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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准爹驾到

阳光透过竹叶洒落下来,刘奭身着玄色燕居便装,头顶高高挽髻,轻风吹过,竹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他凝神坐于上林苑的竹园间,面前一个天然而成的石案之上放着一只古琴,刘奭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撩拨了一下,古琴发出一连串好听的声音。

试过之后,刘奭便完全放开,微闭着双眼,以娴熟的手法弹奏古琴,琴音舒展缱绻,刘奭的神情也十分放松,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吹得宽袍大袖在风里一阵上下翻飞,刘奭手势一转,琴音逐渐急促,声音中渐渐透出无限肃杀之意,急风骤雨般的音符过后,又转为低沉沧桑,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刘奭长舒了一口气。

抬起眼来,刘奭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慵懒倦怠神情,余光之中,看见立在一旁的石显,略一扬眉,石显便知道他的意思,走到刘奭的身边:“陛下,附马正在殿外候着,要不要让他直接过来。”

刘奭摇了摇头,“朕一会回去再见他吧!”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享受这番闲情逸致,他不想被别人破坏。

“陛下,恭王那里也有消息了,您是现在听,还是等回去了让赵将军禀报给您。”

“康儿的消息?”

石显点了一下头,刘奭又抚了一下手下的古琴,轻而飘渺的音律传出,刘奭叹口气,“过会让赵须有来殿上再说吧。”他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是却还不能想那么快就知道,如果这几个皇子还没有长大该有多好。

“还有,匈奴那里最近好像又有了新的波动!”

“嗯?”

“听探子报来的消息,呼韩邪单于突然生病,好像正在忙着立下任单于,因此他的那些个儿子都从各自的领地回到了单于庭,等候他的下达的王命。”

“这个呼韩邪一向最重视且胥縻,他还不知道且胥縻的事吗?”

“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被封锁得很好,若不出意外的话,且胥縻很可能会是下一任单于,可是……”

“可是什么?”

“最近好像有几拨汉军正在向单于庭方向悄悄移动,探子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们去到单于庭的真正目的,他们行事极为隐秘,发现他们也只是在无意间的情况下。”

刘奭又眯起眼睛,阳光有些刺眼,“是有世子向汉军搬救兵了吧!”刘奭微笑了一下:“又有大热闹可以看了。”嘴上虽然笑着,心里却突然一阵剧痛,他捂住胸口,石显一见,忙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一个精致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丸药。

“陛下,您心口痛的毛病又犯了?快些服药吧!”

刘奭接过药丸,一仰头,吞了下去,过了好久,心里才平来,他抬起头来,以迷离的眼神看向远方:“朕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是朕却仍旧在纠结于康儿和骜儿到底谁来当这个太子会更利于江山。”

“陛下,二位皇子的性情陛下是了如指掌的,您心里其实早就有结论了!陛下,人无完人,两位皇子各有优点又各有缺点,但有一点却很明了,无论谁来做太子,将来的天下都会是另一个盛世景象。”

“朕从来不想身后事,但朕也不想因为太子而留下千古骂名。”刘奭叹息着说着,起了身,石显赶快上前去搀扶他。

说到刘骜,他又想起蓝凌玉,便问道:“蓝凌玉那丫头也快回来了吧?”

“是的,她现在已经出了龙城,正往九门郡方向去呢,就要与甘将军汇合了。”

这个丫头实在是不一般,将来她若用心,或许会帮着两位皇子,但是若她有其他的心思,地自己可就真的要变成千古罪人了。

刘奭感到心力憔悴,不由得又一次深深吸气,然后说道:“天要变了,咱们回宫去吧。”

石显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他是个聪明人,立即知道刘奭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由得脸色一暗,却赶快扶着刘奭,出了竹林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如一片平静湖面般毫无波澜。

暮色四合,西边晚霞映红了半片天空,暖红色的夕阳已沉入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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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两天,蓝凌玉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从龙城回到了九门郡,而甘朗日,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多时了。

匆匆地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服,这可是见自己的准亲爹,蓝凌玉紧张得要命,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

郡守府的堂厅内简直可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除了正中一个古色古香的案几以及阶前的个大鼎之外,目之所及,一片空旷。

一个身形高大一身戎装的男子背对着门口立着,不等蓝凌玉走近,早就有士兵上前去通报,那男子一听,赶快回头来,正好与蓝凌玉打了个照面。

那男子回过头来,蓝凌玉看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剑眉入鬓,星目如炬,鼻梁高直,嘴唇方阔,脸上有长年在塞外征战受风沙侵扰而刻下的深深皱纹,但却更加突显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

