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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荒园里,四处涌动着风声。天上落下蒙蒙雨。

冬天的雨水十分寒冷,滴落在云沉雅脸上,打湿额发,眉目凄迷。

舒棠看着他的样子,悲从中来。可她还是伸出手,理了理他微湿的发,勉力撑起一笑,说:“云官人,别难过……”

云沉雅的目色一伤,唇角颤了颤,还是和她一般撑出笑容。

他又说:“小棠,给我生个孩子吧。”

其实他是不知道该留下什么。

四年时光,在一生中,也算是好大一片光景了。云沉雅想不明白,怎么他们这么努力,还是要分开。

舒棠看着他,点了下头,云沉雅便坐直身,将头埋入她的脖颈。

发烫的唇,犹如烙铁般,沿着她每一寸肌肤,渐渐往下。

舒棠能感到他的失控。

她坐在云沉雅的身上,发觉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在逐步施力。冬日衣裳厚重,他便蛮横地用牙齿撕咬开。

直到肚兜褪下,如雪的肌肤遍布红痕。直到他将她的身子猛地一提,僵硬灼热抵住了她。

然后,长驱直入。

每一下都犹如铁马冰河,深入长川,踏破平野。在迅疾迷乱的律动间,舒棠只得伏在云沉雅的肩头,嘤咛喘息,又堕入深渊。

荒园里,远烟蔓草,衣衫掩映。冬雨迷离似雾,两人痴缠不休。如痴如醉的眸色里,三分张狂,七分难解分。

后来,舒棠常想,不离不弃也罢,痴缠一生也好。若心中所求,非能如愿,一辈子能那么有这几年,在红尘辗转零落,也算很圆满了。

第二天,舒家小棠便独自回了棠花巷子。

她走的时候,内心里其实有点儿难过,背着一双手,像个小老头。

而云沉雅却多留了两日。关了棠酒轩,打点了云府。又抄着手,茫然且期盼地在南俊市井间兜兜转转。

也许、也许下一个拐角,有个小傻妞会突然跑出来,问他:“小相公,你想娶媳妇儿?”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舒家红妞,这么盲目又执着地闯入他的生命。

可是,缘分真的尽了。

云尾巴狼丧气地想,他在南俊,终究什么都没留下。来来去去,一场徒然。唯独心里头,是圆满,也是寂寥。

云沉雅走的那天,又去了棠花巷子。

那是个微雨过后,有风的黄昏。晚霞难得浅约,天尽头有一座虹桥。

云尾巴狼一身锦衣,在舒家客栈门外摇着扇,高声嚷道:“小棠妹,我要走了。”

客栈的门紧闭。巷里巷外风声寂寂。

云沉雅又说:“我这两日,在京华城转了转。这里挺好,民生富足,君主英明。你留在此处,我也放心。就是,看到有些美景,我觉得很遗憾,因没能,没能带上你转一转……”

云沉雅说到这里,开始有点哽咽。

他顿了一顿,又往前两步,继续道:“小棠妹,有的话,我一直说不出口。我从前,总说你傻,叫你小傻妞。其实,你一点都不傻。”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但我从来不是好人,做不出那些无私的事儿。所以等我走了,你别忘记我,要时时记得我,时时牵挂我。”云尾巴狼说着,垂眸低低一笑,“你不知道吧,其实我这个人,喜欢被人牵挂着,尤其是……心里最着紧的那几个人。嗯,还有——”

“还有,我叫英景轩,不是v州人,是大瑛朝永京人。你攒足了银子,记得来瞧我。我、我始终……都等着你。”

直到云沉雅离开,舒家客栈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分别时,切莫再相见。便是有一丝丝的动摇,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亦有可能付之东流。到时候的后果,又有谁来承担。

云沉雅总说,公子无色。可他直至离分,也没有逃开责任。

也是啊,舒家小棠想。倘若他不顾一切要与她厮守,那么这个人,便不是她的云官人了。

车马辘辘,转眼行了十里路。

云沉雅撩开车帘,几片枯叶如飞花入户,辗转落在云沉雅手中,流连不去。

白贵叹了口气,递给云沉雅一封信。

“这封信,是小棠姑娘写的。小棠姑娘说,要等大皇子回了瑛朝,再作转交。可是既然……唉,大皇子若心中难过,现在瞧一瞧也罢。”

云沉雅愣着神,恍然将信纸展开。

信纸上,字迹方方正正,没有风骨神韵,更不似流水行云,可这却是舒家小棠练了好几日,誊抄了好几次才写成的。

语句是大白话,偶尔穿插几句诗词,用得生硬浅拙。

可云沉雅看着看着,便不由地笑,不由的眼里就泛出水光。

这封信,他看了一路。连信纸都磨出了毛边。

纵是浅白流俗,可信里头有段话,一直令他莫名惦念。

“我这一辈子,终究是个平凡姑娘。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可是,若要寻一桩事,让我觉得不那么平凡,便是遇上了云官人。云官人你总说自己坏,但在我心里,你是个大好人。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家国千里,江山万钧,你都能扛得起来。我觉着,这种事,不是随便哪个男儿都能担待得住的。我觉着,能遇上云官人,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儿。能和云官人在一起一段日子,是这世上对我来说,最最好的事儿。有了这些,我往后,也没什么遗憾了……”

大瑛朝的边境临近,道路扬尘,纵马驰骋。

万里山河纵横,八千将士列阵,近在眼前。

可云沉雅却在马车内,将一封旧信慢慢折好,收入怀里,于心口处贴身藏着。

能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能与你厮守,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事。

他恍然地笑起来。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