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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沈双飞和南宫熬两人针锋相对,冷嘲热讽。

当下沈双飞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忘了我们现在还不能死,也不想死,更何况就算我们真的死了,也还是一样不能救回柳姑娘,既然左右是不能,我们为什么还要白白牺牲?”

南宫熬听得果然怔住了,过了半天才道:“既然大家都不想死,那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双飞道:“这个好办。”

南宫熬道:“好办是什么样个办法?”

沈双飞一字字道:“亮你的钩,对我的剑。”

南宫熬忍不住大笑起来,道:“这么说来,你是想找我打架?”

沈双飞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道:“若在十招之内,我不能胜你,我心甘情愿送你一颗脑袋。”

南宫熬又再问道:“若是在十招之内,我落败了,也要割下人头来送给你?”

沈双飞冷冷道:“那倒不必,你就是将你的人头割下来双手奉上,我也绝会不要。”

他看着南宫熬,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又冷冷接着道:“因为你的脑袋在我看来简直连一文钱也都不值,你就是倒贴万两黄金,我也会看着就会觉得恶心。”

这话已经非常刺耳,但南宫熬神色不动,更不觉得难听。

其实无论谁,若是做了这档子事,都只有听别人说,他却反问道:“那你想要谁的?柳青青的?”

沈双飞道:“不错,公平交易,一条命换一条命,你我两人均不吃亏。”

百斩道人嘿嘿冷笑,道:“看来你算盘倒是打得很响亮。”

沈双飞不理他,看着南宫熬,道:“你若是落败了,我也不要你的命,更不要你的人头,只要你恭恭敬敬的将柳姑娘送到我的面前来。”

南宫熬斜着眼睛,大笑道:“听说沈大剑客一诺千金,致死无悔,只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还只是别人的传说?”

沈双飞冷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小人一样,反复无常?”

南宫熬大笑道:“好!一言为定……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亮出你的剑?”

沈双飞不再说话,伸手在腰间一摸,只听“呛啷”一声,一剑已经在手,剑光却如白虹般流转。

他这把剑可柔可刚,就算无论如何弯折,却也绝不会折断,平时居然也可以当做腰带般的缠在腰间。

看到这柄剑,南宫熬就算再狂傲,眼睛里也不禁露出了尊敬之色,道:“我知道这柄剑,虽轻而不钝,虽薄而不脆,千锤百炼,可柔可刚,果然是把好剑。”

沈双飞冷冷道:“你既然知道这柄剑,想必也知道它的来历?”

南宫熬轻舒了一口气,仰首向天道:“我知道它的来历。战国末期,秦王嬴政欲一统天下,徐夫人造剑,世人只知道其中一炉四口,是为专诸、鱼肠,湛卢、巨厥。其中又以荆轲刺秦的鱼肠剑,最为世人所知晓,却不知徐夫人又用这四口剑剩余的残铁,暗地里又炼了一柄剑,就是紫薇剑。若论这把剑的锋利程度以及材料质地,却又远在其他四口剑之上。但这口剑自从出炉之后,就不知去向,这许多年来,也从未听说出现在何人手上。徐夫人淬下这口剑后,也以身殉剑,将身投入烘炉,徐夫人后人也再未锻剑,是以他的淬剑之法也并未流传下来。据说此剑后来辗转为沈五谷沈大侠所得,到如今已经历年七十有八,却并无一丝锈痕,神兵紫薇,紫薇剑也是当今十大神兵之七,看来果然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沈双飞并不否认,淡淡道:“你果然知道。”

南宫熬斜着眼睛道:“剑是软剑,想必你的剑路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你的出手一定是在别人之后,所以你一剑刺出速度必定极快,是么?”

沈双飞紧紧闭着嘴巴,冷眼看着他。

南宫熬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淡淡道:“剑虽然是好剑,却不知在你手上又如何?”

沈双飞冷冷道:“剑法虽然未必有多好,但要宰你头颅却也不是太难的事……我也知道你的钩,你的钩呢?”

南宫熬悠然道:“杀人的人都不急,你一个被杀的还急躁什么?难道哪家的母猪要下崽子,你急着赶去吊死投胎么?”

沈双飞道:“不错,我的确用不着着急,只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败的绝对不会是我。”

百斩道人忽然道:“你要杀他,何不爽爽快快的动手,和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少年人的口舌,本就利如长枪么?”

