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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脆响

石不平见到近万名幽人。他们之中,连小孩与妇女都很强壮彪悍,需要时可以随时上战场。

不过,现在这些幽人们没有一点要打战的样子,只是全心沉浸在欢乐与虔诚的祝祷中。

对了,今天正是金秋灵诞的正日子。难道这些幽人也在欢庆?

石不平看着那篝火、还有火边载歌载舞的幽人们,忽然觉得,他们跟中平子民,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定要刀兵相对呢?他心底萌生出一个想法:若能把幽人部落收服,在对抗江花灵庙时可多一个强大的助力,比把他们全杀了好得多。

毕竟中平国最强大的宿敌应是江花灵庙才对不是吗?

石不平望向山顶上的伪灵庙。若能杀死所有幽祭师,再用所谓中平代言的神迹感化他们,不晓得可不可以奏效?

这是个十分疯狂的想法,石不平觉得心惊肉跳:该不该去伪灵庙看看?

石不平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如今从他的藏身之处到庙前几乎没什么守卫。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石不平顺着悬崖溜下去。凭他的本事,顺着岩石攀下这样的悬崖还是可以做到的。

面前有一段粗大原木围成的墙。石不平沿墙走了一截,发现个缺口。缺口周围的木头上,还有灵法烧焦的痕迹,应该是庞卓他们冲进来时干的。

石不平打缺口里钻了进去,面前是一段居民区。

这些居民住的木屋全是用水桶那么粗的原木建造的,下头深深埋在泥土里,上边以藤条连接,另有一根长达二十多米的原木作房梁。

这些屋子最矮的也有七八米高,大的足能达到十多米。每间木屋都能住进数十个人。

这些屋子投下了巨大阴影,使石不平得到了良好的保护,他在阴影中穿行,朝山伪灵庙进发,一路倒是没碰到半个幽人警卫。

偶尔有幽人经过,石不平都及时躲过了。

伪灵庙已经就在眼前了,石不平躲进一丛矮小的灌木,近距离观察不远处的伪灵庙,更感受到灵庙的粗犷: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庙”,其实只是一圈巨石柱围成的空地而已。这么近的看,那些巨石柱更有威吓力了。

伪灵庙里也燃着一堆火焰。有个身着五彩花衣的老年幽祭司正独坐在火堆旁。

石不平没敢靠近。

但如果不能摧毁这里,远馨市要怎么办?

石不平犹豫着,忽觉眼前一花,火堆边的那个老祭司竟然不见了!明明石不平一直在看着那个方向,他怎么就凭空消失了?想想幽祭司作法是会有隐身的效果。然而在他自己的灵庙里,有什么必要如此故弄玄虚?

石不平匍匐于地,借助石柱的阴影,慢慢朝萨满灵庙爬了过去,终于看见火堆原来有个黑乎乎的洞口。

那老祭司原来是钻到地底下去了。

石不平到洞口往下看,只见一道雕工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到看不清的黑暗深处。忽听地洞里一阵脚步声传来,石不平忙闪到旁边的一根巨石柱后面。

老祭司走了出来。石不平看着他推过一只石台压住了洞口

那石台足有十个立方米,普通人绝对搬不动。

那老祭司确有几把刷子。

他搬完石台,就朝天嚎叫,对着月亮跪下来,以幽族灵咒嗷嗷念了一番,似在祈祷,祈祷完以后,就默默凝视着篝火,过了好久,才起身将火堆熄灭,朝山下行去。

石不平等他走远,便闪身出来,搓了搓手,用力推上去,终于慢慢把石台推开,望着下头黝黑的洞口,吸进一口气,钻了进去。

那地洞里黝黑一片。他走出几步,便有火光亮起来。原来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凸出来的石碗,里头有灯油和灯草。之所以会自动亮起,应该是幽祭司灵术的作用。

借着灯光,石不平见到石阶凿得简单粗糙,向下延伸了好几百米。

石不平一直走到尽头,见到一座足球场那么大的岩洞,壁上长满青苔,里头供着一尊尊雕像,与他刚才在悬崖底看到的巨石柱上的雕刻十分类似,都是传说中幽冥族的人物。 那些雕像排成整齐的一队,从石阶尽头朝石洞中心延伸。

石不平从石阶上跳下来,落足于通道上,一边前行,一边细看那些雕像,但见它们有的是波涛中翻滚的龙形兽、地里翻供的怪样野兽、甚至半人半兽的形象。还有个着衣的半人兽站在云端,正朝大地上撒下什么东西,似乎是布雨。

全沿着通道走到尽头,踩动机关,听见嘎啦啦的声音,还当是要被暗算了,连忙向后跳开。却见暗门打开,露出后头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建筑,是塔状的,面积非常窄,横截面比幽人的所有木屋都小,而且像竹子般是一节一节的。

石不平走向前,但见塔底一扇门,倒是宽大,占了整个塔面积的一半。他伸手推,竟推不开。

仔细看,门并没有上锁的样子。难道是暗锁?

