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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天意弄人

蓝凌玉与那些宫人跟在傅瑶的后面从内殿出来,傅瑶坐在案几之前,烦燥地问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回夫人,从子时便难受的!”

“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早干什么去了?”

“夫人,我们四处找不到蓝凌玉,雁儿去白虎殿和椒房殿不下十数趟,都被赶了回来。”一个小丫头上前说道。

蓝凌玉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块布帛,没有说话。

“你个死丫头,你去哪里了?”傅瑶问蓝凌玉道。

“玉儿她与本殿在一起来着!她贵为一个翁主,难道还有什么义务和责任去做一个宫女该做的事情吗?”刘骜从外面进来,神色冷漠地对傅瑶说道。

“妹妹,如今安妹妹生死未卜,本殿看这不是讨论谁该负责任的时候吧,最重要的还是救活安妹妹的命啊!”王皇后也走了进来,一旁的赵嬷嬷扶着她,但是傅瑶却丝毫没有将主位让出来的意思,一旁的赵嬷嬷刚要说话,被王皇后制止了,“本宫进去看看安妹妹的情形。”

傅瑶没有说话,蓝凌玉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正在里面跟太医说话,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王皇后听闻,停住了脚步,回转过对来,傅瑶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却还在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纠缠,她还想享受若是王皇后进去了被刘奭痛骂出来的狼狈吗?十几年了,这种时刻她享受得还少吗?

想到这里,王皇后看了一眼赵嬷嬷,赵嬷嬷上前道:“傅昭仪,请移动尊驾!”

“放肆,一个奴婢敢对昭仪夫人如此不敬!”她身边的嬷嬷大声训斥。

“现在是谁在放肆,你敢在皇后面前如此大声喧嚷,来人呐,把她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棒。”赵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傅瑶身边的嬷嬷大声叫道,然而冲进来的太监却置若罔闻,他们上前来便将那嬷嬷的嘴巴封上,然后把她拖出去。

傅瑶这时抬起头来,满脸的怒容,“王政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边的嬷嬷也该管教管教了,也不知道以后她们还有没有主子管教,本宫先替妹妹教教她们规矩,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随意怎么行!”

“王政君!”

“傅昭仪,还是请您移动尊驾吧!”赵嬷嬷又说道,傅瑶抬起手来便要打,却被赵嬷嬷架起双手。

另外两个嬷嬷便将傅瑶强行拉起来,王皇后这时慢理斯条地走了过去,坐在主位上,看也不看站在一旁气得干瞪眼的傅瑶。她向来在宫里横行,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如同疯了的母老虎:“是你,是你这个老女人,趁着本宫在椒房殿的时候,派人来这里毒害她的。一定是你,皇上,我要向皇上揭发你这个老女人的阴谋!”

“妹妹,你这是疯了吗?在宫中敢说出这么骇人的话来!”

傅瑶上前来便要撕打王皇后,却被一边的两个嬷嬷架住,她双眼通红,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贵气。

蓝凌玉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但她还是趁着混乱,悄悄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块布帛给处理掉了。

还没等傅瑶再次挣脱两个嬷嬷的手里时,刘奭阴着脸从内殿出来,此时的傅瑶如同疯妇一般,头上的钗环掉了一地,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汗水给弄花了,一身大红深衣被扯得七扭八歪。刘奭看她如同疯妇一般,脸色更是难看,大殿内顿时一片清静,但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而已。

一声清脆的利响横空传来,刚才傅瑶挣扎时扫到案几上的茶杯,现在雪上加霜一般“叭”地掉到地上碎成八瓣。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刘奭指向傅瑶。

“陛下,臣妾冤枉!是她,”傅瑶一指王皇后:“是她把安儿妹妹害死的。”

“你的人几次三番挡在白虎殿的门口阻止宫女通报消息,你现在不但不知悔过,还栽赃给皇后,你,你,你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陛下,臣妾没有啊!”

“没有?把那个传话的宫女带来!”

“陛下!”王皇后慢慢起身:“那名叫雁儿的宫女,被傅瑶一脚踢在心窝上,当场毙命!”

傅瑶愣住了,随即仰天大笑:“本宫明白了,哈哈哈,本宫什么都明白了,陛下,臣妾怎么可能一脚踢死一个宫女?王政君,你编瞎话也该有个度。”

“陛下,人还在外面躺着,没有入敛!”

“抬进来!”

