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1021个人呢？过来吃屎！]
这一句霸气的评论真是直白又扎心, 点赞的基本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
虽然谁都知道赌咒发誓的那些人不过是放嘴炮过瘾罢了，吃屎是断断不会，但只看这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这条艾他们的评论点赞数不断上涨，恐怕心里的滋味也比吃shit强不到哪去。
1021个柠檬，心碎榨出汁儿来够酸上天了。
宁馥看过也就是，倒是许久出来刷存在感的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叮——
当前任务：我生蓬蒿里, 欲竞松柏高
任务进度：40/100]
之前的课程作业完成时系统只给了20的积分, 在调查视频播出增加了10积分，这次拿到“十青奖”又增加了10积分。
宁馥也摸出了这个世界系统的评分规律。
——影响力。
这是对记者直观的评判标准。
一个好的记者，他的名字可以默默无闻, 他的报道却要振聋发聩。
一个好的记者，他的笔锋越是尖锐，他的心脏就越是纯粹。
国家和社会, 都是驶向历史的航船, 记者，就是日夜瞭望星辰和暗礁的观察者。
台里似乎对宁馥获得提名、紧接又获奖的事一点都不惊讶，但显然对她更添几分看重。如果说之前调查记者部的主任钟华亲邀约，三番五次催促人事部门给她挤也要挤出一个编制来已经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待遇, 那么这十青奖的颁奖名单一出来，宁馥的名字就等于在整个中视都挂上了号。
给她祝贺的人也都更真心实意了。
如果一个和你水平差不多的同事受领导看重, 你心中然不痛快, 凭啥她处处好我就不行？
可如果人家水平实在太高，是你拍马也赶不上的, 那份儿妒忌然也就全成徒劳了。
通俗一点来讲，就叫做望尘莫及，只膜拜。
宁馥当然也上道。提前攒好了钱, 请伙吃饭。
钟华也赏光了，虽然作为整个调查记者部的头领、当家，这位爷平时不怎么参伙儿的私下聚会。
还一个原因，就是他酒量不好。
记者这一行压力，不仅仅对心理承受能力的要求高，对体力精力的要求也不低——否则几个通宵的片子审下来、几个时头脑风暴的选题策划会开下来，人就熬废了。
因此干这一行几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平时如果下班早，伙也愿意搭伴喝点，权当解压了。
但钟华号机器人，烟酒不沾。
他这来，算是非常捧场了。
宁馥跟他碰杯喝了两口橘子味的果汁，他就要台里加班。
宁馥送出门，她对钟华不像部门里其他人那么别扭——钟华比多数老油条年轻，却已经身居高位，又脾气古怪，部门里几个人服他是服，可也实在谈不上多么亲热。
宁馥直截了当地问：“十青奖是您给我报名的么？”
想来也不会别人多管这份闲事。
钟华倒是想到她这么直白，“不是。”
他耸了耸肩膀，“也算是吧。”
宁馥皱眉。
钟华看她的神情，露出个来，“别人都推荐单位，你不能。”
他理所当然地说：“荐会被刷下去的。那些人只看单位选送，荐的材料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堆数据垃圾。”
这话……可说的太不怕得罪人了。
只听他又道：“你的期末作业，比90%干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强，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你。弄出那种烂玩意充斥传媒，他们该去吃屎。”
是个狂人。不但他己狂，吹起彩虹屁来也带一股子狂妄。
宁馥敢问他是不是看论坛了。
她问：“你是剩下那百分之十么？”
钟华看她一眼，了，“是。”
“我等你拍马来追。”他道。
钟华单位盯剪辑的事去了。
女囚的报道是整个部门的心血，他更是的把关人，东西明天要给台里送审，就算调查记者部的东西从来都是优先审优先过，也免不了要说话管事的人亲去盯。
这期女囚专题的名字已经拟好了，叫做《女囚之罪》。
讲这些原本柔弱的女人，怎样一步一步地在家庭暴力的折磨下走向不归之路。
讲在怎样的情况之下，羊会去杀豺狼。
她们犯下的都是重罪——被人逼出来的重罪。
不得不犯的罪。
奋起反抗的罪。
人，都是先不被别人当做“人”来对待，才会慢慢地失去为人的底线。
