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智终于是忍不住将目瞪口呆的姿态暴露出来。
他能确定, 主子是看了妖族的食量后, 才开始考量如何给他们安排食物的，可怎么从计算他们每日吃的食物数量开始，到需要种植的大白菜数量, 计算的速度能那么快呢？
当初变成人间学子求学时, 他还进过学子监被夫子夸聪慧, 又考上过算术科的前三呢, 今儿在主子面前, 显得跟隔壁傻豹子似的。
他没有算筹的时候, 尚且要在地上划长短的线条来替代, 主子却什么举动都没有。
“这副模样做什么……有那十块地，暂时也够木青他们吃的了。让他们自己再从每块地旁边净化一小块地界出来, 分别种植两棵黄瓜，待长起来了每日至少能收获一两百条青黄瓜，还能供更多的妖食用。”
“哦哦……好的。”黄智愣愣的摸出又一张树皮来记录。
苍玥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不过两三天功夫呢, 这黄皮子到底哪儿弄的那么多树皮, 一张张磨得极为平整，光滑度也适中, 字写上去既不会滑了墨也不至于晕了字迹。
瞧着比特制的厚纸板也不差了, 这可不是一两次尝试就能做出来的成品, 大黄以往在自己领地的时候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你这……树皮，还剩多少？”
“没多少了，还剩十几张吧，有阵子实在饿得慌……和傻豹子一起……吃了不少。”黄智怪不好意思的, 连方才的震惊都收敛了几分。
算盘也被他吃了……当年实在喜爱算术，花了大价钱，用灵木做框、灵玉做算子做了个漂亮的算盘。
可到底抵不过想活下来的心，冬日里实在没食物的时候，算盘就被他拆了吃了 。
当时大豹饿得和他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他又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往那傻豹子嘴里塞了几颗灵玉呢。
“怎么不用纸张？”大战开始之前，去人间还没那么难，以黄鼠狼的飞行速度，不过是一两日的路程罢了。
“以前也用的，回到山中以后，买的纸张渐渐用光了，专门为了些纸张去人间又不太划算。”黄智新抓了棵白菜过来撸叶子，“而且山中清苦，纸张易碎，也不怎么好用，就琢磨着做了些。”
用纸张写字，得有桌椅才妥当，可桌椅体积太大他不好带。
大豹倒是会做桌椅，他却拉不下脸求对方，不如自己琢磨办法解决困难。
他也想过买个储物袋，但他们这样走清修路线的妖，平日里弄到什么灵草当场就吃了，哪里能存的下来。
灭世大劫前若非必要他也不会杀生，自然没有什么内胆皮毛之类的妖兽材料拿去卖。
天道有时候也是不公的，人类杀无辜人类或者开了灵智的生灵才算杀孽，杀妖兽和普通动物却不算，龙族和九尾狐族这样的上古种族也有人类一样的待遇。
寻常妖族却不同，不论妖兽还是妖族，或者是人类，除了最基本的猎食以外，只要杀了生灵便有印记，会加重晋升时的天劫。
默了片刻，苍玥看黄智撸完一棵大白菜放下，对他道：“过来。”
黄智不明所以，但听话的走到苍玥身前。
然后苍玥探出爪子，拎起对方的后颈皮使劲儿抖，五爪金龙的法力梳理过去，空间法术失效，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变回原型落地，全都散乱的堆在地上。
最显眼的果然是那十几张树皮，然后是足足二十多块墨，十多支毛笔和两个砚台，几颗灵玉，一叠杂七杂八的手稿，以及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铃铛。
呆滞了片刻，由着苍玥打量完了，黄智试探着将东西往回收，并小声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前三样不多说，砚台是夫子送的又没能量才幸得保存，那几颗灵玉正是从算盘上拆下来吃剩的，铃铛是他打架用的法器。
苍玥瞧着那些手稿的质量，大约明白了大黄在山中用树皮替代纸张的缘故。
这年代人间的纸张，虽也达到了光洁且不晕墨的书写标准，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颜色通常是暗黄色的，纸质薄且脆，比现代洁白的宣纸差之千里。
山中日晒雨淋，这样脆弱的纸张确实不怎么好用，时不时得防着它坏了。
“日后我们能做出更好的纸张，甚至放进水中也不轻易坏的那种，到时候让大豹给你做套上好的桌椅。”
别白瞎了这手好字。
“谢吾主，属下也想早些看见白如雪的纸张。”
若是夫子知道有这样好的纸，怕是要乐得胡子都扯掉了……也不知道夫子还在不在，人类寿命真是太短暂了。
