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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张三的故事(1)

第二天早上,马路早早就醒来了。我被她洗漱的动静吵醒,也起来了。她急着去公司,说有点事要处理,让我饿了就去外面吃些早点。她离开之后我又回书房补觉去了,还没睡醒,就被从公司回来的马路叫醒了。

她用羽毛往我的鼻子里塞,我打了一个喷嚏,睁眼看见马路坐在我床头,便一个激灵坐起来了。马路把我身上的被子拉开,说:“你快起床,早睡早睡身体好,睡得时间太长不利于你身体的恢复。”

当时我身上只穿了一个内裤,便连忙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身体,说:“你先出去,我立马起床,现在就穿衣服。”

马路不慌不忙地出去了,我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马路一起看电视。她问我:“我出门的时候你去吃早饭了吗?”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就说:“吃过了,吃完觉得困,就又回来睡了。”

马路说:“那就好,早饭一定要吃,不然对身体不好。”

我问马路:“你不是去公司了吗?现在还不到十点,怎么又回来了?”

马路说:“公司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一下,处理完了就回来咯!”

“哦。”我满是羡慕地看着马路,说:“真好啊,我真的很羡慕你。当老板就是好,不愁吃花,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休息,多自在呀!”

“且!”马路不屑地说道:“我懒得搭理你,你知道什么呀!你没见我公司刚创办、和公司遇见危机的时候。那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工作量大得能把你吓死!我呢终于是把最难熬的时期都给熬过来了,你应该崇拜我!”

“我真的很崇拜你的!”我恳诚地说。

“那行吧,为了感谢你对我崇拜,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马路侧着身子,仰起头,忍俊不禁般说道。

“啊?有好消息呀!”我面向马路,问:“什么好消息?”

马路说:“好消息就是,就是……”她故意卖关子,装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推她一把,然后给她拉过来,殷勤地又说好话又捏肩捶腿的,马路才又徐徐开口说道:“我答应你的事帮你办到了,杳流离的消息我都查到了。”

“什么?这么快就查到了吗?”我激动难耐,突然起身问道。

马路见我这反应,特满意地笑了,说:“查到了,我办事,你放心!”

我忙问道:“那杳流离现在在哪儿?离白石城远吗?”

马路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帮你查到的不是直接关于杳流离的消息,而是杳流离他亲生父亲的资料和住址!”

“她亲生父亲?”听到这儿,我一下子就颓了,说:“没用呀,杳流离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又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你查到她亲生父亲有什么用?她父亲又不知道孤儿院的事,现在只有杳流离一个人能帮上我的忙!”

“你别着急呀,我还没说完了!”马路接着说:“杳流离离开孤儿院之前,她亲生父亲去找她相认了。杳流离是在她父亲找过她之后才离开的,所以我觉得,她亲生父亲应该知道杳流离的行踪,我们直接去问他就行了。”

“相认了呀!”我想了想,说:“也对,那杳流离她爸现在在哪儿?”

马路说:“在白石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面,那个县城风景很好,有山有水的。如果你着急去找他,我现在就开车带你过去,还可以一边游山玩水,多好!”

我“嘿嘿”笑了,说:“是挺好。”

马路起身,拿上车钥匙和房钥匙,说:“OK!我们现在就去!”

如马路所说,这一路果然有山有水好风景。初秋的景色很有特色,美丽中掺杂着一股子悲壮,颇有大江东逝去,来年再返还的壮烈气势。遇见这等景色,我心情开阔得很,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直到到了地方,我才感觉到紧张。

杳流离她亲生父亲叫张三,跟杳流离这个名字相比,实在是太他妈随意了。张三给出的解释是,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名字越随意,就越容易养活。

他家里条件还算不错,所以我纳闷得很,问他:“杳流离刚出生的时候,你们家里很穷吗?”

张三没有回答我,见我们是来问关于杳流离的事情的,直接就说:“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坎儿,我给你们讲讲关于我和杳流离她生母的故事吧。”

然后我又听到了一个他妈不知是真是假的荒诞故事——

张三的故事——

故事要从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讲起,可能还要比你小一两岁。发生在我高中毕业的一年后。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年代你在学校根本不可能谈恋爱,假如你摸了一下女同学的手,你将会被学校通报批评。那年代学校平常没什么大事,除非偶尔打架打死了人。所以诸如此类事件发生时,学校将会兴师动众地举行一场不少师生都期待已久了的批评大会。这意味着你暂时不会被开除但今后不能再犯任何一件小错,而在大会上最扯淡的一点是那个被摸手的女学生要同样当着众师生的面儿上前指责你的过错,而且学校规定女学生必须哭出声来。所以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那个女学生,很多受害女生都因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而选择退学,坚持下来的那部分到最后也大多得了一定程度的抑郁症。至于你要承受的后果也才刚刚开始,首先你回家后免不了挨一顿揍,假如受害女生的家长是个暴脾气,你说不定还会被剁了双手。所以我想不通学校为何有这一规定,更想不通那个女同学明知有这一规定为何还要选择上报。

但我要跟你讲的故事与学校无关,我只是想说明那个年代规矩很多,但规矩很乱,社会也乱。那时的乱与现在的乱不一样,现在是暗着乱,因为国家仿佛制定出了很靠谱的规矩。那时规矩也乱,社会简直明着乱。

我高中毕业后在家乡的工厂打工一年,实在憋得慌,而且工厂在那一年里死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工人是被其他工人打死的,打死那两个工人的人中有两个人是主犯,被枪毙了。我很怕下个死掉的人是我,所以就辞职跑了。

我记得当时我妈哭着留我都没把我留住,她说:孩子外面乱啊!你一个人出去娘不放心啊!