外面两个宫人抬进来一个面色惨白的宫女,一个太监伸手扒开宫女的衣襟,她还未发育的胸口上,一团淤紫尽现众人眼底。

“陛下,”太监上前说道:“这宫女身上的淤痕与傅昭仪鞋上的尖头是一样的。”

傅瑶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这双鞋是王皇后半个月前命人送来的,前面的尖头部分均以纯金打造,自然坚硬无比,没想到,这双鞋除了能展示华贵身份之外,还是个致命的武器,到了这里傅瑶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你这毒妇,还有什么话好说?”

“臣妾既已被人陷害,无话可说。”

“将她打入冷宫,听后发落。”刘奭咬着牙沉声说道。

两个太监将傅瑶押了下去,傅瑶如同没有知觉一般,迈不开步子,几乎是被人拖了下去,那双名贵的金鞋,生生地划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王皇后带着满脸的心痛站起身来:“陛下,安妹妹她情况怎么样了?”

“皇后,安婕妤她,殁了!”

“什么?”王皇后身子一软,一旁的嬷嬷扶住了她,仅那么一秒钟,眼泪便从她的眼角里滑落出来,刘奭一愣,“你的眼泪,是真心的吗?”

“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一定心如刀割,臣妾心疼陛下,更痛心失去安妹妹,还有皇家的子嗣。”

刘奭咬着牙,没有说话,铁青着脸色,带着人缓缓走出雀翎殿。

通向帝王之路是那么的悠长,刘奭心力憔悴地走在这让他既熟悉又感到厌倦的长长的甬路之上,想起刚刚安儿那张小得如同婴孩般纯净却虚弱的脸,那一刻的她不会再为身世所累,也不会再被仇恨蒙蔽双眼。

即便她真的是因为自己流放了她的父母而进宫来报仇,刘奭也发现自己对于她,从来只有亏欠,丝毫没有恨意。

安儿笑着问他:“陛下是不是都已将安儿的一切查清楚了,现在安儿要走了,您心里是不是会踏实一些,是不是从此便能睡上安稳觉了?”

安儿还告诉他:“安儿进宫来从来就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报恩!如今安儿去了,安儿的使命也完成了!安儿从见到陛下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注定会陷在陛下的温柔当中,但是现在,安儿再也不用在负罪感中度日如年了。”

任由刘奭怎么抓住安儿的手不放,她也再回不来了。她身下的血是真真切切的,辙去她伪装用的厚厚的垫子,那个冒充是民间医生的太医告诉刘奭安儿已经真的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算是上天跟他们开的玩笑吗?刘奭想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一口粘稠鲜血喷涌而出,喉头间腥膻的气味无发挥散,倒下之前,他似乎看到安儿正在前面,缓缓地向他摆手,告诉他要好好保重。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黄昏了,王皇后和太后都守在他的身旁,王皇后的眼睛哭得如同桃子一般肿。

刘奭心里有些安慰,但是转而又变得空落落的了,“政君!”

“陛下!”

“母亲,儿子想和政君单独说几句话!”

太后扶着下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椒房殿,她也是七十几岁的老人了,如今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这个皇宫当中,她从此也是一个多余的人了。

“政君,朕为骜儿登基铺上了最后一块砖,你高兴了吗?”

“陛下!”王皇后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掩藏的慌乱。

“你也知道慌了吗?从你嫁给朕的那一天起,朕就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眼泪,但今天,你却为了安儿哭泣,你对朕说实话,你的眼泪,是真心的吗?”

王皇后错愕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道说什么好。

“朕来替你说吧!从朕与你成亲的第一天起,你便想着如何保住皇后的位置,而这感觉,在你生下骜后更为强烈,开始的几年,先帝对骜儿喜爱有嘉,还能让你放下心来,但自从傅瑶生下康儿之后,你便开始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处心积虑。你的心里装的全都是权利和地位,从来都没有朕!”

“臣妾心里一直有陛下,但陛下的心里却只装着傅瑶和冯媛,还有后*宫中的其他嫔妃。臣妾若再如当初刚过宫那般懵懂,恐怕现在臣妾和骜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在怪朕吗?傅瑶她虽然愚蠢,虽然有野心,但她却是个真的人,而你,朕从来看不透你,朕害怕你,所以朕从来不敢亲近你,但是,这此年来,朕的心里却始终都有你,只不过,朕是帝王,越是想得到的,就越是要远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