出了厨房,林明岚沉思着。根据杨嬷嬷所说,李大柱平日里没个亲近的人,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没有同伙。事情现在才发现,不撬开他的嘴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背后之人能够找上这么一个孤儿出生,独来独往的助手来敲开作坊的漏洞可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现在一切都看李大柱会不会说出实话了。

夜深人静。

平日里人影子都不见一个的杂物间了,此刻却有七八个青壮围在一起。王管事从杂物间里找出一个还算能用的椅子,一个青壮有眼色的用自个的衣袖把椅子擦干净。王管事赞赏的看着他。这小伙子有点机灵。

他坐在椅子上,抬抬手,旁边有人端上来一盘烧鸡,王管事故作亲切的说:“看看,都两顿没吃了,肯定是饿了,这大小伙子,最不禁饿了,”他陶醉的吸了一口气,“闻闻,多香的烧鸡啊,你要是说了,谁是在幕后指使你的,立马就能让你吃上饭。”

李大柱沉默不语。

“王大哥,我看着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我说,揍上一顿就好了,明天直接就给送上官府,衙门里,可就比咱们这杂物间,享受的多了!”端着饭菜的人说。

“唉,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可是文明人,咱作坊的大东家是举人,二东家也是秀才,怎么能够知法犯法,动用私刑呢?是不是?咱们这次过来,不是和李兄弟聊聊天嘛!”王管事笑着说。

李大柱还是不说话。

王管事面上不禁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现在他和作坊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要是作坊倒了,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于是他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一个青年。那个青年暗暗点头,悄摸的出去了。

“对了,李兄弟,你在作坊里做了这么多年了,东家对待我们如何,你也是清楚的额,哪次不是逢年过节送米送面的?别家的作坊有这个待遇?不叫人日夜赶工就不错了。人呐,要知足,对不对?”王管事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

李大柱头略了点,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他也知道,别说在郊外,就是整个府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像王家的作坊一样好待遇的东家了。他本来还幻想着,要是没被发现的话,他要在这里做上一辈子的工。要不上遇上了她的话......

王管事看出他有点意动,继续卖力的说着。不是他吹,作坊里的待遇本来就数一数二的,在里头上工的人都知道。又说上了一刻钟,王管事估摸着胡萝卜上的差不多了,也该上大棒了。

刚才出去的那个青年已经溜了回来,冲着王管事示意一切妥当。王管事这才站起来,嘴里说道:

“那行吧,咱今天先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杂物室本来就在偏僻的小院子里,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妇人尖着嗓子喊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王管事停下了本来想出门的脚步,问道:“是什么人呐,不知道这里是王家的作坊嘛,怎么随便就让人闯进来啊?”他慢条斯理的拖长声音问道。

“回管事的,我这就去瞧瞧啊。”身边的人会意,出门去看了。只听见他的声音喊着:“干什么呀,不知道这是私人的地方啊,私闯这里可是要送去见官的啊,别嚷嚷了啊。”一片寂静之后,只能听见“唔唔”的闷哼声。然后他再回了院子里说道:“回管事的,是个老娘们,说是从那个什么屋山下下来的,过来找她儿子的。”

明明妇人嚷着放开他,这人却睁着眼睛瞎说妇人是自己闯进来的。

“咱们这作坊里都是些有家有口的人,哪来的老娘啊?”王管事开口说道:“赶紧把人送出去啊,别扰了东家的清净啊。”

“王管事啊,我瞧着这老娘们有点眼熟啊。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得,我想想啊。”一个小伙子皱着眉头说着,突然恍然大悟的似的一拍手,“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几个月前在府城门口告示栏上挂过的一个逃奴嘛,样子记不太清,但是刚刚我一瞧她那左脸上有颗痣,我就想起来了。”

“是逃奴啊,那咱可得把她送到官府去啊,私藏逃奴可是重罪啊,咱可不能干犯罪的事情对吧。”

“就是就是,听说逃奴被捉到之后会被判流放呢,隐匿者也会被判。咱们还是快些交给官府把。”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大柱突然扑到王管事的面前,拉着他的袍角说:“求求你们放过她吧,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了!”他冲着地面咣当咣当的磕头。

“哎呀,李兄弟心肠真是太好了,看不得别人受苦。我猜李兄弟从小无父无母的,肯定是看不得别家的父母受苦,真是菩萨心肠啊,”王管事装模作样的擦脸:“我真是太感动了。但是李兄弟你要知道,逃奴,无论是在哪里被捉到了,都是要送交官府的,交还给主家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嘛。”

“李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官府的人好好说说,对这个妇人好点的。来来来,我们先把人送官府了啊。”王管事招呼着。

“我说,我说。你别把她送到官府,她是我娘!”李大柱撕心裂肺的喊着,扯着王管事的衣裳下摆不让他离开。

“再这样不就好了,还浪费我一番功夫。”王管事冷哼一声,“先把那个老娘们看住了,等会儿在来处理。现在,该交代的就交代吧。”

李大柱瘫软在地,涕泗横流。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

据他所说,他本来一直在作坊里干的好好的,半年前当了助手,他还特别高兴。没想到去山上拜祭爹娘的时候才发现有个陌生妇人也在偷偷的拜祭。他偷听之后才知道这个妇人居然是他的娘亲许桂花。原来当年李大柱的爹在他三四岁就过世了,他娘受不了贫苦的生活带着家里仅有的财物偷偷的跑了,族里的人找不到她的下落于是直接去报了个病故。所以从小李大柱就以为自己的爹娘一起过世了。

这个夫人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当年的贫困,还说当年都是不得已才丢掉他不管的。结果出门之后就被人贩子卖掉了。然后辗转了几手,一年前被卖回了金陵城中。实在想念自己的儿子,再想着自己这么大的岁数了,也没几天好活了,于是跑了出来。

自己的老娘哭的如此凄惨,再加上这么大的岁数了,也明确的表示悔悟了。李大柱也是心肠一软就收留了她,但是他不敢让老娘住在家里,只好把老娘安置在附近一个山沟沟里。

这几乎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日子。一回家,就有热饭热菜,有人嘘寒问暖,关心自己的,比在李家村的那间屋子冷锅冷灶强多了。所以尽管知道不能被人发现,他还是常常往山沟里跑。

听到这里王管事冷哼了一声。他也是下了大力气。细细的找人查问了李大柱平日的行踪,还发了赏银。这才有人说出李大柱平日里常常不着家往山上跑。没想到刚刚往山上一走,正好把妇人逮个正着。他料想这个妇人跟李大柱关系不一样,一定是个突破口,正想把她带到山下,有人认出她是逃奴。这下直接就带到了作坊里了。

在山上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没想到很快许桂花的主家很快就找来了,在一番鸡飞狗跳跪地求饶之后,主家大发慈悲,说是可怜他是个孝子,给他指条明路。只要把作坊里的秘方拿出来,就能把他娘的卖身契消了。要是能够找到什么样品之类的,还送他五百两银子离开府城。

财帛动人心,五百两也够他衣食无忧,再加上他娘跪地哭着求他,所以他就答应了。

他已经进去了作坊里,所以平日里处心积虑的偷看大师傅们做东西,早就悄悄的知道了秘方,想着日后如果离开了府城没有收入,所以他又利用了看守静室的人疏忽,盗出了最新的样品。本想下次就趁着休假的时候把样品拿出去,没料到功亏一篑,被同宿舍的人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