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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等学政从静室出来的时候, 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和缓。眉心处皱成明显的褶皱。

教谕暗中叫着不妙,但是职责所在, 硬着头皮上前询问:“大人, 情况如何?”学政只是吩咐他在外面守候,他只能眼巴巴的盯着。

“不怎么样。”李学政没好气的回答:“这小子嘴还挺硬, 只承认了自己写检举信的事情。”难道他还有什么脱罪的后手!

不过也是, 作弊这种事情才是要命的, 承认的话也是傻了。

“看住了他,时不时的拷问, 务必要问出泄题的事情是否跟他有关。”不然的话, 大家都要一起吃挂落。说完他甩着袖子走了。

教谕脸上也不好看。他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了,不然的话......

而学生们之间也开始得到这个消息。毕竟两个宿舍八个学生第二天没有上课, 而先生们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忍不住叫人胡思乱想。

“我觉得, 恐怕跟刘真他们的事情脱不了干系。”黄绍礼在去吃饭的路上,小声的说道。

“我看也是。而且肯定是大事,说不定就和检举信的事情有关。只怕这些没有来上课的同窗里,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情, 而且被查出了端倪。”林明岚皱眉, “幸好咱俩平时跟他们没有什么交往。”

“对啊, ”黄绍礼感叹, “之前刘真还跟我推销状元符,我想着我姐赚钱不容易,幸好没答应。”不然这会儿就成证据了。

“最近咱们没事少跟人走动, 先等风波过去吧。”

“就是。”黄绍礼一边点头一边朝着饭堂走,“咱们走快点。对了,下午课少,去藏书馆。”

“正好,我想找几本书。”林明岚应到。

说话间已经走到饭堂。大家都和相熟的同窗坐在一起,看见门口有人进来都压低了声音。林明岚忍不住摇头,这次的事情搞得太大,而且现在没头没尾,既没有公布原因,被困住的学生也没有回来,反而搞的人心惶惶。

不过等到下课之后,藏书馆人烟稀少,平日挤满了人的书架上这次只有寥寥数人。

藏书馆本来放了好几本《题库集》,并且不是市面上流通的版本,而且书院里的各位先生整理的历年以来科举试题而成。这书只在藏书馆有三本手抄本,借书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藏书馆的书可以带回宿舍看,但是一人一次只能外借两本。今儿人少,上个借阅的人正好刚刚把书还了回来。正好被黄绍礼借到了。

“运气真好!”黄绍礼赶紧把书拿到手上不松开,然后不好意思的说:“我们一起看。”

“没事,你先看吧。都到你手上了,跟我借有什么区别啊。”林明岚说道,“这样,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不容易借的书,我们可以交换着看。”

“好啊,我也找找。”两人分开,朝着书架走过去。

藏书馆的并不是外面流通的书籍,更多的是平日的教谕学生自己总结的笔记,缺点就是数量极少,能不能借到完全是看运气。

最南面的书架上都快要铺灰,但是放着的都是游记之类的书,一套六本的山川地理,正好是林明岚在外面找了很久都没能借到的那套,他欣喜的拿起来,从深蓝色的书本封套上取出第一本,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书薄薄一本,看起来倒是颇费时间,等到黄绍礼问道:“你找到书了么?”他才惊醒。他拿起整套书,准备先选出两本带回去看。

不过等他把书都从书套里拿出来的时候,从封面地下倒出了另外一本书册。

封面是常见的名字,《大题小题库》,林明岚顺手一翻,发现上面的批注颇为眼熟。不论是字体风格,都颇为眼熟。

眼熟是眼熟,但是要说具体是谁,林明岚有点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正好听见藏书馆的登记借阅的人的声音,“严先生,您过来了,这次准备借什么书?”

