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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节、独目(一)

边关,西域集市。

关于王小五失踪这个事情,阿狸不想管,半点也不想管。说真的,世界上作死的人多了去了,她也不能见一个就拦一个。但是当听说市集外面大约八百里的地方最近沙匪闹得比较欢腾的时候,阿狸还是咬了咬牙,拿上昨晚新买的弓和店里附赠的箭,“呲溜”一声骑上马,和顾贾一起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实在太高看这俩倒霉孩子了,他们俩别说八百里,连八里地都没走出去,就被一个卖掺了迷魂药的茶水的黑店给绑了,看着王小五哭成了大大肉包、嘴里还塞着店主的臭袜子,冲阿狸和顾贾哭个没完没了的时候,阿狸真是恶向胆边生,简直恨不得把那黑心的店主再拽回来,直接把这孩子剁成肉馅,做了烤包子得了。

说穿了,这玩意儿也不是她自私。但是阿狸刚穿越过来,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命现在已经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命,而是大双、小双、樊绣衣他们所有人的命,一旦她有个闪失的话,樊绣衣、韩大虎和姜顾的锦绣前程,大双、小双的如花年华,恐怕都得“嘎嘣”一声,通通交代这边关的漫天风沙之中了。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有趣。在王小五的年龄,认为勇且无畏,敢拿烙铁烫胳膊,敢为喜欢的姑娘豁出性命去、无所顾忌、但博红颜一笑,才是真爷们儿、纯汉子。可等他活到了阿狸活着顾贾的岁数,也许就会明白,做事前要多想想自己的亲人、朋友。

毫无疑问,顾贾也是这么想的。他终于不再小媳妇了,一个巴掌过去,差点没把灰头土脸的王小五打成了馅饼。

言言在旁边“哇”的一声哭出来。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刚才那个黑店老板的媳妇儿一个水桶一般的女人,一个很难闻、很难闻的水桶一般的女人,把她漂亮的衣服扒了下来,扔给她一件粗布裙子套上,还说要把她卖到附近的土匪窝子里面去。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升天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还要对他们那么凶!

顾贾气得结结巴巴的,阿狸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顾贾伸着一个手指头,气得跟受到攻击的眼镜蛇一样,只听他怒斥王小五,每一个字儿都气冲云霄:“你!干!这!种!事儿!前!怎!么!就!不!想!想!你!爹!你!娘!不!想!想!家!里!等!着!你!回去的家人若是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向家里人交代你说”

阿狸细细数了一下,顾贾了不起啊,一口气快用了五十个感叹号呢。

咳咳,咳咳咳咳,这都不是重点。

阿狸看着言言,觉得真心很是无奈。她昨晚和白无常聊天时,白无常特地说了,这世界上根本没妖精,也没有恶鬼。她不知道为何言言如此执着于此。难不成真是因为天天被困在闺房里,太过无聊,所以才产生了幻想?!哎,看来让孩子上学念书还是对的,不说别的,和同龄的孩子呆在一起,对小孩子的身心健康总是好的。你看她不就是在和同学的互相调侃中才后天炼成了那么一张刀枪不入、还自带反弹功能的厚脸皮吗?

可是言言却还是哭个不停,阿狸最后没招了,说:“那你说你姐姐被绑架了,可有什么证据吗?说好了啊,要物证。”

言言抬起头,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抬头说:“我有钱,我家有好多钱。”

阿狸:“我……ampamp¥……amp¥())amp——)!!!!”

顾贾无奈,知道言言的汉语确实不太好,他昨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说的最熟练的那句很可能就是“这人长得不错,我抢了。”

哎,也不知道她那爹妈是怎么教的孩子。估计是告诉她说,遇到搞不定的事情的时候,就拿着钱砸人吧。可是小姑娘你也得看看,白二兄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散发着铜臭的气息,怎么会是个缺钱的主儿啊?!