暗锁也不管了!他使尽全力,硬推过去,这次倒是像推石台一样,缓缓推开了。

原来幽人的门不上锁,要想推开全凭自己的力量。

石不平打开石门所用的力量,普通的幽人才办不到。

石门打开一条缝。石不平继续往前推,终于推开了整整一米。石不平进去看,才知道这扇石门为何如此沉重。外边看是一道门,它在里面竟是一个足有四米高的石碑。在门口露出来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石室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地上倒画着个神秘的图案。那图案是头怪兽,长着龙一般的脑袋,粗壮得像是石柱一样,爪子粗壮如同挖掘机,长着巨口,露出里头獠牙。

石不平试着在图案上踩了踩,那图案便晃动了一下。石不平赶紧用力朝它一跺,那图案便摇晃着沉了下去,石不平与图案一起沉下去,足有五米深,看壁上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有冷风吹出来。石不平背上发凉,骂了句:“这是什么鬼地方?”一边还是走进去,发现地上长了滑腻腻的苔藓,一不小心就容易滑倒。

走了好几十分钟,眼前渐渐亮起来,还听到了水声。

石不平脚步加快,从那深洞里走了出来,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处窄小的石梁上,梁下是条激流汹涌的地下河!

河水在山洞中震起隆隆的回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回顾他刚才钻出来的那个深洞,洞口边也有三幅画,正是他刚才他在塔底下来时踩的那个图案中的怪兽。

每一幅怪兽那怪兽的图画下面,还都钉着一只巨大的圆环,环上还拴着粗大的链铁。不知钉在那里多少年了,上头斑斑锈迹,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结实。

铁链自石梁上头垂下去,一直垂进那条汹涌澎湃的地下河中。

石不平抬手拽拽,那铁链分毫不动,也不晓得下头拴着什么东西、又或者是钉死了?

奇怪的是,尽管圆环上都是锈,细看铁链却非常光洁,仅有的一点锈都是靠近圆环那头,从环上沾过来的。

而铁链垂进水里头的地面,更是被磨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石槽,看来那几条铁链经常被人从水里拉起来。

石不平好奇得狠了,双手抓牢一条铁链,全身使劲,大叫一声,竟硬生生地把那条铁链从水中拖了起来。

每一节铁链环硌在石地上,都会发出声清越的脆响,就这样一点点从水里被拖了出来,随之有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中浮现,是圆形的,但黑乎乎看不太清楚。

石不平更加用力地拽着铁链,终于将那玩艺儿拉上石梁,正好把那东西搁在窄窄的石梁上,再大一点都搁不下了。

那原来是口巨大的石缸,缸壁上也雕着许多那种怪兽的图案,有欢快有悲伤、有坐有卧,千姿百态。但封着口,封口上连道细缝都没有。

石不平气得一拳砸在石缸上,不行,又一脚踢在石缸上。那缸身仍然完好无损,石不平倒是疼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神灵!现在你真的要保佑一下我了。”石不平想找件工具,然而石梁上愣是连块碎石都没有。再看后头他出来的通道,还是那么漆黑一片,回去的话也找不出什么趁手工具来吧?。

他眼角余光扫过剩下那两条铁链,忽然扬起了嘴角,扯过较近的一根铁链,用是用力拉了一番,见下头果然也拴着个巨大石缸。他把这口缸也拖了上来,看它也是封着口的,便张开臂膀,把一个石缸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对准第一只缸,拼命砸了下去。

巨大声音在山洞中回荡,石不平耳朵都要震聋了,连忙揉了揉耳朵。两口石缸却都没破损。

石不平也犯了牛劲:“我还就砸你不开了?”双腿发力,竟举着一口石缸跳上半空,对准另一口石缸跳下来。

高空坠落有个重力加速度,力道就更大了。他作好准备,双耳仍被震得嗡嗡乱响,手里一松,那两口石缸全碎了,石块滑进水里,扑通通的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有两道淡黑色影子从石缸里飘了出来,竟融进了石不平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