很快，一堆白菜外面三层的叶子都撸完了，苍玥心中一算，便知木青他们今天的吃食还缺多少，取了二十条黄瓜、一棵卷心菜出来，又添了一把三代大白菜的种子。
“这几日二级大白菜没种出来，大家就将就些……这些种子，你叫木青他们就在这边的地里催生出来，收获了作为食物。”苍玥道，“至于种植的种子，等中午吃过了，我让木龙长老去教他们如何种植。”
昨日才吃了油水小白菜，黄智自然明白苍玥的意思，忙应了去招呼木青等妖过来。
等木青他们过来拿走今日的口粮时，苍玥又招呼道：“龙飏，你去教他们做菜，总生吃也不成样子。”
“好嘞！少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儿办这事儿！”龙飏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活儿交给别人就飞出去了。
少主亲自做菜，还是值得期待一会儿的。
木龙和青狐们正在种植新的蔬菜，水龙守在一旁帮着灌溉，水系的妖族们还在净化水源。
九只水系妖族，被苍玥选出来暂且领头的是只碧云貂，修为在四品后期，与龙涛签订的主仆契约，还在一边跟着学习如何净化水源。
对水龙来说水即本源，将水与九幽之气分离轻而易举，然其他妖族
这时大白菜才种了一半，自然有空地给木青他们临时用一用的。
苍玥也叫了青狐长老来，划了一小块儿土地种蘑菇。
大部分的蘑菇袍子都在洛阳的储物戒指里，但每只成年的青狐身上都会带着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苍玥需要的只有香菇，奈何九尾狐族不懂得什么蘑菇分类，管它香菇平菇信鲍菇，只要没毒的袍子都凑在一起了。
一轮种植下去，长出的蘑菇少说两百斤，但香菇的数量却不多。
“再种两茬。”苍玥吩咐了青狐长老，带着洛离和黄智挑着香菇摘，放进一个地面直径有半米的篮子里。
灰狐们都有一手编织的好手艺，应苍玥的吩咐，这几天未参与净化土地的灰狐充分发挥自己的编织手艺，用柳枝编织了不少篮子。
待得香菇摘满了篮子，苍玥便叫停了还在净化水源的碧云貂他们，让他们将剩下的蘑菇一并摘了拿去放着，明日煮汤喝。
苍玥自己则带着洛离和黄智去河边洗香菇，拿小锅装了清水，每个香菇去了蒂只将菌盖放入水中清洗，菌蒂自然是留下来给外面的妖族。
因着都是新用法术催生出来的香菇，本也没沾上什么尘土，实际上放入水中漂一下就可以捞出来，处理的速度倒也很快。
“少主，蘑菇精自己催生出来的蘑菇，要更好吃一些。”洛离不断的将去了蒂的香菇放入水中。
她和黄智爪子上有毛，入水就难免掉毛在水里，少主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瞄了好几次，他们当即就识趣儿了。
毛爪子不配入水，捞香菇的事儿让少主来做。
苍玥当然知道香菇精催生出来的香菇味道更好，却笑道：“那些蘑菇精从来都是生活在狐境中，这一出来就长途奔波且找遭受九幽之气的，现在还恹恹的呢，不得让它们缓一缓？”
龙角山的植物类妖精受了几个月九幽之气的戕害，一入山谷自然是活蹦乱跳，如野蒜精那般当天切叶子也没关系。
狐境里的妖精相比起来，就好比是温室里的花朵，苍玥怀着目的将这些小东西骗来，虽龙魂谷的环境未必亏待了它们，到底还是要让人家恢复一下的。
一共五个蘑菇精，如今都栽在龙魂谷里侧的梧桐树下，每日不忘了给浇水呢。
洛离见此又不说话了。
还是少主考虑得周全，又会为大家着想。
会为大家着想的少主正盘算着，等这些蘑菇精恢复了，就可着劲儿的给她工作，这样上品级的蘑菇，拿去修道界上个拍卖行也够了吧。
都是灵石和资源呐。
等香菇洗完了，黄智到底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少主，您的算术……也没见您用算筹，怎得那么快……”
“都是些简单的整数算法，有什么难的。”苍玥道，“你不是去过人间吗，可知道《九九乘法歌诀》？”
“《九九乘法歌诀》是算术科必学的科目，属下倒是学过，但我瞧着多位数算法的时候，您也是随口就算出来了……”
苍玥沉吟片刻，总算是找到了大黄想要表达的点。
“只是简单的心算罢了，你想学的话，日后每日太阳落山时，来江边我教你。以你的基础，想来不出十日便够了，正好让大虎他们也跟着学学。”
到时候把大虎、大豹和其他管理层也叫上学一些，也不必讲得太难，学到九年义务教育的程度，基本上日常所用就够了。
省得一群龙连个菜地里有多少大白菜都要一棵棵的数，还常常数错了。
再往上……没拿过满分的龙没有资格做先生，更深层次的学术研究，那得大家搞完了基础建设后，谁感兴趣的再慢慢研究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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