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现在回头是岸不晚的。”军官用惋惜的口吻说道。“只要你们俩答应把这个秘密分享给我们的皇帝，别说是免死罪，飞黄腾达都不是问题！”
“我看是你想吧。”老人的冷笑回荡在围墙里，他身上穿着和方陆老师一模一样的灰袍。他的体表有透明的鳞片结构覆盖着。
“闭嘴，你这个肮脏的混血兽！”军官对除了琅嬛之外的人并没有多少兴趣，若不是他也算知道一些琅嬛的秘密，军官是不会把他留在这面墙上的。
“滚！”军官一脚把这只混血兽踢下围墙，在落入围墙前的一瞬，今昔看见一只由白骨和腐肉构成的爪子把他紧紧抓住了手中。
今昔后悔自己戴着眼镜能将后面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那黑雾里，一个眼眶中闪烁着红色瞳孔的骷髅伸出脑袋一口将老人咬成了两段。
今昔看见了脊椎在血污中被拔出，落入了骷髅空荡荡的喉管。
今昔捂住嘴巴，拼命的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琅嬛同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好啦，就剩琅嬛你一个了。没什么好惧怕的，只要都招出来，我能让你幸免于难。”
琅嬛望向军官，瞳孔里一片死气，毫无神采。
“我能说的只有……灵陨并不是邪术……”
琅嬛的发丝被风扶起，她迎着风默默闭上了双眼。
“皇帝的时代不可能长长久久，爵禄王朝……太自以为是了。”
“天选之人，不是天下为他，而是他为天下。”
而爵禄王室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本末倒置。
“一派胡言！”军官大怒，“你这个女人是在嘲讽我们的皇帝无知？”
“正是如此。”琅嬛问心无愧。这是华庭国每个人知道的事实，只是很多人不愿意说出事情罢了。
“我想告诉你的只有这些。”琅嬛的肺叶里吐出一圈浊气，嘴唇干涩。“爵禄王室若是再这样违背天命，迟早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空气里象征着雨季到来的腥味随黑压压的乌云飘来，三十余米高的围墙下，黑雾沿着墙角的缝隙缓缓扩散开来。
夹杂着血味的雨让军官闻的颇舒心，他抽出一根卷好的烟草叼入嘴中，一明一暗的火柴点燃在军官指间。
“灵陨？嚯，真是个不吉利的词。”军官不着急把琅嬛推下去，他还没欣赏完其他人被魔物分食的丑态。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那是另一种趣味十足的享受。
“你很厉害对不对？猜猜这下面有几只魔物？”
站在一旁的今昔猜想军官指的是下面那帮徘徊在黑雾里的怪物。她侧眼望去，下面的一只正晃着脑袋撕碎一个人的肠子。那种情景下，今昔发誓这之后都不再吃麻辣鸭肠。
事实也正如今昔的猜想一致，它们确实是魔物。只因琅嬛撇撇脑袋，“我打赌我的肠子并不好吃。”
“那帮家伙有味觉？怎么可能？那帮智障怪物可是连不动的猎物都看不到！”军官哈哈大笑，“反正有几个魔物都无所谓，你答对我也不能放了你。”
“我从没奢望过你能宽恕我这个外族人。”
“你可不仅仅是一个外族人那么简单。”军官手里的烟燃的有些慢。“你当三十三坛城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昔的身体听到三十三坛城时一颤，向更远的四周眺望。爵禄王室，三十三坛城？难不成这里是二百多年前的华庭国？
最后一缕阳光拼完了力气，降临的黑夜缓缓攀升。围墙上每隔五米的灯罩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里面的光并不是靠电力。
今昔是认得那灯的，在过去电力还尚不普遍的时候，会有专门的点灯匠人饲养出萤风虫，将它们放在透气的玻璃罩内，在夜晚放上它们爱吃的食物，引诱它们前来照亮这片降临的华庭国人民头顶的黑暗。
“你什么意思？”琅嬛警惕起来，她死气的孔雀蓝色的眸中难得闪烁出诧异。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这就是一层窗户纸，用不着捅破，彼此心知肚明。
军官坐起身，拍拍肥臀上的土，悠哉悠哉走到一盒离自己最近的萤风虫灯旁。
“每个萤风虫都有喜欢追随的食物，当然人也一样。”军官故意把烟灰从上方的透气孔内弹下，焦油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让这些纯洁的生灵不安的躁动起来。
“你在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也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军官把抽了三分之二的烟卷索性丢到了地上。“喏，瞧啊，这帮可怜巴巴的小家伙们快被烟灰熏死了。”
“你就是那烟灰。”军官向琅嬛比喻。
“也许吧，但爵禄王室也好不到哪里去。”琅嬛承认这些，人活一世，总有那么几个自己一生都该对不起的人。
琅嬛再次陈述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是为了拯救你们云彭人。”
“拯救？这叫拯救？”军官眼睁睁看着萤风虫无力的挣扎着。
他咬咬牙，今昔的脚边飞溅开了玻璃碎片，一个小玻璃片擦过今昔的头发，险些刺入她的脸皮。
“这他妈的才叫拯救！”
碎掉的玻璃罩中自由的萤风虫飞向夜空。“你根本就是个笑话！哈？长生不老？谁信啊？龙族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个女人家能做到？你脑壳崩啦？”
军官大吼大叫，其余的士兵偶尔往那里瞥瞥眼睛，依旧站好岗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是真的做到了。”琅嬛这一次没有说谎。
“但我是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琅嬛峰回路转般的回答，“因为我的灵陨只会带给别人幸福和快乐。”
“幸福？快乐？”军官笑的都直不起腰，“你他妈好好看看这座围墙下面，视力不存在问题吧。”
“他们都死翘翘了，因为你，五十六个忠实的信徒丢了自己的小命。”军官保证那下面绝对没有活人了。
“是五十七个。”应该算上琅嬛身边的那个混血兽。
“混血兽不是人。”
“只要心是人就好。”比起披着人皮的畜生来说。
“这就是你放走那只石像鬼的原因？你觉得那是条……呃……”军官无措的在空中用手画着圈，“一条人命？”
如果可以，军官要在人命两边各多加一个双引号。
“他有名字，滴水先生。”
“我更愿意叫那玩意儿滴水畜生。”军官没有过多去问那只石像鬼的下落。
“你也是一条命，但只是一条贱命。”只要军官愿意，他随时可以一脚将琅嬛送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