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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厄 十

经脉之气与丹田的混元之气不同。

经脉之气以人体先天经脉为轨道,昼夜不息运行于周身上下表里各部分,其作用是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输送养和信息。

混元气布于脉外,循行于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肓膜,散于胸腹,其作用是在内温养五脏六腑,在外保卫肌表,直接供形,神之所需。

这二气又相互联系,脉内之气从脉之大络而出,脉外之气从经脉之井穴而入,循环往复,使真气充盈于体中。

简单来说,习武之人主修习经脉之气,修道之人主培聚混元之气。

凝神驰意,丹田之气缓缓提起,平安意使气行,暖热分作两道,沿经而上,转眼间已分行至右掌“大空骨穴”和“指尖穴”,再各自注入剑符的两道符路之中。

成功了!平安心跳不已,只要元气可以顺利注满符咒,就意味着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只要材质以及元气跟的上,一道剑符完全可以携载两道,三道甚至更多的术法。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连张天师都对天一道的术法赞不绝口,自认在杀伐之术上甘拜下风。

心想至此,平安更加专注的牵引元气,剑符两面渐渐泛起一灰一蓝两抹淡淡的光泽,随着术法逐步完善,那光晕又慢慢凝融在一起,与此同时,剑符也结上一层寒霜。

当两道术法完全相融,剑符外蓦然旋起一圈凛风,发出尖厉的刺呼声,同时,剑符彻底冰化,晶莹剔透如同琥珀,一道道纤毫毕现的元气流于透明的纹路之中,一股峭寒之气迅速蔓延开来。

平安眸光如火,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指,点在锐啸的剑尖上,只见尚未接触,肌肤就被劲气切开一道伤口,更为惊人的是,伤口处血液还来不及流出,立刻又被寒气冰封。

平安大喜过望,这要是刺进胸膛,只怕就不是简简单单一道伤口了,而是会豁出一个大洞,心肺都会被寒气冻成冰疙瘩,然后碎成一地冰碴,扁鹊再世都休想活命!

短咤一声,剑符脱手激旋,所过之隙留下一道道凝亮的寒气,顷刻间桌椅齐崩,碎冰漫舞,屋中的摆设全都遭了无妄之灾,一片狼藉。

平安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像个玩疯的孩童一样肆意挥洒着丹田之气,一时间,连行运元气都顺畅百倍。

足足玩耍了十息,平安忽觉丹田略带凝重,脑中也有些恍惚起来,剑符变的难以操纵,赶忙扯功收回掌中。

粗粗一探,好家伙!短短几息的功夫,丹田之气竟已消耗了七八成。

先前跟刘昭然林中激斗近一盏茶,消耗也不过如此。但转念一向,平安便释然了。

以这种方式御使剑符,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使用凝冰符,元气和心神双重下,肯定难以久持,不过威力也极为惊人,若是再对上那位神志健全的活尸,平安有把握在三招内斩杀对方!

听闻平安这屋异响,刘昭然和阮玉急忙赶来。

进来一看,两人齐齐傻眼。

再看平安掌中那枚寒气升腾,晶莹透亮的剑符,刘昭然一下变了脸色,惊骇道:“平安,你...你是不是成功了?”

他还是有些不敢确信平安可以成功,这着实有些天方夜谭,但眼前的乱状,以及平安炯炯眸光,都让他觉得八成是成了。

平安含笑不语,自信一指,剑符缓缓旋绕于指尖。

刘昭然霎时目瞪口呆,忽然一个熊抱搂住平安,语无伦次的大笑道:“竟然真的成功了,这是什么玩意,简直太神了...”

阮玉也喜于言表,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大哥,你真厉害,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了这么难的问题。”

平安淡淡一笑,收起剑符,据实而论道:“我并非解决了的元气相冲的问题,只不过我的术法比较奇特,不需要走奇经八脉就可以施术。”

刘昭然摇摇头,感慨道:“即便如此,也相当难得了。要知道我们修道之人并非习武之人,术法与武艺也是完全不同的,武艺可以拳脚并用,但术法极难驾驭,一个不慎便会岔气,轻则损经,重则断脉,变成连武艺都无法修习的废人,我自问是做不到,也不敢去尝试的。”

阮玉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两人一番夸赞,把平安都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声莽音传来,“他奶/奶的,是哪个瘪犊子在邻厢打砸啊,吵的大爷都睡不着觉了。”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将军吊着眼睛阔步走来。

瞥了一眼满地凌乱,鼻孔朝天,骂骂咧咧道:“娘/的,这是客人还是土匪,都敢跑来太守府祸害了。”

话音刚落,牛眼瞪住了,惊呼道:“哎!怎么是你,你这小子还没被砍头啊?”