这题目透的反讽太过尖锐，领导不太同意。
“你们这样是不能过审的。”领导也是语重心长，“总要考虑社会影响。如果连审都过不了，想要冲黄河奖就难了。”
黄河奖和十青奖可不一样。
十青奖还个限制，是给青年记者的，但黄河奖的范围覆盖整个新闻界。这是全国顶级、业内认可度高的奖，是新闻业的标杆。
黄河奖三年一评，只五个奖项，分别是新闻奖、摄影奖、社论奖、稿写作奖和调查性报道奖。
据说黄河奖的奖杯很漂亮，宁馥还地去搜了一下图片。奖杯的杯体是一颗流光溢彩的星星，不知道么材料，反正好看。
刚好和十青奖的奖杯颜色也很配套。
宁馥不敢看了，赶紧被图片从机里删除，她生怕把己哪个奇怪的开关再打开。摸摸崭新的十青奖奖杯，宁馥告诫己：收集癖不能在这儿犯！
十青奖的组委会把奖杯和获奖证书等颁发了，宁馥才知道己的推荐单位是哪——
居然是c新闻学院。
院长给写的推荐语，刚刚评上副教授的新闻采写课老师杜学勤亲给组委会展示了天南市公|安局颁发给宁馥的那面锦旗的复制品。
c已经好几年推荐过学生作品了。但作为新闻传播学界顶级的高等学府，传媒圈子里从记者到主播，从编辑到期，c“出品”向毛细血管一样延伸在传媒界的各个领域，地位非同一般。
——论坛中言之凿凿是荐，谁想到这个20岁的获奖者，背是c的背书呢？
就连组委会刚看到这份单位推荐，也都些不可置信。
但能拿到新闻学院院长的保荐，就算是个学生作品，也绝对划不到数字垃圾那一堆里头去。他们就打开作品看了一眼。
——也幸亏看了这一眼。
这样的记者，过个十来年二十来年拿黄河奖了，人家一扒出来，诶，怎么得过十青奖啊？再一看哦原来被推荐过，可是这么好的、质量明显能进前十的作品居然被刷了……
是看不起人啊还是拿评选当儿戏啊？
到时候他们悔都地儿悔去！
——敢情，钟华上去学校找他们院长，是为了十青奖推荐这个事儿？
钟华背她干的，她也不必去说一谢谢了。
宁馥也是头一碰见这样的人——个性太强，太独。
钟华对她的态度就是：我高看你，也不会问你的意见，对你就是全方位的赞赏+提拔，你也别来说谢谢，我是为了工作，为了这股子看不得明珠蒙尘的强迫症的劲儿，和你交朋友的意思。
钟华跟台里领导僵了三天。
第四天问宁馥：“你么意见？”
宁馥想了想，要不改个正面点的题目吧。
换名字报上去了。
《女囚的心愿》。
——改叫这名儿，中性平和。
领导对宁馥这个修改意见挺满意，一看带子，剪辑也跟变了。
一段是宁馥的采访录像。
她访的那个女囚一直很抗拒节目组的采访，用沉默答了多数问题。来提出要个女记者来她才开口。
宁馥就是那个应要求来的女记者。但是她太年轻了。
对面的女囚四十岁上下，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冷漠的审视。
她觉得宁馥太，看上去，是那种健康、幸福、不知疾苦长的姑娘。
人不愿说话，往往是因为知道听的那个人“不懂”。
宁馥知道她在想么。
她给女囚讲了个故事，讲一个叫花儿的姑娘，从被爸爸妈妈虐待。讲她的妈妈被她酗酒的父亲痛打，之便将所的怨愤撒在她身上。
女囚枯黄的脸上抽动了一下。
高清摄像机将她脸上的神情捕捉得太清楚，以至于那分明的痛楚和恨无可隐藏。
女囚终于开始交流。她讲了她的故事——
女儿总哭，说夜里怪物压她，很疼。
当时她不信。
在发现丈夫光身子，半夜从她十岁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时，她像疯了一样抄起了菜刀。
那时女囚是肉摊老板娘，干了十多年切肉剁骨头的活计，身体强壮一把力气，一瞬间爆发出的疯狂，无人能挡。
……
她讲完，盯这个年轻女记者的眼睛问：“你害怕我么？”
女记者摇了摇头，只是问她：“如果能到过去，你么心愿？”
这个问题或许是标准答案的——
诉诸法律，寻求帮助，逃离虐待等等。
女囚嘲讽道：“现在说这些啥用？”
但她还是在两秒的沉默说：“要是时间能倒转去，在他动我姑娘之前，我能把他剁碎了就好了。”
女囚的目光透极度冰冷的恨意。
她恨那个禽兽，也恨己。
所以她用对待死猪一样的方式对待那个禽兽，所以她听法庭上的宣判，只觉得己罪应得。
唯一的不甘心，就是叫闺女了妈。
也许这就是命。
女囚突然问：“那个孩子呢？”
她问的是花。
出现在画面中的女记者轻说：“花现在过得很好。虐待她的父母，都得到了惩罚。”
这个四十多岁，形容枯槁的女囚，终于露出了接受采访以来的第一个容。
尽管这容苦得让人心里发涩。
她无比羡慕地说：“真好啊。”
修改的结果，是领导看见钟华就来气，看见宁馥就牙疼。
要知道，前两天宁馥这个一来就凭借学生时作品拿了十青奖的新人还是领导口中的“希望之星”呢。
