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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冷心肠

书房里收拾得很是齐整,扑面一股清新的纸墨书香。晓得有人趁自己不在时擅自进来过,沈砚青眉头微蹙,取过一本旧书在案前翻阅。

却不知为何,只觉那字里行间昏花凌乱,怎生得就是看不进去。

“吱呀——”半闭的房门被推开,鸾枝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先吃点儿再看吧。等了你一晚上,你都不曾回来,就被老太太叫去打牌了。”一边说,一边把香粥往桌上一放。

熟悉的淡香又遁入鼻息,沈砚青从书中微抬起眼神。

只见女人着一袭浅杜鹃的褶子长裙,长发在脑后轻轻绾成一螺,俏生生瓜子小脸上泛着粉-晕,这会儿看起来又好似小妇般娴静,哪里再能寻见方才那一番旖旎。

这做戏的功夫真个是如火纯青了。

“好。”沈砚青把书一放,笑笑着勾起嘴角。

鸾枝只觉得脸颊上热喇辣的,不用看都知道沈砚青一定又在冷蔑地扫量自己。心中虽羞恼,然而想到老太太那笑里藏针的再三催促,却也只能厚着脸皮被他看。

“二奶奶,热水来了。”春画端着脚盆,见二少爷脸色铁青,忙惴惴不安往地上一放。

“你先出去吧,我来伺候就好。”鸾枝抿嘴一笑。

春画求之不得呢,吐着小舌头关门退出。

偌大个屋子顿时只剩下二人。鸾枝紧了紧手心,蹲下来替沈砚青脱了靴子:“我母亲腿上也不好,大夫说睡前用热水泡脚按摩,对恢复很是有用。”

那双足宽瘦修长,脚面上青筋分明,握在掌心里竟是冰冰凉无甚么温度——和他的人一样冷峻。

鸾枝瞥了眼地上的皮棉靴儿,都穿得这样厚了,竟然还是……心中暗生出一丝讶然。她来了有几日,每一日都只见沈砚青在外头奔忙至夜方归,这样的大寒天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才能支撑下来。

正兀自思量着,下颌却忽然被捏紧,看到沈砚青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眸:“你这样做戏……累不累?”

他的眼神锐利带笑,好似要把她看穿,鸾枝动作微微一滞,无端生出些许慌乱:“你在说些什么?”

那暗中定下的契约,老太太答应只要时间一到便弄个假死的场面让自己离开,却责令不允许被沈砚青知道。

……别是藏在壁角里的玉管几时被他发现了?

见女人慌乱,沈砚青心中更冷,指尖捏着鸾枝的下颌,兀地倾下-身来:“昨日,你出去后……去了哪里?”

天也,原来只是这个。

鸾枝游走的魂魄一瞬回还,想了想,咬着下唇反问道:“你不是让那条大狼犬随着么,我去了哪里又岂能瞒得住你?”

讨厌这种背叛后的虚情假意。

沈砚青默了默,清隽脸庞贴近鸾枝双颊:“哼,连三弟在外头都看去了。那表少爷既是这样合你的意,尽可随他去了就是,又何必跟着魏五回来讨这些不快?”

竟是被他知道了,鸾枝忽然心一狠,抿着嘴角笑了一笑:“少爷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徒然一番羞辱……是,我是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可是却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或者,你更需要我们二人连起手来对付他,不是。俊

想不到鸾枝竟然会是这样反应,沈砚青不甚讶然:“哦?莫非你竟厌恶他不成……不过,你有甚么资格与我谈论这些?”

修长手指摁住女人的下颌,一双冷冽凤眸只是不错分毫地凝住她,想要看穿她是否又在撒谎。

那指尖用力,捏得鸾枝下颌生疼,她心中是没有底气的,却不肯出卖自己的怯懦。

是死是活终须一试不是么?