平安也愣住了,嘿!这不是当日一同上青城山除妖的何将军嘛,也乐道:“原来是何将军啊,你不是在成都任职吗,怎么跑来涪城了?”

何将军一个大跨,上前重重拍了一下平安的肩膀,大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小子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害我白白伤心了好几个时辰呢。”

这话说的平安哭笑不得,坦然道:“承蒙太守大人海量,当夜就把我放出监牢了,你呢,你怎么来这了?”

何将军“哈哈”大笑,说道:“是这样啊,那我还真错怪了太守大人了,以为他不信咱们呢...是这样的,我回营后没几天,刘太守就上报王爷,把我调来了涪城,王爷很痛快的批准了。”

平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大概。应该是刘太守怕巨妖现世的消息走漏,如果传的人尽皆知,对于本就人心惶惶的百姓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再者,何将军是个直肠子,口风不紧,把他调离成都,也是为了保全他。

平安笑道:“这也好,萧侯爷是个好官。”

何将军一拍大腿,乐道:“那是,那是!有谁不知道侯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在他手下当差,可比成都那会舒坦多了,弟兄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别提多痛快了!”

话音一转,又道:“这不,侯爷就要剿匪了,这么多将军里偏偏选中我来领这份功劳,依我看呀,侯爷八成是想提拔我了!”

说完洋洋自得的挺直了胸脯。

平安脸上的笑容霎时凝住,心中狂叹不已,这个大傻子!

何将军见平安面色忽然就变的不好了,纳闷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恭喜我也不用哭丧个脸啊,跟死了祖宗八代似的...”

平安噎声片刻,说道:“侯爷还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何将军搔搔大脑袋,浑道:“几个毛贼罢了,有什么好交代的,对了,还说要我找邻屋的什么知情人问问,你们不会就是知情人吧?”

说罢目光在三人身上挨个扫过,呲出两排大板牙。

平安艰难的点点头,说道:“是不是毛贼还有待商榷,这样吧,你随我来,先看看的,看过再说。”

说完领着何将军来到依尔达的屋中。

简单讲述了一下活尸的厉害之处,又拿依尔达稍稍演示一番,何将军的面色从黑里透红,逐渐变为黑里泛白,最后僵成黑里带紫,煞是精彩。

此刻,即使他再傻,也明白了,侯爷是把自己当成敢死队使唤了。

本以为这功劳唾手可得,不想转眼间就成了火中取栗,这落差实在有点大,何将军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

半响,他才呐呐的吐出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何在...”

阮玉禁不住“扑哧”一笑,美不胜收。

平安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军放心,就算前面是火坑,起码还有我二人陪你一起跳,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不要管对方是人是鬼了,还是先认识一下吧,我和阮玉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刘昭然,我的朋友,也是一位修道之人。”

刘昭然颔首微笑,他也觉得这将军浑的有些可爱。

何将军哭丧着脸道:“你这是在咒我们有去无回啊,罢了罢了,死就死吧,我叫何江军,没错,就是何江军。”

三人各自相顾,齐齐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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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王僧略“撵”到雕楼中歇息,萧捴才松下半口气来。

也仅仅是半口气,另半口气吊在他的胸口,噎的他饭不思饭不想,屁股不着椅子的在房中打转,口中不时叨念着“怎么还没消息,怎么还不来消息...”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萧捴一个机灵就踱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主簿那张丧气脸。

不用想了,肯定又是坏消息,叹道:“说吧,又带回什么坏消息了,是不是把贼人的行踪给跟丢了。”

主簿张了张嘴,闭起双目,点点头,又摇摇头。

萧捴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说道:“难道比这消息还坏?”

主簿点点头,叹道:“大人,飞书急报,半个时辰前,贼人们偷袭郪县,城破了,二百守城兵士全部阵亡,县丞一并战死,现被裹尸悬于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