节目过审很难。但不知钟华到底么神通广的路子，居然真通过了。
台领导么好气，“黄河奖你们想也不要想了！”
能过审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结果了，不敢期待更多。
但整个调查记者部都憋了一口气。
同事买了五六七八个某宝上仿制的黄河奖奖杯，一人给一个。
宁馥心里点愧疚，“先拿玩，咱们早晚真的摆。”
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个修改意见，台里面或许也不会撤掉女囚专题的黄河奖申报。
但令人意的是，调查记者部人怪她。
经了这件事，宁馥反而从伙待她的举动言语中品出了一丝亲热。
是“己人”的那种亲热。
甚至那个买奖杯的同事还透露，在匿名论坛里开贴艾1021位吃屎嘉宾的不才正是他本人。
宁馥：……
嘴炮高竟在我身边.jpg
论坛里这两天对十青奖的讨论已经渐渐了，毕竟获奖的人信息也不多，不比明星们只要出个镜，底裤么颜色都能被人扒出来。
错，媒体圈的论坛里也不了讨论明星八卦，毕竟娱乐记者也是记者，他们讨论的料更是五花十色么重口味的都。
宁馥就看见过好几讨论女爱豆援交的八卦。虽然这种带“颜色”的劲爆消息，十条里八条都是虚构yy出来的，但不妨碍人们看得津津味。
但这种看起来毫无根据的“新闻”，各路无良媒体和急需热度眼球的yxh一天就能批量生产无数条，主人公直接换个名字就成了不同的人的黑通稿，赚钱毫无压力。
多数人看完也就忘了，不往脑子里去。
但宁馥又费挺力气，把她当时划过去的那条帖子找了出来。
因为她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
对方举报了华星娱乐公司内部强迫女性练习生援交的行为。
举报的人是个女孩，听得出她努力试图改变己的音，但宁馥还是很轻易地辨别出了她的身份。
——因为曾经深陷偏执的阿香，无数次地看过她的节目，听过她的歌。
“如果你时间，我们可以面谈。”宁馥在电话中说道。
林越越丝毫不知道己的身份几乎一秒钟就被宁馥识破，她马上答应下来，订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第一次做线人，想想还点激动呢！
宁馥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咖啡馆。位置在一个挺隐蔽的角落里，挨一丛半人高的龟背竹。
来的人却不是林越越，而是她怀揣骨科梦想的哥哥林逸江。
霸总很风范地坐下，他那傲人的洁癖不允许他饮用这里的劣质咖啡。
“我说过，不要打扰——”
“越越”两个字还说完，宁馥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直接打断了林逸江。
“林先生，希望您不要搞错因果关系。打扰可不是一项被动技能。”
“另，林姐作为热心市民，愿意主动为记者提供一些线索，希望林先生您不要做阻拦你妹妹要求进步的人。”
她淡淡看林逸江，对方那高高在上面具出现了一丝龟裂。
“是越越主动找你？热心市民？”
宁馥露出一个“爱信不信”的微。
“另再友情提醒您一句，私查阅公民的个人信息是违法的。你妹妹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您这么占欲的保姆。”
林逸江皱眉，的怒道：“住嘴！”
林逸江恨，也怕别人提醒他，他和林越越的兄妹关系。
他的确是暗查了林越越的通话记录和近的行程安排，才知道她要和宁馥见面的。
他也知道，前些天，母亲想要将宁馥认林家。
这个宁馥诡谲狡诈，心思恶毒，越越根本不是她的对！
宁馥容不变，“您别慌，我对家庭伦理剧兴趣。不过，在林姐到来以前，您好还是赶紧离开。”
“不然可就要解释我们的关系了。”
林逸江脸色一僵。
“看来林姐还不知道，你们全家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独瞒她一个？”宁馥微：“你知道吗，金丝鸟的脑1.2-1.5克。”
林逸江莫名其妙地看她，像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你在说么？！”
他很想拂袖而去，但宁馥的话却在他心中点燃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宁馥很恶毒。
“你们不是把她当做金丝鸟养么。”
“金丝鸟很聪明。她能找到我的电话，你觉得她看到我的脸，心里会不会怀疑？”