“过来随便看看的。”严先生冷淡的声音响起。然后踱步的声音朝着东边的书架去了。

林明岚把《大题小题库》原样放回了书架,拿着《山河地理志》,跟严先生打了招呼见礼之后就先离开了。

严先生此次来藏书馆只因心中忐忑。他随意跟登记人点头之后,就先到东面的书架找书,搜寻无果之后又换了一个地方。大概耗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书架上瞧见这本被随意搁置的题库集。

严先生悬起的心先放了一半,等他翻了翻书册之后,心再次吊了起来。他捏着书,然后走到登记人那头,装作不经意的问:“我准备借这本书。登记一下吧。”

“先生稍待。”登记人拿出那本厚厚的登记册,翻开记录书名和编号。然后略谄媚的把书递过去:“先生拿好。”

严先生眼睛一瞄,把所有借过这本书的人都记在心头。

几个时辰之后,这本封面卷曲的书册辗转到了静室。

李学政几乎是称的上是大笑的把这本书册扔到了赵宽的面前,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赵宽匍匐着把这本书册捡到手上,颤抖着翻开,看到上面熟悉的墨迹,突然挣扎着起来一把把书册撕成了两半,嘶吼着:“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没有!”

“撕吧撕吧,没事,”李学政解决了一桩心事,眉头都舒展开了,“这就是个仿本,特意试探你的,你要是有兴致,我这还有十本八本,你可以撕个过瘾。”

“不过你现在说不说都是一样的后果,你要是痛快点说,我也能痛快点。”

赵宽捂着脸,跪阴影里不言语。李学政也耐性十足的站着等他开口。

“我说。”终于把这两个字说了出口,赵宽好像泄气了一样,哑着声音说道。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按着往年的惯例,每年三月的春考也算重要的考试,但是赵宽经过多方的小道消息,还有自己的揣摩,发现上头有意通过这次的考试来决定送往国子监的人选。

国子监啊,那可是等于半只脚踏进了仕途了!这样的机会,赵宽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不过等他想完这头,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脱颖而出。先不说早几年进府学的前辈们,就是跟他同一届的学生,都有好几个比他优秀。想杀出重围没有十分的真才实学再加上十分的运气,根本不用想。

气闷的赵宽,只能整天整天的在府学里面消磨时间。

这一天,他在藏书馆随意闲逛的时候,正好遇到先生们过来还上次借的藏书。他就此上了心。

登记人一时也不能把所有的书都登记好,他装作帮忙的样子,暗中把先生们每次借的书名都记了下来。

要说他也是有几分小聪明,记下书名之后差不多成天泡在了这里。那成堆成堆的书,他一本一本的找着翻着,通过和平时先生们批改作业的笔记对比,他终于发现了被先生重点标注出来的字句。

拿着这些被记录下来的只言片语,他提前把题目都先做了出来,再三修改润色,终于做出了他觉得满意的文章。

拿着写好的文章,赵宽就犯愁。文章固然出色,但要想在这么多人之中拔得头筹,他却没有这个信心。

这件事情就这么搁在他的心头,压的他不得安眠。一边是前途可期的国子监学生,一边是继续在府学做一个普通的秀才。赵宽终于决定搏上一把。

既然他不可能做到最好,那么就让别人都做不好,不就成了!只要别人都发挥失常,而他正常发挥,不就成了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赵宽精心的挑选了些成绩优秀的同窗,然后把用左手写的字条,塞到了他们桌子里。为了扰人耳目,他还选了些成绩不好但是家中富裕的同窗。这样无稽的纸条,有人收到根本不会搭理,不过没关系,他还准备了后手.....

听着赵宽把来龙去脉说完之后,李学政都不禁深深的望了赵宽一眼!这诡计一环扣一环,把学生们都算计了进去。如果不是被发现了,没准最后得利还真是他。

不过他千算万算,甚至想到了用左手写字,字迹墨迹纸张都考虑了进去,没想到被一株小小的花坏了事。

毕竟,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是么?

李学政想明白这中间的事情,也去了自己的担忧。他本来担心的是,府学中有人为自身利益而泄题,现在证明了完全是赵宽一人所为,也不用牵连众人。

而赵宽,最终的处罚是剥夺功名,贬为白身。对他这样汲汲营营功名的人,失去最看重的东西就是最大的处罚。

而无意中泄题的先生,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他们没有做好保密的工作也是事实,所以被下放到穷乡僻壤的县学,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