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座蛟 > 第十五章 人间初领略,不知身何处

第十五章 人间初领略,不知身何处

厢房外,施江南找了张石凳坐下,一路急赶千里,体内真气鼓荡不停,如今稍稍歇息下来便觉得周身经脉酸痛,好在多年沙场征战,些许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放在心上。

这时有一佩刀的男子走进院落,浓眉星眸,脸冷且毅,常人见了也兴不起招呼的念头。施江南见了来人却眼前一亮,不禁嘿笑道:“胡笑鸾!”此人为夷灵仙二弟子,二人年轻时多有切磋,是以施江南并不陌生。

胡笑鸾走到施江南面前,默然不语;两人对视,施江南渐感不安,好似猜到什么,脸色慢慢古怪起来。胡笑鸾双眼跃跃,终还是忍不住,挑眉道:“打一架?”

“打住!”施江南不禁猛翻白眼,接着道:“你是武痴老子可不是,这接连赶了两天的路刚坐下,累的很。”

胡笑鸾星眸暗了几分,略感失望,而后问道:“山主在里面做什么?”

施江南略感无奈,便将此前对夷灵仙详说的来龙去脉又复述一遍,胡笑鸾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他本性子内敛,又不喜多言,一时间场上便冷清了下来。

施江南受不住尴尬,便问道:“你这么多年就一直在山上窝着?”

胡笑鸾摇了摇头,取下腰间横刀细细抚摸,眼中自带柔情,噙笑道:“当年眼红你的兵戈,我又叩关在望,就下山了一趟;历经数年,才在北朝寻到这把“膏脂”,与我契合无比,待回到山上,便水到渠成,扣关通玄。”

施江南拿眼打量,只见刀身约三尺来长,鞘身不过两指粗,刃未出鞘,不知刀身绚丽。但想来能让胡笑鸾如此钟意,应该差不到哪去。

二人不着边际的瞎聊一番,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厢房门总算打开;只见夷灵仙踱步出来,二人起身恭迎,施江南本要开口询问,倏地,夷灵仙挥手弹来一物,施江南接在掌中,见是一粒细小白卵,色如白霜,细细看去,卵内有一黑色细丝,时不时的动弹一下,想来这便是那青丝琉璃蛇的蛇卵;心中不喜,便用两指将其捻成灰末,才朝夷灵仙道:“这次是多谢仙人出手相助了,不然这娃娃要是无辜丧命,我也难向其家人交代。”

夷灵仙摆摆手,也不搭理,唤来一名仆妇朝其安排一番,妇人会意离去,不多时便返回,手上携着一罐药膏和大卷麻布,夷灵仙接过又返回厢房;此时房门未关,施江南闻得有浓烈恶臭从厢房内传出,侧目窥觑,见夷灵仙将邹充从木桶内提出涂药包扎,此时的邹充竟是全身焦黑,周身无一处完好,宛如一块木炭般,烈火灼尽。

待包扎完,夷灵仙便朝仆妇道:“将他带去客房照顾,每隔三天给他换药一次。”妇人应下,将浑身包裹严实的邹充抱起带走,施江南忍不住问道:“仙人,这娃娃现在是怎么了?”

夷灵仙走到院落,伸过懒腰后才缓缓说道:“肤肉也要更换,待到新肉长成,便才是真正的洗血涤髓,万象更新。”

施江南了然,又问道:“那不知要多久才能算治疗完?”

洗血涤髓本是极为细致的功夫,依洞察神明之识,掌南离真气润入人身,细细祛除体内污浊,仅仅个把时辰的施展,便已经让人仙之身的夷灵大耗精气神;疲乏的回了句“月余方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落。

施江南一时头大,皱眉思索一番,才摇头长叹。胡飞鸾忍不住道:“愁什么?”

施江南回道:“这娃娃得一个多月才能好,我有官务在身,要是在这耗上个把月可不行,便想着要不先回去,等过个把月了,再来一趟带这娃娃回去。”

胡飞鸾沉思片刻,踌躇道:“师姐的夫家是南海郡有名的商贾之家,听闻他们的商队遍布南朝,你不如跟我师姐知会一声,到时候让这小孩跟随商队回去。”

施江南心念一动,转而笑道:“要真是这样那倒是省心了,灼仙子为了降灵蛇现在还在通衢镇滞留,我明天便回去,到时候便跟她说一下。”

胡飞鸾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真的不打一架?”

施江南顿感无奈,气极道:“弄些好吃的来,明早看老子不揍死你。”

------

邹充悠悠醒来,思绪渐渐清楚,微微喘息,已经不觉得脑袋昏沉,周身也不再寒冷,只是另有麻痒绕着全身;想要伸手将身上挠个遍,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忽然有烛光亮起,原来外头已经天黑,邹充睨去,见是那本要教自己和马大荣功夫的大叔,想要开口说话,岂料张口发声只有“啊...啊...”传出。不由想道:“难道我现在全身都坏了,连说话也说不出了?”心中焦急,又想说话,依旧是“啊...啊...”声,一时悲上心头,眼角不自觉有泪水流出。

施江南将烛台放到桌上,来到床前轻声道:“别乱动,你现在全身受了伤,要过些日子才会好。”

邹充听罢,略感心安,想要问清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是到最后依然只是一阵“啊...啊...”无奈只能眨了眨眼望向施江南。

施江南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长话短说道:“你被那个老头抓去后他在你身上放了颗蛇卵,所以你后来冷到昏过去,我找到他把你给救下来时取不出那粒蛇卵,便带你到这来治疗,如今你已没事,只是身上还有一些后症,需得躺上一段时间才好。”顿了会又说道:“我明日便回去跟你爹妈说一声,你在这好好养着,会有人照料你的,待你好了就有人送你回家。”

邹充听罢渐渐忆起经过,只是他除了被青蛇散人挟去的当晚记得清晰些,之后要不是在昏迷当中,要不就是觉得头重脚轻的浑浑噩噩,是以也不太懂其中凶险,只是有一名看着很是舒服的道士印象深刻些。

这时有一妇人端着碗甜羹进来,施江南接过,朝邹充笑道:“饿极了吧?先吃些东西。”邹充已近三日未曾进食,腹中早就空空荡荡,也不犹豫,囫囵咽下施江南喂来的甜羹,一碗吃罢,腹中总算不再饥饿,只是也不饱肚,双眼呆呆的望着空碗,想要再吃。施江南笑道:“你现在五脏六腑极为稚嫩,不宜多吃,也不能吃杂,要是觉得难受就睡觉吧。”说罢不再理会邹充,与那妇人退出房间。

邹充无奈,只是刚刚睡醒,思绪清明的很,只得胡思乱想,直到桌上蜡烛燃尽,依旧毫无睡意;房间内一片漆黑,难觉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邹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

次日清晨,山下邻海处,施江南和胡笑鸾相对而立于峭崖旁,崖下便是浪涛滚滚。

从梧桐山找了把相对趁手的长枪,此时施江南已是凝气屏神,不敢大意;两人气机叠起,海风浓烈,也吹不进三丈以内。

胡笑鸾自扣关通玄之后便一直居于梧桐山清修,虽能耐住孤寂,但嗜武的性子就如拉扯的簧筋,崩极易弹。

又一个大浪拍在峭崖上,一滴浪珠被溅起在两人之间;终还是胡笑鸾率先忍不住,“膏脂”出鞘,拔刀而斩。

那滴水珠似皮球受了撞击,霎时朝施江南疾驰而去。

施江南周身气机猛的一缩,让风近身前,荡起衣摆,手中枪尖点向水珠。

刹那,水珠崩开,漫天刀气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