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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击鼓传花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上林苑的围猎场上,早就站好一队身着戎装的年轻男子,为首的那个面目清朗的少年,正是刘骜。

他一手拿着弓,身后背着箭壶,大声说道:“我们今日围猎,只竞技,不杀生,这些箭簇上没有箭头,只涂以各色染料和麻药,麻得的猎物身上,哪种颜色最多,哪箭簇上涂着同种颜色的就获胜。礼官!”

“诺!”一个小脚太监颠颠走上前来,尖着嗓子说道:“吉时已到,狩猎开始。”

轰隆一声巨响,两边身着玄铁铠甲的士兵开始击鼓,那声音如同从地下钻来的,众人都觉脚下一阵阵地发颤。原来还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吹过气息的狩猎场上,顿时骚动了起来,众人纷纷扬起手中的马鞭,一边的士兵跟着加油打气,一时间喊声震天般瞬间让整个狩猎场的气氛沸腾起来。

王太后为首的一众后*宫女眷远远地坐在烈日之下,一旁的宫女打着赤金色的遮阳丝帛伞幡,蓝凌玉远远地看着那些年轻的脸庞,一时间又有种错觉,仿佛刘康还在那队伍里面,她刚刚来的那一年,刘康在宫里那样的耀眼,如同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一样,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可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阳光有些刺目,荷香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神,将手中的伞移开,蓝凌玉抬起眼来,看向天空,似乎有无数道光环向自己涌来,那些光芒冲击着自己,如同受到了惊扰的小兽一样,白白地冲进自己的眼波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整座殿宇里面悄无人声,房内的宫灯已经熄灭,只留两只蜡烛,微弱的光摇摇欲灭,以垂死挣扎的姿态在对抗着周围的黑夜。

蓝凌玉起身来,轻声唤道:“荷香?郁屏?”

“玉儿?你醒了!可是要喝水?”

微弱的烛火下,刘骜那张略带疲倦的脸看起来格外迷蒙,蓝凌玉虚弱地点点头,然后又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又晕倒了?”

刘骜倒来了温水,轻轻扶起蓝凌玉后说道:“太医说你中了暑热,真是奇怪,这还不到夏天,你怎么会突然中了暑热?”

蓝凌玉喝过温水后,感觉有了些力气,便无奈地笑着说:“我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自从上次那场大病之后也不知怎么了,成了习惯性晕厥了?怎么样?狩猎还进行得挺好的吧?”

刘骜点点头:“你放心吧。”

蓝凌玉放下心来,若是刘骜看见她晕倒又紧张地冲出来,她这祸水的名号可就坐实了。

她倒下的时候,刘骜正在林子里面与几个心腹在商量要事,听说了蓝凌玉晕倒后,便提前退场,那些猎物不用说,自会有人帮他弄虚作假。好不容易挨到大家都去了篝火宴席之上,他便抽个空来到蓝凌玉这里,把荷香和郁屏都支开,一个人静静地守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角紧紧抿着的女子。

“你呀,身体不舒服也不早说,我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你过来了。”

“那可不行,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不如你让我也去参加篝火宴会吧。”

“那可不行,你就在这里,哪也不许去,我也哪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那多无聊?”蓝凌玉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两个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什么消遣都有,那可不行。”

“你想要有什么消遣?”刘骜的眼睛泛起不怀好意的精光,一双轻轻扶着蓝凌玉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蓝凌玉一把推开刘骜,眼睛上下警惕地打量着他,“喂,你要做什么?”

外面有淡淡的月色透过了乌木雕花的窗子映了进来,刘骜直直地看着眼前温润如水却又坚强如冰的女子。

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白天时的所有伪装,脸上呈现出最真实的孩子般的纯真,一双大眼睛里透出小兽般防备的眼神,小嘴巴紧张地抿成一条线,双手环绕在胸前,脸上满是不畏的神色。似乎打算只要刘骜有所动作她就会还以他最猛烈的抵抗。

刘骜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翻动,然后重下眼帘轻轻说道:“明明是你要消遣人家的,现在弄得好像人家要把你怎么样似的!”

蓝凌玉听了这话,圆眼一瞪,“我说的消遣又不是那种男欢女爱的消遣,我是想吃想喝想唱歌!”