我一时冲动道:现在哪里都乱,我在家一辈子只能在乱世中活下来;但是我出去就不一样了,我要在乱世中好好地活下来。

当时我年轻气盛,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在等着我的到来。当时我梦想可以发家致富,出人头地,但显然我后来失败了。我从上火车那一刻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我听说昨天有个人在火车上跟人打架,摔下来死了。有人说今天说不定还能在火车上看见死去那人的尸体,我听了一阵反胃,正犹豫要不要下火车,火车已缓缓启动。

我快忘了那年代火车长什么样,应该是绿皮的,妈的跑起来响的脑袋疼,我都怀疑从火车上摔死的人根本没和人吵架就直接打了起来。因为吵起架来根本听不见对方骂什么,所以很可能是摔死的那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所以上去就踹了一脚,然后两人打着打着不小心有一个人掉下火车摔死了。所以我一路都小心翼翼地不和人犯冲,总算是活着下了火车,我又悲哀地发现我身上的几百块钱被偷得一分不剩。

我报警,警察问我知不知道是谁偷的,我说不知道就被骂了一顿。

我恍然发现我根本没有指定任何计划,只是一时冲动出了家乡,甚至选择的地方都纯粹是因为名字好听。我发现那个地方还没有我的家乡富有,所以肯定更加得乱。当时我一气之下制定了一个很屌的计划——我要开始尝试偷小偷的钱包,并且找机会指着警察的鼻子骂。

不幸的是在此之前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那地方是一个小县城,那年代县城里的人大多只能混个温饱,所以格外地乱。因为人吃饱了又挣不了什么钱,就爱找事。往往命案的发生就是找事找来的。我和杳流离她生母就是在那县城最大的市集上认识的,认识她之前我打算去集市上逛逛,看能不能捡到点发家致富的钱,所以一路上低着头,对纸类的东西格外敏感。我差不多走几步就会捡起一张纸,一般都是包完食物扔下的,运气差了还能从纸下面找到一坨屎。终于有一次我见到了五毛钱,把我高兴的啊,还没捂热呢就扔了出去!当时我就傻了,可没办法条件反射啊!我抬头看见那五毛钱飘到了一大块猪肉上,再抬头看见一卖肉的胖子把那五毛钱装到了兜里。

我过去对那胖子说:大哥那五毛钱是我的,一不小心掉到你肉上了。

那胖子拿起菜刀剁了一块肉,那动静差点儿把我吓尿。那胖子剁罢肉把菜刀拍到肉板上,口气还挺和善:小伙子啊,无论是谁的钱,都不会往上头掉。你掉的钱搁地上找去。

我说:不对的大哥,我看清楚了,刚才那五毛钱就是我掉上去。

卖肉的拿刀对着我说:我去你娘的,掉到我肉上的钱就是我的。

我当时腿抖得厉害,但这毕竟是我发家致富的钱啊!我硬着头皮说:要不这样吧大哥,这五毛钱权当我来买你的肉,你就卖给我五毛钱的肉吧!

卖肉的想了想说:也行,那我就给你切肉。

卖肉的说完先给我切肉,旁边另一个穿皮鞋的胖子不乐意了,对卖肉的说:我先来的,你他娘的先给我切肉。

卖肉的说:行行!我切完他的就马上给你切!

穿皮鞋的急了:明明是老子先来的,你凭什么先给他切肉!你他娘的快给我的肉切了。

卖肉的也急了:你再废话老子切你的肉!

穿皮鞋的也挺冲,把胳膊放在肉板上说:行!你要么就先切老子的肉,要么就把老子胳膊砍了,老子不带眨眼的。

当时我其实挺想把好戏看完的,可我怕这卖肉的一冲动再真的把人砍了,说不定我这五毛钱的肉也拿不成了,所以就上去劝:两位大哥别争了,老板你就先把那位大哥的肉切了吧,我不着急,不赶时间。

卖肉的说:行行,我先切他的肉。说罢一刀就砍断了穿皮鞋那人的胳膊,没想到这卖肉的真有劲儿啊,连骨头都给砍断了。当时我看见那半条胳膊从肉板上掉下来,正好砸在我的脚上。我被吓傻了,叫得比那个被砍断胳膊的胖子还响,几秒种后我哇哇大吐,肚子里本就没有东西,只能把胃酸给吐了出来。我抬头看见肉板上那滩人血又吐了一遍。

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条胳膊,活生生地就掉下来了,跟恐怖片一样,小拇指还动来动去。那个穿皮鞋的也挺牛逼,叫了两声就不叫了,那眼睛红的跟血一样,捂着胳膊朝卖肉的撞过去。肉板被穿皮鞋的撞塌后,卖肉的往后推了一步,撞在挂肉的木板上。挂肉的钩子钻进了他的脖子,卖肉的往前一动,又是一股鲜红的血在空中曼舞。他睁大眼睛摸了摸脖子,说:老子听你的话,先砍了你的肉,你他娘的眨眼了。卖肉的说罢就倒地不起了。我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那卖肉的倒在我脚下,我想跑,可怎么也无法移动。当时我就觉得,生命不过就是一坨肉,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被砍了。这卖猪的也算功德圆满,杀了半辈子猪,挂了半辈子肉,最后也死在了钩子上。或是说死在了几斤肉上,命运安排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