鸾枝攥紧手心:“一个百年沈家的嫡亲长子,却要把偌大的家财拱手让与一个毫不相干的表少爷。自己却屈居于轮椅之上,忍受外人明里暗里的言语讽弄,连身边的女人都要被他轻佻……我不信你心中痛快。你若是痛快,便不会整日顶着严寒在外四处奔波,也不会今夜这样来质问我……我虽什么也不是,却晓得你的药里头并不对劲。那外宅的事儿我或许帮不了你,然而内宅里,我却可以尽力让你过得心安理得。”

那药里头并不对劲……

沈砚青笑容钝地一沉:“该死,那药剂单子可是老太太亲自核准过的,莫非你认为连爷的亲亲祖母也要加害于我么?……擅自挑拨家宅安宁,你可晓得,就凭你这几句话,此刻便可以将你杖责八十?”

二人贴得近了,四目相对间,深深浅浅地呼吸交抵相融着,无端生出一丝诡秘。

鸾枝只是逼迫自己不退却:“……是生地黄。所有药都没有配错,每一副药里的生地黄却都超出了一半的分量。你本就体虚,少服可生津补血,过量却不利体寒驱散。桂婆子每次倒药渣,都只往院外渠沟里倒,我也是晨间偶然发现。”

“哼,你又如何晓得这些医理?”沈砚青指尖力道微微一松。

鸾枝便晓得自己这笔赌注算是下对了,暗暗吁了一口气:“阿娘终年生病,家中贫寒买不起药,八-九岁上的时候,老大夫便让我在他的铺子里抓药对方子,做工赚药钱。生地黄本也是普通药材,一般人也不会去特别注意,可见这宅子里想害你的人有多么小心。”

“呵呵,可见你亦是多么有心。”沈砚青意外深长凝了鸾枝一眼……竟想不到这个十五六岁的娇小女子也有这般心计,倒不能小看了她。

蹙眉思量,又问道:“那么,你又要从我这里得到些甚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鸾枝帕子一紧,老太太今晚的话又浮上耳畔——赶明年,也给我们砚青生下个聪明的小子来。

“三年……三年内,不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深吸一口气,顿然抬起眼帘,迎上沈砚青的目光。

那清冽双眸里些许畏惧,更多的却都是绝决。

沈砚青笑意蓦地一冷,低下头,这才看到女人胸前空空,红玉坠子已经消失不见……这是什么意思?是终于屈从了么?

呵,既是连他尚未有形的骨肉都那般嫌恶,又何必委身作态?

沈砚青精致薄唇勾出一抹讽弄,指尖蓦然松开鸾枝的下颌:“好。那么你可以出去了。”

鸾枝顿时脱力瘫倒在地上,抬头看了沈砚青一眼,站起来屈膝告退:“是,少爷。”

蓦然转过身子。

那背影曲婉摇曳,她却是没有心的。

一丝执念从沈砚青心中迅速掠过,那思绪秒秒钟翻转,长臂忽地向前一勾,女人尚不及伸出秀足,下一秒便已经被他掠进怀中。

“啊——,你在做什么?”鸾枝措不及防,整个儿栽倒在沈砚青的腿膝之上。红唇才张开,他的侵略便迅速掠了进来,那被伤了的男子嗓音低沉而狠冽:“方才,一个人在做着什么?你须如何解释?”

“唔,你不是已经看见了……”鸾枝挣扎着,然而身体整个儿仰倒在沈砚青怀里,哪里容得她半分挣扎。只一瞬间的凝滞,两手便已经被沈砚青桎梏在了头顶。

“我不许……没有我的允许,你连你自己也没有权利动……”沈砚青凤眸灼灼地瞪着鸾枝,逼她与自己对视。

那眼中独占的怒火,好似都要把人燃烧,鸾枝便没有动。

满室的氤氲旖旎,发髻垂散了,墨发交-缠着,分不清是谁的呼吸融着谁、谁的爱恨包裹着谁。

“记住你答应我的……”鸾枝凌乱道。

“别说话。”沈砚青忽地抱起鸾枝的身子,轧着她仰躺在身后的软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