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中午柒柒来找温轩吃饭。她就是从沈风办公室出来后，就立刻来了温轩办公室。
温轩本来还在和于其说着事情，打算从于其嘴里套出一些其他关于苏素素的事情，但柒柒不敲门就直接进了进来，看到于其在后，柒柒愣了一下，然后才问：“我要先敲门吗？”
温轩无奈地笑了起来，知道时机已经不对了，于是便让于其先回去，和她改约了下午的时间。
“于副指挥，你先回去吧。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于其点点头，走之前又冲柒柒点点头，看了一眼柒柒，又用余光看见温轩唇边的笑意，这才静静地出去，并带上门。
他的温柔总是留给她的。一直都是。
“怎么了？谈判不顺利？”
温轩看柒柒是苦着脸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柒柒丧着脸点点头，走到温轩面前，张开手求抱抱。
“求安慰。”
柒柒扁着嘴，眨巴眨巴地看着温轩说：“想让老公抱抱亲亲举高高。”
温轩眉头轻蹙一下，很快就松开了，他宠溺地笑开，近乎把愉悦摆在了脸上，让人一览无遗，一眼就能看透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来。”
温轩伸手把柒柒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柒柒倒也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腿分开坐在温轩膝盖上，面对面地抱住温轩的肩，把头靠在他肩上，可怜兮兮地说：“温轩，我委屈……”
温轩一手搂住柒柒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安抚着她：“怎么受委屈了？”
“我感觉我爸好像老了……刚看他都有白头发了，腰也没办法挺很直了，感觉他的样子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总冷漠走在我前面的那个爸爸了。”
“嗯。”
柒柒絮絮叨叨说着，温轩便时不时地轻答应，让她知道自己再听。于是柒柒一直讲着小时候的事情。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经常搬家，因为无论在哪都住不久，所以我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想来，当初一直不停搬家就是为了躲避时间局要抓我啊。
但那时我不知道，我那会五六岁，记忆里最经常陪着我的是妈妈送我的一只小熊。但也因为有一次搬家的时候下大雨，小熊掉到泥地里变得脏兮兮的。
虽然这只小熊又旧又破，但不妨碍他是我唯一的伙伴。我一直抱着他，和他说话，和他玩。而老爸一直都不怎么理我，他也不和我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沉默寡言，他最经常待在客厅里，一直鼓捣桌上的一个小投影仪。
现在想起来老爸是那时就知道我的能力，正在做计划要利用我了。所以才不和我说话，怕自己会心软。
老爸在往生局当局长时有一句很出名的话，你的同伴不一定是你的同伴，他们也可以是你们手中的武器。而永远不要和你的武器讲感情，这是原则。
老爸带兵训练时，军队里的风气都很冷漠，大家都小心翼翼互相利用，甚至会互相拿对方当挡箭牌。那真是人间地狱一般的生活，彼此没有信任，甚至连人性都没有。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才主动申请做副官，替老爸来训练。
大家一直都喊我沈副官沈副官，其实是为了不想和老爸搞混。那几年下来后，老爸其实已经不管军队的事了，他看我训练的不错，于是早就把首长的位置给了我，但我还是让大家叫我副官，因为一旦承认自己是首长，或被人这么称呼，就感觉离他们的生活更远了一些，就感觉自己和老爸一样。”
柒柒讲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但她越说便越感觉难过，这些事想起来，沈风确实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冷漠自私以利益为上，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很好的庇护者，足以有能力可以保护别人，但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柒柒怎么想，都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从小的漠不关心，对女儿的利用，对女儿教导也已冷漠为主，这些事说起来，无论哪一样就足以说明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唉……”
柒柒深深叹口气，她虽然心里生气感觉委屈，但一想到沈风刚佝偻着身影，眼泪便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哭了？”
温轩感觉衣服上一凉，想转头看柒柒，但柒去先一步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让他看。
“没有。没哭。”
柒柒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费力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但温轩没有揭穿她，而是温柔地说：“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嗯，就是你想多了。”柒柒继续闷闷地说道。
温轩笑了，“好吧，作为我误会你的赔礼，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就吃……饭堂吧。我们也好久没在饭堂吃过饭了。嗯？怎么样？”
“等等再去……”柒柒说完搂着温轩的手又缩紧几分，“我想在抱抱你。”
“好。”
温轩没再多说话，而是给了柒柒时间让她冷静。
“温轩……”柒柒忽然叫他。
“嗯？”
“你说，我爸爸虽然很讨厌很有心机，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唯一的亲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柒柒的话没有说完，温轩便懂了。他身子稍微靠后，离开柒柒几分，看到柒柒哭得发红的脸，轻声说：“这个不需要你来交待。不管沈风做了什么，最后会如何，我都不会做出让你伤心，让你为难的事的。”
“谢谢你。”
柒柒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感觉擦不干净，又拉过温轩的领带去擦。
而温轩就皱着眉头，看她用自己的领带去擦眼泪，他的眼神往桌上的纸巾盒瞟了一下，在想要不要提醒柒柒，这里有纸。但又看柒柒已经擦干净了，领带也已经脏了，就想算了，等会和她说，她还不高兴呢，会觉得自己是在嫌弃她，于是便任由她而去了。
柒柒擦完眼泪。又抹了一把脸，然后从温轩怀里起来，“我饿了，走吧去吃饭吧。”
温轩低头看了一眼水迹斑斑的深蓝色领带，不着痕迹地把它解下来放在一边，这才和柒柒说：“好，走吧。让我们去看看今天饭堂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