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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圆光术

修士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爱,刚刚还怒气冲霄,恨不得把土鼠一行人除之后快的赵迩期,在乍逢“本家人”这么一出,如饮甘泉,心头的火气被尽数扑灭。就像一个撒泼打滚的顽童,嘴边突然送来一串糖葫芦,顿时破涕为笑。

赵明见赵迩期依旧穷追不舍,其实他早已折身往回走了。

此刻他摆回一张和蔼可亲的喜庆脸,扬去金剑上的血珠,掏出一块干净手帕擦拭干净,边走边仔细端详起来,眼红的直嘀咕道:“真是一把好剑啊,材质罕有,正反剑脉洪辟,剑穴虚豁,暗合人身七门,与雌雄双剑相较都毫不逊色,甚至犹胜半筹。”

盖因雌雄双剑只可算作一柄,若是双剑分离,充其量也就法宝中的中品,这样的宝贝怨不得赵迩期都垂涎三尺。

也幸好他自恃身份,不会作出以大欺小,杀人夺宝的邪门勾当,也就是这层身份,令他捶胸顿足不已,索性负于身后,眼不见心不烦。

赵迩期腆着大肚迈着鸭步一摇三晃的回去后,正瞧阮玉给平安擦洗身子。

只见阮玉把平安搁在怀中,轻轻擦拭着他的面庞,末了把他撒乱的发丝重新梳拢齐整。举眉见赵迩期晃了回来,冲他挥手道:“赵叔,你回来了。”

赵迩期含笑点点头,把金剑递了过去。

阮玉接过金剑,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剑身,金光灿灿,没有血垢,只留有一股淡淡的腥气。轻吁一声,自己虽然先前嚷嚷着要动手砍人,也只是怒言罢了,真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估计也下不来手,至多打成残废。

这大叔看着面善,杀起人来却丝毫不手软,真是人不可貌相。

把剑浸入浅潭,反复擦洗,希望可以冲淡些。

赵迩期意味深长的看着阮玉,轻声道:“怎么了妮子,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阮玉摇摇头,答非所问道:“大哥该吃药了。”

说完剑锋对准,轻轻滑过手心那道旧疤,血珠溢出,立刻攥紧手掌,两指撑开平安的双唇,血珠从掌隙缓缓滴入平安的口中。

赵迩期扯下一块干净的衣角,上前攥住阮玉的腕口,笑道:“芝宇丸。”

阮玉微愣,把药丸送于他手。

赵迩期把药丸置于掌心,轻轻吐出一道悠长的气息,芝宇丸上飘出一片晶粉,匀匀洒在她的伤口上,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语重心长道:“人常言吃亏是福,但是也得分时候分情况。像现在年头,兵荒马乱的,太过心慈手软的话掉脑袋的就是你自己,刚刚那阵箭雨你也看见了,要不是我有点本事,咱三都要归西。我若是不杀鸡儆猴,指不定对方还会出什么阴招损招呢。”

阮玉点点头,惆怅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人为什么一定要杀来杀去的,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不行吗?”

赵迩期给她包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扬手拍拍她的额头,“哈哈”大笑道:“傻姑娘,你不是会做饭吗?”

阮玉说道:“当然会。赵叔你稍等下,不远处的山洞里还有些吃食,我这就给你生火做饭。”

赵迩期摆手笑道:“不急,会做饭的话那你也杀过鸡鸭鱼的吧。”

阮玉茫然的点点头,说道:“杀过,怎么了。”

赵迩期笑道:“很多人压根就不算是人,只披了一张人皮,很多人看别人也不是人,只是披了人皮的畜类。刚刚那些人就把我们看作后者,刀子一捅,肚兜里的零碎稀里哗啦流了一地,扒拉一看,红的,绿的,黄的,唉吆,惨不忍睹啊...”

阮玉听的直瞪眼,气鼓鼓撑起腮帮子,这大叔说的也忒恶心了,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赵叔你说的可真恶心,我以后都不敢做饭了。”

赵迩期捧腹道:“知道就好。”

阮玉给平安系好衣带,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赵叔,我看你好像刚刚用的法术跟张天师前辈用的有点像,难道你也是天师道的吗?”

赵迩期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阮玉,直看的她有些浑身不自在,这才捂着额头叹道:“你这笨丫头,我原以为你早知应该知道的,不成想过了这这老半天你才看出来。”

阮玉不好意思的搔首道:“我也是刚看出来嘛,那赵叔你应该是为了张天师前辈的事情而来的吧。”

赵迩期大袖一卷,把平安横抱在肚皮上,笑道:“还不算傻,来,带路,边走边聊。”

阮玉笑嘻嘻的抄起金剑,不徐不疾的走在前头,自顾自的说道:“天师前辈的事情其实不怪沈大哥的,那妖怪实在太厉害了,除了天师前辈没人能治的了,前辈不幸归天谁也想不到的...哦,还有,我们同行的陆法和大师也受了很的重伤...”

