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胸口皮肤下不断传来的震动，高石清神色淡漠，手指伸进衣服轻轻将传感芯片捏碎，然后对亚里坤说道：“大祭司，我们赶快去和圣战者汇合，这里可能还埋伏着枪手。”
亚里坤点点头，单手将脸色苍白的哈拉汗扶了起来。
高石清挥挥手甩出一道风刃将路边的灯杆切断，灯杆倒下来压倒了一辆警车上面，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
虽然警车里面已经没人了，但这震动依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武警们顿时小心翼翼地戒备起来。
高石清等人也趁着着混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脱出了警方的视野，哈拉汗被高石清背在身上，亚里坤在前面带路，他们需要赶紧找到圣战者，在他们的保护下安全离开。为了防止沿路上被狙击手袭击，亚里坤只能选择隐蔽狭小的道路逃离。
酒店大门外的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但是它后面相邻的这条街道却十分安静。已经快要临近黄昏，这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街上的路灯可能是受到爆炸的影响所以坏了，整条街因为天色的变化显得有些阴阴暗暗，不时一道冷风吹过，还会让人感觉有些萧瑟。
高石清背着哈拉汗走着，“哒哒达”的脚步声更凸显着整条街的安静。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理智的思维驱使着他去杀死背上的这个男人，朦胧的感情又在限制着他的行动，让他的行为方式朝着自己无法掌握的方向发展着。
他无法杀一个，真正把自己当亲生骨肉，宁愿死也要护自己周全的人。
亚里坤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左顾右盼。丰富的出生入死经历，让亚里坤对未知危险有着的强烈感知能力，他行走的步伐越放越慢，并不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而是因为担心走太快会让哈拉汗承受不住颠簸，哪怕高石清确实背得四平八稳的。
“等……等等……”听到哈拉汗微弱的呼声，高石清赶忙停下了步伐。
“放我下来……”哈拉汗干瘦的手掌紧紧扣住了高石清的肩膀。
亚里坤赶忙劝道：“教宗陛下，我们现在还不安全，我们还是先……”
“放我下来……”哈拉汗打断道，虚弱的声音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事我必须要说出来，再不说就没时间了……”
和亚里坤对视了一眼，高石清得到同意后缓缓地将哈拉汗放在了路边的石阶上。
哈拉汗凝视着高石清，颤抖的手指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一条项链，递给了高石清，“你回到总部之后立刻让人除掉医院里的塔里，长老会应该在医院里安排了人手，这件事你要让信得过的人去做，血罗刹应该就可以……”
说着，哈拉汗的鼻孔里又涌出了鲜血，但是他拒绝了亚里坤递过来的止血布，抓着高石清的手，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补充道：“圣战者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战士，你可以信任他们，长老会里的库瑞尔其实是我的人，他会帮你继任教宗的位置……另外，你要小心伊泽和拉奎利这两只老狐狸，今天的事十有八九是他们龙胆会出卖了内部信息，你上位之后要尽快……咳咳……”
鼻腔内的血液涌入和气管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高石清赶忙按着他的胸口抚平他的呼吸，眼眶红着，急切道：“父亲，不要急，这些事我都会按您的吩咐去做……”
哈拉汗眼里却洋溢着欣慰的色彩：“你终于肯叫我了……其实你长得和我不太像，你的眉眼更像你母亲，要是她能看到你长这么大该多好……”
高石清点点头，正要接话，却看到哈拉汗已经闭上了眼。
“你再叫我一声……”
“父亲！”高石清喊出了这一声，可是哈拉汗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了。
高石清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这个男人的生命反应已经完全停止了。
突然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高石清一开始还以为是萧傲珊他们的人来了，结果左右扭头一看，发现来的竟然是圣战者。
二十几名圣战者见到高石清怀里抱着的哈拉汗的尸体，顿时齐齐半跪在地上，紧张地说道：“属下护卫来迟，致使教宗陨落，请新任教宗降罪。”
“新任教宗？”高石清皱了皱眉，他冲着其中一名圣战者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新任教宗？”
不等那名圣战者回答，亚里坤指了指高石清手中，哈拉汗递给他的项链。“教宗陛下把真主项链递给了您，也就是代替真主选定了您是本教的新一任教宗。”
高石清看了看手里的项链，项链黑白相间，似乎是某种稀有金属打造而成，但应该值不了几个钱。链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独吊坠上那铂金牌上刻画了许多晦涩难懂的符号，高石清也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想来这应该是圣临教里面，教宗之间代代相传的信物。
