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抬起头，茫然又惊愕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又中了他的圈套。
“说来也简单，只要苏姑娘再当一次证人就好。”
他的嘴角又往上扬了些许，微微弯腰，凑到她耳畔，轻轻吐着气：“去告诉母妃，昨夜与何太医谈话的是个女子，并非本殿。”
听罢，她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眉梢一挑，直接点明了他的目的：“依三皇子之意，莫不是想让风月为三皇子洗掉嫌疑？”
“母妃如今因此事十分闹心，苏姑娘可是接手母妃的大夫，自然是知道母妃的身体才见好转……”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压了压声音，往她身后剽了一眼，见何太医微微颔首后，这才微微弯腰，轻声继续道：“只要能让母妃安心，本殿就并非有恩不报之人。”
“哦？”
她挑了挑眉，俨然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那敢问三皇子是想风月什么时候去澄清为好呢？”
虽然他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她答应的主要原因却是怕云贵妃气急了，才有好转的身子又垮了——要真是这样，最倒霉的人就该是自己了。
可眼下答应了他，既能让云贵妃安下心来养病，又能让他欠她一个恩情，岂不美哉？
“本殿相信苏姑娘自有分寸。”
他直起了身子，微微点头，心里也对她的悟性感到有些惊讶。
“既然如此，风月就斗胆问三皇子一句——”
她虽然答应了他，可却没有忘记最初的疑虑，低声问道：“三皇子可知贵妃娘娘病重至此，是谁所致？”
“自然是知道的。”
他微微一愣，没想到她除了悟性以外，连这些小细节也留意到了，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欣赏。
“既然三皇子知道，为何还要与那人密谋加害与贵妃娘娘、如今还要惹得贵妃娘娘心烦意燥？”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衙官盘问嫌疑犯一般，直接问道：“听三皇子方才所言，三皇子应该是十分关爱贵妃娘娘的，可为何竟与外人联手加害贵妃娘娘？”
他哑然。
他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尖锐的问题来，更没想到，她的心思缜密到竟连这些细节都发现。
可她怎么看都只是个十来岁的黄毛小丫头啊！
而且抛开眼前的这几番话，他也记得那日她进宫为云贵妃治病，在面对威严与权势都至高无上的平光帝时，她都没有与一般的小女孩般颤颤巍巍，反而冷静得出奇，而且一举一动都极其符合宫中的礼数。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商贾人家的嫡小姐吗？
“……苏姑娘所言极是，本殿已记下了。”
他看着她，深沉的目光中有几分怀疑。
他曾听说江湖传闻，说有炼药出神入化之人喜好亲身试药——但凡事药就会有三分毒，久而久之那人体内也积了百毒，于是样貌与形体也不再变化，也就达到了所谓的青春常驻，不老不死。
若不是他早已问过她的年龄，他也定会认为她就是这江湖传闻上炼药出神之人了。
“三皇子若无其他吩咐，风月便退下了。”
对于他的应答，她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毕竟她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记得那人是他至爱的血亲罢了，至于他会不会变，她可是没有半分兴趣要知道的。
况且她对他始终保留了提防之心，自然地，也就不愿意与他多待——尤其是独处。
于是见他迟迟不语，她便也找好了理由，匆匆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反而十分爽快地点了头，甚至还目送了一段路。
“三皇子，那丫头可是发现了什么？”
远处的何太医见她走远，连忙跑过去他身边，低声不安地问道：“那计划还要不要……”
“无妨，本殿已处理好了。”
他收回了目光，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也没有再在意她了，只把心思都拉回到了只有皇后与云贵妃二人的寝室里，：“你方才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可有听到些什么？”
“没有，里头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二人都在小声说着话，臣实在听不清。”
何太医微微屈身，低声无奈应道：“如今娘娘中了她的计，已是掀起波澜，想必她暂时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冲着这点，三皇子倒是可以安心一阵子了。”
他听罢，点了点头，确实安心了些许。
看来这账本上，又该多添一笔帐了。
“三皇子，那丫头……”
见他不作声，何太医又实在不放心被苏风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又道：“要不臣略施小技，让她自己离开？”
“不必。”
他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
是啊，她只是个黄毛小丫头，可为什么他还是感到不安呢？
“那……是臣多虑了。”
何太医屈身应着，恰巧身后那紧闭了许久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他与东方博赶紧上前去，送皇后一程。
可皇后似乎也是不喜欢东方博，只道让他留下好生照顾云贵妃，只让何太医随从而去。
他看着皇后款款离开的身影，暗暗握拳。
“博儿。”
云贵妃的呼唤声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但他还是听到了，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她身边：“儿臣在。”
“听本宫一句劝，你只管建功立业就好，后宫这趟浑水，不是你该碰的——切莫让它湿了你身！”
云贵妃拉着他的手，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这，语重心长地道：“此事也已过去了，本宫如今也安然无恙，你也别记着了，什么才是最该做的，你心里得有个数。”
“……儿臣谨记母妃的教诲。”
他低着头，闷闷地应道。
要他不去记是不可能的——这一笔笔账他可是都记得一清二楚，只待哪天机会来了，定要那人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见他这般懂事，云贵妃也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她扶回到床上，为她斟了热茶，又问候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才踏出汀兰苑，还没回到了寝室，他已心烦不已，思来想去，还是做了决定——
“韦讯，去查苏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