虽然她也抱着为刘康守身如玉的想法,但蓝凌玉的脑海里并不封建,若是有需要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不违的事情,可是她每次看到铜镜中自己那张还不满十六岁的脸和刚刚开始发育的小身板,总会有种罪恶感涌头来,赶快把那些念头全部打消。

刘骜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害得我还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斗争。”

蓝凌玉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冲上去用床榻上的玉枕狂打刘骜一顿的冲动:你做哪门子的心理斗争,你根本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好不好?

但毕竟身份不别,她不能乱动手,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自己也不能太嚣张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然后起身,以光速穿上衣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后,抬起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刘骜,“我们去找点人自己来玩吧。”

刘骜心里泛出阵阵的温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独立坚强聪明有节制。宫中的女人,不是想借着他的身份平步青云,将其他女人踩在脚下,便是守着古礼,克板呆滞地抱着祖上的规矩不放。

就拿穿衣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一般的嫔妃,早恨不得有十几二十几个人围在身边侍侯,可是她却自己一溜烟地全部穿好,并且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若是传到其他嫔妃的耳朵里,那些人不叫蓝凌玉为怪物才怪呢。

可那又如何,就算她是怪物,自己也深陷在她给自己设下的牢笼,无法自拔。

月朗星稀,天上微微的淡色层云渐渐合拢又依次散开,淡淡地烟雾如同一条轻薄丝巾,覆在整座喧嚣的上林苑上。然而喧嚣的只是猎场,那些重楼之下的阴影里,却仍旧是阴霾不散。

那被人埋在柳树之下的男子,又重新被挖出,两个身材壮硕的黑衣男子,将那个士兵的尸体杂进一捆干柴之中,随即又拉着运柴的车子重新走到月光之下,一切动作完美利落,唯有不远处的阴影里,仍旧散落着那具尸体身上掉落下来的一条青色腰封。

纵然是深夜时分,大汉的权贵们也仍旧精力充沛地分散在围场之上,烤肉的烤肉,跑马的跑马,一边观看士兵们表演射箭比刀,一边对着一轮明月饮酒起舞。目力所及,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充斥于耳的则是军乐鼓声,而炮制野味的香气更是弥漫在了整个猎场。

蓝凌玉远远地跟着刘骜瞧见猎场上的景象就十分心动,她对刘骜说道:“看到眼前这景象,我似乎又想起了当初我们在西域时的场景。”

刘骜凤眼微眯,那似乎已经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那时的自己与将士们一同铁马金戈,挥斥方遵,任意泼墨自己的力气,那时的他在众人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废柴太子的影子,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英勇果敢的铁血战将。

“是呀,日子过得可真快,玉儿,你坐在这里,我让他们去点篝火。”

蓝凌玉坐在靠近林子旁的一小片空地之上,那里有一个天然树桩,荷香将软势铺在上面让蓝凌玉坐下。

此时荷香自责的很,若不是她自己大意,蓝凌玉也不会晕倒,但是有件事情她却觉得很奇怪,所以她皱着眉头拼命想,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蓝凌玉看见她的眼睛还有些肿胀,便说道:“荷香,我晕倒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不用自责这么长时间吧。”

“荷香确实是有错处,是翁主您宽容,若是换了别的主子,还不知道怎么给荷香治罪呢?”

蓝凌玉笑着说:“那可不一定,若是别的嫔妃一晕倒便立即有皇上的嘘寒问暖,早就高兴得找不到北了,赏你还这来不及,怎么会罚你。”

“翁主,只有你才会这么想。不过荷香还是有一件事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蓝凌玉好笑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自打跟在她的身边,就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也学会开始用脑子了。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大费脑筋?”

“其实奴婢也说不大明白,奴婢不懂医术。翁主可还记得您进宫之前让奴婢亲自去抓药的那家药铺?”

蓝凌玉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点点头。

“之前几次他被请来给翁主您把脉,说了一大通什么阴阳相格之类的话,奴婢虽然不懂,可是却也记在心里。后来您吃过那位郎中开的药方后,身体大好了。可是这番您又再次晕眩,刚才太医过来为您号过脉之后,说的那番话竟与那之前的郎中说得一模一样……”

荷香没有再往下说去,因为远远地已经看见刘骜和张放以及后面的一些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荷香赶快打住话头,蓝凌玉刚刚皱起的眉头因为看见刘骜几个到来也赶快松驰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