蓝凌玉一见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安全感,她走上前去,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女儿蓝凌玉,拜见父亲。”

他看见蓝凌玉,开口道:“翁主,快请起身!”声若洪钟,十分嘹亮,一听就是时常在军中惯于大声发号施令的。他也在打量着蓝凌玉,只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分明瘦小的女孩子,却不知为什么一出场就给人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今天的蓝凌玉身着一件浅蓝色薄棉布的深衣,头顶挽着一个双环髻,一身打扮十分素净,可是更衬得她眼若晨星,肤色如雪。她的行为举止十分落落大方,不媚不娇,与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都沾不上什么关系,甘朗日倒觉得她穿上战服就是一个小女将军。

一见之下,父女两个人都觉得十分投缘,甘朗日不由得咧开嘴巴大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蓝凌玉早就听说这位甘将军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在去西域的时候她就见识到了甘延寿将军的风采,如今更是对这位不拘小节的甘朗日心生好感:“父亲,您跟玉儿就不要见外了,请您不要叫我翁主,叫女儿玉儿吧!”

“好,玉儿!你在塞外的那些英勇事迹为父都听说了!”

“玉儿不懂规矩,给父亲丢人了!”

“在为父这里,本就没有什么规矩,而且你做的事情也大快人心,又哪里谈得上丢人。”

蓝凌玉微微一笑,“没丢人就好,玉儿生怕自己的莽撞给父亲带来困扰。”

这时,外面一个兵士走进来,一抱拳:“将军,饭菜都准备好了。”

“好,玉儿,父亲备了一桌好饭好菜为你接风!”

若是别的父女可能只是叙一下旧便仍旧各干各的,可是一来蓝凌玉是皇上亲自赐给甘朗日的女儿,二来她也确实与别的女子不同,所以甘朗日倒拿她当个儿子看待多一些。

出了厅堂,来到后面院落,九门郡守以及其他的小令们都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了那里,郡守以前就见过蓝凌玉,因此不算陌生,他以前也与甘朗日打过交道,所以算上来倒是蓝凌玉与甘朗日这对父女初次见面了。

大家坐下之后,甘朗日同九门郡守几句客套之后,便开始拼酒,蓝凌玉吃管一边吃菜,一边看几个大男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几杯酒下肚,原来还有些放不开的那些陪客们也放开了,一个人站起来,端着酒杯说:“我听说这位翁主在塞外十分勇敢,竟然当着大单于的面就抢行夺回汉人被虏走的女子,而且还好好教训了大单于一顿,实在可敬,在下就敬翁主一杯。”

蓝凌玉以茶带水,笑着说:“那多是谣传,既然大汉和匈奴已经和亲,那他们再扣着汉人就是理亏,我不过是向大单于客气地要来一个家奴,并且,那番教训的话也不是我说的,而是那个叫雕陶世子的说的。”

“雕陶世子,就是宁新公主的儿子,我听说他向来是个提不起来的软柿子,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怕吓到自己,怎么这时候倒这么有种?”另一个人说道。

“他虽然身体弱,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里也软弱,而且他被宁新公主教育得很好,懂得是非大义,至于那些外界的说法,都不过是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制造出来的。况且他的身体里也流着匈奴人的血,他本人可是有股热血呢。”蓝凌玉想到他维护自己侍卫的样子,想到他眼里的那抹隐忍,便不由得想为他说话。

“这么说翁主与他很熟了?”

“熟倒谈不上,他是世子嘛,我与他有过几面之交!”蓝凌玉的小腿上还绑着那支雕陶莫傲送的小刀,那种坚硬的支撑感让她很安心。

“玉儿,为父还听说你曾经被郅支的余部绑走?”

“还好,那些坏人都被解决了!这也要感谢太子殿下及时出手相救呢!”

另一个人一听,叹口气转向甘朗日说道:“咱们这些人远离长守,远离皇宫,听说那里现在又要乱了,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说皇上正在犹豫重立太子,你们说说,这要重立太子不是又要引起朝纲的大乱?”

“哎,我们只管守好我们自己的位置,其他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们不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大丈夫不战死杀场,也要博个显赫,我算看出来了,我们在边塞守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不如我们这时找找旧时同僚,疏通疏通,若是站对了队伍,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的。”

“这话你还是小声些说吧,咱们一介武夫,可跟那群常年在皇上身边玩惯权谋的文臣斗不起。弄不好自己身首异处,连家人都得跟着受连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