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三十七节
顾景轩话里的意思，沈念明明白白地听懂了。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枪，答应了林老的请求，“好，我杀了他，然后，你跟我走。”
这时提出这个建议的林老却笑了，忽然收起对准顾景轩的枪，把枪对准沈念，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想要扮假死是吗？”
林老说着又转头看了看顾景轩，这句话是对顾景轩说的:“如果你不死，我手上对准她的枪，可能会走火哦。”
“你！”沈念怒了，转过枪口直接对准了林老，“你怎么出尔反尔！”
林老哈哈大笑，然后用轻蔑地口气和沈念说:“你不先试试这把枪里还有无子弹吗？”
“嗯？”
沈念去扣扳机，却发现真的无子弹射出，不死心地打开弹夹去看，确实是空了。
“你耍我！”沈念生气地把枪一扔，握紧手中匕首，她看到林老帽檐底下张狂的笑，知道自己情绪这般波动，林老就会越有成就感。于是她自我调节，很快地从愤怒调解好，恢复冷漠的状态和林老说:“既然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俩，那看来我们若想成功离开，只能拼一拼了。”
“拼？”林老的话里都是嘲讽，“你们拿什么拼？他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只要我的枪指着你，他就不会轻举妄动，而你，真的以为我和那些废柴一样，你单凭一把匕首就能从我这缴走枪？”
沈念勾唇一笑，“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说完她握紧匕首，往前一步，一手控制住林老拿枪的手臂，一腿压制住他的步伐，不让他有机会后退，一个利落转身，握紧匕首找准脖颈，猛力刺去。
林老握枪的手虽说被控制着，枪口被沈念使劲按往下了，但他手腕一个用力，干脆使枪口对准沈念的腿，“砰”开了一枪。
子弹的速度最终还是快过手的速度。沈念的手还没刺到林老脖颈，就感觉腿上有一个贯穿的刺痛，紧接着整个脚一软，便不可控制地滑落了下去。
“呵。你还真是天真啊，学校里肯定把你们惯坏了吧。还真以为肉搏能赢过枪，是小说看多了吧。”
沈念冒着冷汗，但仍笑着抬高脸去看林老，还在逞强，也似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就是太天真的，但您老知道吗，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世界的未来终将属于我们这些天真的人的。您老还是早日认清自己比较好。”
“你说什么？”林老很生气，正准确开枪射死沈念时，却感到一个子弹快速从背后穿过来，射中自己的心脏。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转头去看，发现顾景轩举着刚才沈念丢掉的那把枪，正对准自己。
“怎么会……明明没子弹了。”
林老不死心，人已经倒在地上了，眼神还看着顾景轩，似想要知道最后的说法。
顾景轩举着枪走过来扶起沈念，慢慢和林老说:“刚才那句确实是我们的暗语，但不是要假死的意思。而是我在和她说，你手里这把枪，射击范围广，射程远，射击速度快，并且射击力度大。就算没有子弹了，如果替换成和子弹差不多重量的东西，倒也可以试试。”
“你在搞笑吗？”地上的林老不服，“地上那么多枪，有十几种种类。就算你都认全了，知道我这一把可以实现你的设想，但子弹的形状你无法模拟，又如何装得进去。”
顾景轩从地上捡起一颗子弹壳，空壳里装满泥沙。
“就是这样。”
“啊……”林老悠悠地叹口气，好像终于瞑目了一般，失去了呼吸。
“这个方法还真是毒啊，亏你想得出来。”沈念搭在顾景轩蹲下，去摘林老的帽子，却发现帽子底下是一张二三十岁的脸。
“这就是林老？”沈念皱眉，她心里有一丝怀疑，但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证明这个人就是杀了人的那个警察。
后来还在这人身上搜出警徽，警官证。可证件上他的名字是王辰，却不姓林。
“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沈念说着有点站不稳，顾景轩眼疾手快，扶住她，看她面色很差，干脆打横抱起她，慢慢往外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啊，哦哦，还有说说你是为什么知道这个白衣服就是那个杀人警察的。还有还有，你是怎么想出那个办法的，你又怎么确定我能听得懂呢？啊，还有……”
沈念被顾景轩抱在怀里，倒一下没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亲昵，她现在满肚子的疑问。
“好了。”顾景轩笑了，嗓音中也有难得的疲惫，“你叽叽喳喳问了一堆，想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嗯？你是怎么确定我会听懂的？”
沈念问道。
“自信吧。感觉和你默契挺高的。”顾景轩刚说完，看沈念嫌弃地皱起眉，便笑了笑认真解释到:“还记得我们在射击训练时碰见过好几次吗？”
“嗯。”
“我注意到你换不同的枪的时，会有不同的开枪习惯。射击力强射程远的枪，你会先把手抵在肚子上，靠腹部发力，绷紧身子，再开枪。射击力弱一些射程也近的枪，你便干脆不蓄力了，也不提前调整呼吸，而是屏住一口气，凭心情一口气爽快射击。”
顾景轩说着看了看沈念，“刚和你说什么心啊肺腑啊，就是想让你记起这两种枪型的区别。和你说，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把枪给我。
那你呢？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顾景轩反问沈念。沈念颇得意地笑笑，然后摊摊手说:“我没听出来啊，我只是相信你而已。知道你想要枪，便把枪给你了。仅此而已。”
顾景轩被她的率性打败，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摇摇头道:“倒是误打误撞了。”
“对了，那你觉得这个人是真凶吗？是杀人的警察吗？是林老吗？”沈念又问道。
说起这个，顾景轩也有点犹豫，他思考了好一会才说:“买枪的是他，杀人的警察也是他，但不一定是林老。至于这个林老是什么人，我还是感觉奇怪，这背后可能会牵扯进更多的上面的人。有点复杂。”
沈念听他这话也叹了一口气，“唉，不知道这次实战训练算不算成功啊……”
顾景轩故意逗她，“不一定……说不定你还会有补考。”
“诶？我有补考，你以为你能逃掉……”
两人在漫漫山路中，听着黑夜静静地呼吸，走在星光下，一时吵吵闹闹欢声笑语，都忘记了此刻身上的伤痛。
最后的结果是，警方证实这个人便是违法乱纪的杀人警察，因为在职期间，帮死者抢回了被劫走的包，却被死者诬陷包里少了钱，而被惩罚贬职，所以心生怨恨。
选择以枪击杀人，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加入了一个组织，而这把枪也是组织给他买的。
至于是什么组织，这个林老是谁，一切都还没有头绪。
沈念和顾景轩都有些扫兴，好在陈老头判定他们这项训练算完成了，不用重新补考。
沈念回来后就进了医院养伤，顾景轩经常过来探望，当然是顶着林浩强烈的视线，抗压而来的。虽然顾景轩还没从沈念那得到她的心意，但却在这次任务中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不想再耽搁了，人生苦短，需及时……咳咳，及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日子看起来像是恢复了风平浪静，沈念出院后立马投入了更紧张更强力的训练中，一刻也不放松，顾景轩则开始准备往生局的指挥官考试，也在努力着。两人都感觉林老这个名字是一桩心事，已经记在心头。直到彻底找到这个人，拨除这个人，才会有所好转。
但很多年后，当沈念成了副官，顾景轩升了副局长，也依然未摸到这个林老的半点头绪。他似消失了一般，随着那个警察的死后，再无出现。
但就算很多年过去后，沈念和顾景轩也依然坚信，在我们生活里，在我们身边，有这么一个未知的可怕的人的存在。
他的存在，即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