高石清将链子一收，站起身来对一众圣战者说道：“你们带上我父亲的尸体，我们先找地方安顿，明天一早就回总部。记住，从今天起，雪纹党就是我们圣教的生死仇敌。”
“是！”圣战者们立刻开始行动。
香格里拉酒店的总统套房内，高石清独自一人在房间客厅里坐着。
由于伊斯兰是实行土葬的，所以他们的尸体被收敛入棺，放在了突击组织在黑沙市的一个据点里，那个据点的圣徒会安排特别的渠道，把哈拉汗的尸体运回突击组织总部。
“叮铃……”“叮铃……”总统套房的‘门’铃声被人按响。
高石清拿起桌上的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以后便看清了门外的情况。
一身女服务员打扮的萧傲珊正推着一餐车食物，站在面前看着门上的监控器。
高石清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打开房门让萧傲珊进屋。
萧傲珊进入房间以后立刻把门关上，她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指着高石清，神情严肃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叛变了！”
高石清躺在床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对她表达出的怒火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是啊，所以你要杀了我？”
“你！”萧傲珊持枪的手气得不断抖动，“叛变到恐怖组织，我可以不经过任何司法程序审核，直接将你枪毙！”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叛变了？”
高石清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耐烦地瞟了萧傲珊一眼，看的她浑身不自在，“如果是焦老头在这儿，他一定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萧傲珊更加愤怒了，她两步走到高石清面前，张了张嘴刚准备骂他，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女特工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直到现在才看清，高石清双目通红，眼睫毛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在他的左手手心，他捏着一条项链，右手正缓缓地摩挲着那条项链。
“你……你怎么了？”萧傲珊看见高石清这副模样，语气顿时变得柔软了很多。
高石清只是保持沉默，连坐立的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化，一言不发。
萧傲珊试探着问道：“你……你不会是在为那个恐怖组织头目的死伤心吧？我告诉你，那个哈拉汗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你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他完全是罪有应得，你还在这里为他的死而难过，你……你简直是黑白不分！”
高石清微微吸了口气叹出，抬头看向萧傲珊，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说的我当然都知道，所以他死的时候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也许在你们的眼里，他是罪有应得，他是十恶不赦。他死了，你们应该拍手称庆。但是他做的恶事我没有亲眼所见，也没办法感同身受，在我的眼里，更直观的感受是，这个星球上愿意用生命来保护我的人就在我的身边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萧傲珊一下语结。
她犹豫一下后走到高石清身旁，紧挨着高石清坐下。
萧傲珊把自己的手枪放到一旁，她伸手拉过高石清的手，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做我们这一行，往往会因为任务需要，而用假身份去接近那些任务目标。人性是复杂的，就算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人性的闪光点。我明白你此时此刻的感受，但我希望你能早一点振作，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待着你去完成。”
高石清白了萧傲珊一眼，淡淡道：“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多伤心，充其量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那就好，我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判变，二是跟你谈一谈接下来的任务计划。现在知道你没叛变我就放心了，我们说说任务计划吧。”
“任务计划不是挑拨圣临教内部相互争斗，等到他们打的差不多了我再插手进去歼灭总部的人，你们的人同时清扫整个组织在全国的据点，不是吗？”
“任务有变。”萧傲珊摇头。
“根据情报处现有的资料分析，我们发现疆省有很多激进的宗教分子。这些宗教分子大部分都是圣临教的人，少部分被其它组织笼络。如果我们捣毁了突击组织，这些激动的宗教分子反而会因此失去控制。所以根据上级新的指示，我们的任务由清扫圣临教的据点变成了扶持你成为圣临教的领导者，然后由你控制整个组织，引导教徒进行思想转变。”
“也就是说，重新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