林逸江深深吸气，“就算越越知道了，她也只会选择林氏，选择我！”
说到，他咬牙切齿，面容一阵扭曲，“我们给她的才是真正的爱！”
说到底。
林逸江恐惧的是林越越发现他悖人伦的感情，离开林家。
林逸江他爹恐惧的，是林越越这条养了二十多年的锦鲤跳进别人家的水塘。
谁也不在乎宁馥。
而其实谁也真的在乎过林越越。
宁馥眯眯地道：“金丝鸟还很爱干净，对食物要求很高。如果不洁，是宁愿绝食断水的。”
“你们所谓的爱，比工业糖精还脏还腻歪。”
林逸江的不觉地颤起来，而且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林逸江不受控制地咬牙道：“对，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想要她永远做我妹妹也做我情人，我要她爱我，离不开我，做我的灵魂之火！”
他发出一冷，“她是林家的金丝鸟，只需要被我一个人宠爱！”
宁馥把杯子里的咖啡喝了，屈起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指关节扣在高档玻璃面板上，音清脆极了。
林逸江看从他们背卡座里站起的人，目眦欲裂。
林越越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他。
林逸江心跳如雷，只觉得一阵眩晕，他顾不得宁馥那嘲讽的表情，猛地站起身来，急步抢上前去想要握住林越越的肩膀，好好同她解释。
yue——
他的“灵魂之火”却发出了一干呕。
林逸江的还缩去，已经被林越越吐了一身。
呕吐物挂在他的身上，瞬间把衬衫沾湿了。
林逸江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的洁癖发作了，他的舌头不听使唤地麻痹在嘴里，他的身体僵直，呼吸困难，整个人一翻白眼，竟然晕了过去。
林越越还在吐，看样子只差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宁馥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儿，递了一杯清水给她漱口。顺便打了个120把林逸江送走。
头狗仔拍照，想必是跟林越越来的。
宁馥问：“你不介意他们把你和林家的事情爆出去？”
阿香的心结已解，她和林氏早已经关系了。此一问不过是看林越越吐得实在太惨。
这姑娘虽然是傻甜白，但又不是智障。
发现妈妈的异样，她也对宁馥留了意。今天宁馥让她早来十分钟，她便依言提前坐在了面的那个卡座中。
这才听见从到对己宠溺非常的哥哥“爱的宣言”。
他碰触过己的每一下，原来都带这样不可告人的，可怕的欲望……
林越越的三观崩塌了。
宁馥拍拍她肩膀，“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会查下去。”
她也不多说么来安慰林越越。
女主原是书中人，这样被她一搅和，恐怕这故事也要往脱纲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笼子已经崩坏。
金丝鸟会飞走吗？
[叮——
恭喜宿主获得称号：金丝雀解放者
称号描述：打破牢笼，带偏剧情，三角虐恋被你免疫，狗血桥段对你无效！
称号加成：百毒不侵！（一切现实逻辑不符的剧情将对你不再生效！）]
林越越提供的线索还真确其事。
华星娱乐正是她签约的经纪公司，在业内属于厂级别，除了近刚刚红起来的林越越以，还一个老牌影帝，几个当红的炸子鸡，近些年更是进军爱豆培育行业，旗下很多生嫩的练习生。
她同公司的一个女孩在卫生间割腕了，公司说是因为失恋导致了抑郁，才杀的。
血流了一地。
给伙都快吓出阴影来了。
但林越越却听到别的练习生悄悄讨论，这个女孩不是因为失恋死的。是公司逼她去陪金主，她宁死不从。
林越越便将这事作为线索，给宁馥打了电话。
刚好她也想借机见一下宁馥。
宁馥给李宇打了个电话。
“诶唷，是宁记者？”李宇在电话里阴阳怪气，不过音里带意：“你怎么时间给我打电话呀？”
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宇心里门儿清，宁馥打电话来一准事。
但他却万万想到，机那头的女孩吟吟地，就说出一句他之前一直梦寐以求，真到眼巴前，却半毛钱都不信的话——
“我打算进军娱乐圈了，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