顾贾打头,阿狸压后,带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小英雄回到市集上,上午的市集刚刚开始,卖烧饼的师傅正和卖羊汤的阿姨吵个没完没了。道路狭窄,阿狸他们这一行就过不去了。卖羊汤的阿姨嫌每个来她摊子上喝羊汤的客人都去对面买烧饼,阿姨自家的烧饼却就卖不出去了。

顾贾劝了两句,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又对那卖羊汤的阿姨说,这样不是更好?客人喜欢阿姨的羊汤,喜欢大叔的烧饼,以后需大叔就专门做烧饼,阿姨就专门做羊汤,他俩的摊子摆在一处,自然生意只会是越来越好。只要挣到口袋里的银子多了,其余的何必又去计较。

阿狸在后面听着,觉得顾贾果然是个妥妥当当的生意人,而且是个值得学习的生意人。中国人,尤其是汉代的中国人,特别讨厌商人。有人说,这是汉代文化的糟粕。其实都是事出有因罢了。有的商人只想着自己有活路,一到灾年就开始囤积粮食,导致城郭外饥民如山,草皮、树根都被扒光吃完了,当真作孽的很。

以小见大,匈奴和汉朝有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匈奴肯规规矩矩的用良马来换汉朝的食盐和药品,汉朝也不学之前的朝代,天天的管人家叫“蛮夷之邦”,可以就此罢兵,结为兄弟,或许边关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因为人性从来就是贪婪而自负的。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又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匈奴和汉朝的关系势必越来越恶化,直到大战迫在眉睫。然而,说穿了,和匈奴打,输了,是百姓苦,赢了呢?百姓何尝又不苦了。

阿狸安慰自己,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恐怕到时也不在这个时空了。又何必看《西厢》流泪,为古人担忧呢?

就在这时,一个胡子眉毛都连在一起的大叔,突然扑过来,紧紧的抱住言言。

阿狸一惊,心道果然人心不古,竟然有人当街拐带小萝莉?!气冲霄汉,回手一拳,那人就“咣当”一声,把旁边的砖墙砸了个大窟窿。

王小五见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道南无阿弥陀佛,可别找他们赔这修墙的钱。

言言这次却学乖了,用一双划伤了的小手轻轻的扯着顾贾的袖子,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他……他……是我的管家。”

阿狸、顾贾、王小五:7UYRTYE¥amp……amp¥¥amp)……amp——)()。

半柱香的时辰之后,阿狸和顾贾面对面的在茶楼二层上坐着。阿狸吃着四色茶果,专心致志的听一个汉家的女子抱着琵琶,清唱一段,讲的正是弄玉与萧史的爱情故事。

话说,秦穆公膝下有一小女儿名叫弄玉。弄玉生的清雅绝伦,而且喜爱音乐。曾许下愿望,说以后不求嫁的王侯为妻,但求有一人,可以与她琴瑟和谐。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弄玉又在宫中的高台上吹箫。却有一个俊美无匹的少年骑着青凤前来与她相会,那少年告诉弄玉,他名叫萧史。萧史一曲下来,恍若天籁。弄玉顿时芳心暗许。于是,趁着苍茫月色,那少年郎就那么带着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姑娘,骑上青凤,一块儿消失在浩瀚星河中。

阿狸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拍,说:“我靠,这明明是个人口失踪案件啊,咋就说的那么唯美呢!这秦穆公咋心就这么大呢!”

呃……整个桌子上的人一阵蛋疼。

顾贾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说:“那个……那个白二兄啊,那个小姑娘的姐姐好像真的被绑架了哎。”

言言傻,可是她的管家可不傻。管家大叔那眼睛是油锅里炼过的。阿狸不好惹,他也绝对惹不起。可是顾贾却长了张“我很善良、我很白莲、我很好骗”的圣母脸。那管家舍了自己那张老脸,跟顾贾一通寒暄,顺带着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言言是有个表姐没错,她表姐是粟特人,也没错,她表姐长得略微……略微……略微珠圆玉润一些,也是大实话。

就在昨天下午,那位被绑架的小姐的家人跑回来报信,说是大小姐丢了,是被一群脸上只长了一只眼睛的怪人捉去了。可是,很是奇怪,他们押运的贵重货物一样都没有缺失,唯独是他家大小姐被用绳子套走了。

管家说到此处的时候,言言在一旁,很是配合的抹着眼泪。一老一小,也当真是默契的很。

顾贾听了,也很是同情,只好搜肠刮肚,想了句话来安慰:“或……或许只是那群怪人见你家小姐美貌,惊若天人,所以才强掳了回去。不一定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啊。”

可怜阿狸一直假装自己在全心全意的听评弹,其实心思还是在这边的。听到顾贾这句话,好险就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