他虽然很少说话,但每一句话说出来,都像是带着刺,让人听了老大的不舒服。

南宫熬大笑了起来,道:“你说的不错,煮熟的鸭子,就算已不能飞,但嘴巴总还是硬的。”

大笑声中,他亮出武器。

他的武器是一把亮银钩。

雪亮的钩,亮如星,在烛光的照射下,放射出来的光,却如宝钻般的炫人耳目,前半截却弯如月,是精铁混合白银打造的。

金银等材料质地虽教钢铁为软,但材料密集程度却远比钢铁要甚得多,也要沉重得多,但这把钩拿在他手上,简直就是轻若无物。

这把亮银钩身虽弯曲,但却锋利无比,钩身也有着太深的血槽。南宫熬轻抚钩身,道:“你知不知道这把钩有个好处?”

沈双飞道:“哦,什么好处?你说。”

南宫熬悠然道:“我这把钩虽然沉重,变化却巧妙万分,虽在斗室云房中却也能运用自如,却不知你的剑又如何?”

沈双飞冷冷道:“我若被你逼出此室,也算是我输了。”

南宫熬大笑道:“听你这么说来,你一定是很有把握,是么?”

沈双飞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淡淡道:“有很多事,开始做时,我都没有把握做好,可是我一旦决定去做,就一定会做的很好。因为我自己也知道,我所做的事不像你们,用不着偷偷摸摸,都是光明正大的,并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之处的。”

南宫熬纵声大笑:“好,说的好!既然你的剑已在你手上,那你还在等什么,你为何还不出手,亮出你的剑?”

沈双飞道:“我已出手。”

南宫熬嘎然顿住笑声,面上的笑容也突然凝结,脸上那一条条的的刀疤就像是一条僵硬的毒蛇——一条被人捏住了七寸的毒蛇。

沈双飞果然已经动手,他的剑动的极慢,姿势却很好看,就像是绝顶的舞者站宽广舞台上在欢舞一般,无论音乐的节凑如何急促,但他还是能保持那种优雅身姿。

他的动作中仿佛还带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但却看不到一点致命的威力。

南宫熬冷笑,他也出手。

他的钩冰冷沉重但却锋利,出手速度也是极快。

多年来无数次的生死恶战,已经使得他早已凭绝了那些中看不中用、花哨但却繁复的招式,练就了一套绝对有效的招数。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击出,都是绝对从别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也完全精确有效。

他的手伸出,钩却精确快捷,一钩钩向沈双飞的咽喉。

剑却仿佛很慢,但见光幕一圈圈,流转不停。

可是忽然间的,他的招数完全就被卷入那奇异的韵律中,他的钩就像是狂风中的一片柳叶,他的人也在风中随着风颤瑟摇曳。

然后,他所有的攻击立即就全都失去了威力。

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片雪亮的光,他的在心弦颤动,想要用钩去挑开这一片光幕,可是他的反应已经迟钝,手上的钩也仿佛变得似有千钧重似的。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满嘴苦涩,似乎想要呕吐,而且很累很疲倦,疲倦得就像想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一旁的百斩道人也呼出了口气,他也觉得有种奇异的压力,压得他连气都吐不出来。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他一向认为他武当剑法已集天下所有剑法之精髓。

武当剑法本来就是天下所有门派中的大家,集所有剑法之大成,一向也被视为武林所有剑法中的正宗。武当太极拳虽然闻名天下,对后世影响也极深,讲究以柔克刚,后发制人,但武当两仪剑法,以及太极剑法,却也源流同头,也讲究这一点,甚至可以说天下所有剑法中破绽最少的招法之一。

武当派的开山祖师张三丰承前启后,本是不出世的高人,却也是在百岁之龄后,才悟出以柔克刚这个至理。

这几路拳剑招法,博大精深,其后世弟子虽然屡攻不坠,却也鲜有达到张三丰那等境界。

百斩道人自然也天天是勤于此道,甚至可以说目前就拿整个武当来说,也绝没有人比他对剑法了解的更多。

他学剑数十年,遇到的高手也着实不少,可是现在,他居然看不出沈双飞用的是什么剑法招式。

等风静止,当柳叶不再在风中颤瑟,这时,剑已咽喉。

沈双飞的剑离南宫熬的咽喉顶多不过半分,这还是他临时收手,若非如此,南宫熬早已经尸在地,但南宫熬的钩却距离沈双飞最少还有一尺。

这一尺就是差距!

沈双飞的剑只要稍微往前送上两分,就会轻易割破南宫熬的喉咙。

南宫熬再也不敢动一动,叹了口气,手一松,亮银钩“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百斩道人轻轻叹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压力顿消,道:“剑随心动,心意所致,力为之发,难道这就是心剑?”

沈双飞道:“是!”

百斩道人又问:“你刚才用的这一剑,难道这就是昔年沈五谷大侠创下的,十三路剑法中的第十五个变化?”

沈双飞道:“是,这就是第十三剑的第十五个变化。”

百斩道人又吐出口气,剑虽然不在他的咽喉,可他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仿佛被人用剑指住脖子的不是南宫熬,而是他。

他默然了半晌,可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今年才多大,怎么就能悟出第十五个变化?”