说着回头怯怯的瞄了赵迩期一眼,小声道:“很重的...”

赵迩期展眉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我还一句都没开口,你倒先给沈小子求上情了。其实呀,我这次来只不过是想带他回去当面给管事的解释清楚,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阮玉捧心,舒气道:“那就好,不过眼下大哥伤的这么重,要不就等大哥伤势痊愈以后再去吧。”

说着对赵迩期俏皮的眨眨眼,“赵叔,看在你侄女面上,好不好?”

赵迩期失口大笑,接着仰天长叹道:“唉,怪不得人都说女生外向,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就不担心我因为没把沈小子带回去而受责啊...”

阮玉羞道:“哪有,我只是觉得赵叔你这么厉害,谁敢欺负你。”

这话听的赵迩期大为受用,趾高气昂道:“那是!你大叔我可是堂堂祭酒,很快便是下任大祭洒,谁敢问责于我!”

说着对阮玉挤眉弄眼道:“丫头,知道大祭洒有多大不?”

阮玉挠挠头,憨憨一笑道:“不知道。”

赵迩期顿时一梗,白吹嘘了一番。虽然对阮玉而言讲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但明白的人都知道,赵迩期来头确实大的很。

天师道除天师外,最高位即为大祭洒。这百余年天师道虽然屡屡受创,大祭洒一职一砍再砍,从原先是十余位削减了一半还多,但在现如今依然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赵迩期耐心的给阮玉一一道来,阮玉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赵叔你这么厉害。”

赵迩期笑的合不拢嘴,“那是,那是...”肚子一挺,更圆了。

随口回问道:“丫头,我看你刚才比划的是葛家道的九字印法,而且还是正宗的,你拜葛家哪位为师啊?”

阮玉解释道:“没有,我是在金山跟杨姐姐学的。”

于是把金山之事详细告之。

赵迩期了然,说道:“不简单,你那杨姐姐修道区区十余载就能元神出窍,羡煞我等。”

阮玉侧目,不解道:“赵叔不能元神出窍吗?”

赵迩期摇摇头,苦笑道:“不能!能修到那种程度的都是掰着手指数的高人。修道也要看天分啊,天分高的,一日千里,天分低的,几十年原地踏步都不稀奇。如果说你和沈小子是属天分高的,那我就属那种半高不低的,熬够日子也能勉强见的了人。”

阮玉安慰道:“哪有,赵叔你太谦虚了。我看你就很厉害,比起陆法和大师也不差的。”

赵迩期笑道:“这倒是实话,能在孽龙嘴下活下来,我与他伯仲之间吧,若是有缘倒真想见上一见。”

两人边走边聊,步子迈的虽慢,不多会也快到了。

忽然,阮玉停步,秀眉微蹙,扑扇着精巧的鼻翼,转身对赵迩期说道:“好香啊,赵叔,你闻到了没。”

赵迩期闻声,圆鼻浅吮几下,蹙额道:“嗯,确实香,像是涂满香料的扒鸡的味道。”

阮玉眨眨眼皮,茫然道:“有吗?我只闻到香草的味道,没有闻到烧鸡的味道啊。”说着又扑扇起鼻翼。

赵迩期看阮玉一副小迷糊的憨态,乐不可支道:“傻妮子,骗你的,荒山野岭哪来的扒鸡。”

话音刚落笑声立毕,敛容屏气道:“不对,荒山野岭哪来焚香的味道?”说着把平安横过阮玉怀中,把纸鹤从袖中摸了出来。

赵迩期左掌横胸,右手二指分夹鹤翼,凝神运气,念道:“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彻,神扃启扉。去!”

纸鹤绽出一圈乳白色的光晕,接着鹤颈一扬,扑腾着翅膀飞快的向远边飞去。

阮玉惊奇的看着活灵活现的纸鹤,一脸羡慕的赞道:“赵叔,你好厉害,这是什么法术啊。”

赵迩期笑笑,随意道:“圆光术的一种,小道耳,不值一提,想学的话等下我就教你。”

说着剑指在左掌上缓缓横过,掌中霎时波光粼粼,宛如镜湖中荡漾的涟漪。

赵迩期定睛看去,面皮立时改了颜色,汗毛根根竖起,抖颇着胡须大叫道:“这是什么情况?蛇,好多的蛇!漫山遍野的正从那边往这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