沈双飞神情显得很严肃,缓缓道:“我并没有悟出第十五个变化,只不过这第十五剑本来就像是浴火中的凤凰,只有先致自己于绝地,方能浴火重生,所以我偶尔也能使出这一剑。”

百斩道人再次沉默了良久,才又问道:“若是当真悟出这第十五个变化,那又该当如何?”

沈双飞缓缓地道:“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我也就死而无撼了。”

百斩道人道:“第十五个变化使出来,一定就会有人死?”

沈双飞表情更严肃,沉声道:“这路剑法的第十五剑本来就是至尊绝杀的一剑,本来就毒辣狠绝,若是使将出来,这世上就绝无人能够抵挡,所以先祖不惜以身自裁,就是为了不希望这样一套剑法流传于世,给后人带来灾祸。”

百斩道人不再问,紧紧闭上了嘴巴。沈双飞正在大声吩咐,道:“套车、备马,送柳姑姑娘上车,要最好的马,最好的车。”

他知道他们要救的人身怀六甲,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经不起路上颠簸,因为那样很可能会流产,所以特别强调了后面的两点。

他相信他的要求南宫熬一定会答应,他一定很快就能见到柳青青。

南宫熬完全配合。

他纵横大漠三十载,人送绰号‘大漠人屠’,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可他还不傻,也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虽然他从来也没有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可自己的命毕竟还是值钱的,他当然不会傻到看不出这一点。

沈双飞总算嘘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次他们最少暂时算是胜利了,可他的剑还在南宫熬咽喉上,他用剑指着南宫熬的咽喉一步步倒退。

他们现在还在逍遥公子的地盘上,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中,所以他绝对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南宫熬干脆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就像是用一根明杖带着一个瞎子。

可是这瞎子实在太危险,也太狡猾,只要他的神情少有松懈,一个不慎就会反噬一口,让他们满盘皆输。

萧雨衣也暗暗的松了口气,微笑着站起身来。

她也这么认为,这一次,他们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

白马公子还是没有动,因为孟轻寒还在盯着他,甚至沈双飞和南宫熬两人交手时,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白马公子的手片刻。

直等到沈双飞和萧雨衣走出云房,孟轻寒才站起身来,道:“你的手很稳。”

白马公子淡淡道:“一直都很稳,只要我手上有刀,一有时间我就会修指甲,这是我的诀窍,因为修指甲是件很细心的事,能让手变得越来越稳定。”

孟轻寒点点头,道:“你的出手也很快,而且飞刀脱手掷出后,刀的本身还能有三次变化。”

白马公子总算抬起了头,目中却闪着精光,道:“哦,这么说来,我的刀路你都看的出?”

孟轻寒并不否认,道:“我看的出来,你是用三根手指掷刀的,所以能在刀身上留有回旋之力,我还看的出,你是用左手掷刀的,先走偏锋,再取目标。”

白马公子笑的有些艰涩,道:“也许你看错了,说不定我只是故作姿态,欺名盗世之辈,这世上岂非本来就是有很多这种人?”

这句话本是沈双飞刚才说的,原来这少年一直记在心上,难为的是他一直忍到现在。

少年本来急躁,血气方刚,这少年虽然骄傲得像是一只孔雀,看来却也已经学会了克制,忍别人所不能忍。

这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

孟轻寒淡淡道:“但我并没有看错。”

白马公子道:“你凭什么如此肯定?也许我的确是这种人。”

孟轻寒道:“你左手拇指、食指和你的中指特别有力,而且这三根手指上还有很厚的茧子。”

这少年的这三根手指一直捏着刀,刀宽才一分,他却还是能从中看出这少年的刀路。

白马公子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嘴唇却已经有些发白,道:“阁下果然好尖锐的眼力。”

孟轻寒道:“年纪轻轻就能将刀法练到这一步,这很不容易,好刀!”

白马公子忽然抬起头,双眼精光闪烁,傲然道:“本来就是好刀。”

孟轻寒不再看他,淡淡道:“虽然是好刀,可还是比不上段浪、叶开,更遑论小李探花。”

白马公子的动作忽然停顿。

他捏着刀的三根手指已经捏的发白,显然是用力控制着自己。

孟轻寒忽然起身站了起来,道:“段浪的飞刀出手,当今天下最多只有一个人能破。”

他的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段浪师承小李探花,是李寻欢的关门弟子,徒弟已是如此了得,师父就更不用多说了。

白马公子道:“我知道你识得段浪,他的出手你必定见过多次?”

孟轻寒点了点头,道:“他的出手我最少见过七次。”

白马公子忽然握紧了双手,过了半晌,才缓缓松开,道:“那么我的刀呢,当今天下有几个人能破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