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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血厄 十二

当单薄的城门在瞬息之间就被拳打脚踢砸倒时,城外发出零零落落的欢呼声,更多的是非人非兽的嘶吼声,这样的呼声淹没了城中所有的响动,同时,也把沿街所有城民的目光吸了过去。

崩毁的木屑飞溅到伯长的脸上,他立刻挥刀向前砍去。

刀光一闪,劈在最先的一个双目赤红的暴/民身上,伯长心中窃喜,反正今天死定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当兵的在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值得努力。

可是,他的希望还未升起,便被更深的绝望取代了。

刀锋卡在那人的颈骨中,只溅出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箭,就被一只血红的爪子扒在脸上,犁下半张血淋淋面皮,然后无数只手掌相继涌上。

“为什么他没死?”,这是伯长最后的念头。

“杀人啦,杀人啦..”

.全乱了,突如其来的攻袭把这座小城搅的天翻地覆,先前一脸懵懂的百姓此刻完全明白了,哭着喊着各自奔向自认为的安全的地方,长街顿时乱成了一片,摊子飞掀,杂物满地,脚跟贴着脚跟,有人惊慌中被绊倒在地,立刻就有十几只鞋底踩上他的脊背,不等活尸张嘴,恐怕就先去了半条命了。

守城兵士们休息的城楼就在百米处,当李伯长手提长枪,领着几十个兵士赶来时,只看见三五个浑身浴血的暴/民围在一起,疯狂的蹂/躏着地上一团肉泥,而身后乌压压一群人正分散冲向两侧的民居中。

李伯长登时红了眼睛,攥紧长枪,大吼一声,“给我杀!”

士卒们得令,纷纷挺枪扑去。

所有的长枪毫无阻碍捅进的捅进了作乱的暴民胸膛,但同样没有杀死那些乱民,士卒们无一不呆愣当场。

那些人胸前挺着一口血淋淋的大洞,仿佛没事人一般嚎叫着回扑过来,把士卒们按倒在地,接着便是手嘴并用,疯狂的撕咬着他们身上每一块血肉,而那狰狞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这是些什么怪物...”李伯长双目无神,痴痴的呐呐道。

不等他回过神来,空中忽然掠来一抹血影,五只锋利如钩的爪子刨向他的天灵。

李伯长慌乱之中架起长枪,可为时已晚了,爪子如插腐土一般没入他的头顶,接着五指一拢,脑壳里里外外被揉成了稀烂,一股鲜血凝聚的喷泉迸涌。

李伯长重重倒在地上,瞳孔上倒映着一个瘦比麻杆,一脸戾色的男子。

萨坤手上沾满了红白相和的浑浊,散发腥臭的气息,接着,他竟然把食指伸在唇边,伸出舌头舔舐起沾染的腥臭来,脸上还洋溢着陶醉的表情。

士卒们被这惊悚的一幕吓破了胆,连手中的兵刃都拿捏不稳了,更有甚着,竟被当场吓的屎尿齐出。

“快逃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就无多少斗志的士兵们立刻放弃眼前的敌人,转身奔逃起来。

兵败如山倒,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逃乱窜,这一幕将成为他们永久的噩梦。

可惜,他们要逃,追兵未必答应。

活尸后面的人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呼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疯狂的追赶逃兵。

他们的家园被活尸毁了,亲人也被活尸们杀害了,归降之后,转眼间就忘却了仇恨,把屠刀挥向更弱的一方,不得不说,这很讽刺。

这时,剩余的守城兵士们终于穿戴好兵甲,从后面杀将过来。

萨坤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五指插进已然死去的李伯长的胸膛,一蓬诡异的绿色火焰熊熊燃起,大力一挥,燃烧的尸体被丢进兵丛之中。

那火焰仿佛沾之即燃,立刻引着数个兵士,他们哭嚎着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却都是徒劳,反而点着了更多的同伴,烧着了两边的民宅。

长街上更加混乱了,到处都是哭喊声,绿焰冲腾的民宅中逃窜出无数惊慌失措的城民,很快又被人与尸所淹没。

当明月升起,这条长街已经不复存在了。

房屋只剩下了的废墟,冒着一道又一道的焦烟,混合着空气中血的味道,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头的气味。

地上布满了支离破碎的躯体,殷红的血液汇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缓缓流出城门,这里的大地已经不远吸纳更多的鲜血,只能祈求城外的土壤来埋葬这些冤魂。

县衙中,县丞像筛糠一样哆嗦着跪在横七竖八的尸丛中,面无人色的看着眼前那个满面笑容的怪物。

神使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好像在审视一件稀罕玩意。

确实,几个月之前,别说县丞,就连一个最为普通的差役到了他的药店,他都要点头哈腰的好生招呼着,唯恐得罪了人家。但是几个月之后,他就能指挥一群悍不畏死的仆人,打进县太爷的宅子里,把从前高山仰止的官差踩在脚下,肆意蹂/躏。

这种高高在上,一念之间便能决定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太妙了。

神使慢腾腾的走上前去,把沾满血迹的脚底踩在县丞的背上,搓了几个来回,舒爽的吐了一口气,说道:“你就是县官?”

“我...我就是。”

他吓得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脸上却没留下一滴汗水,恐慌到极致便不会流汗,只会像死尸一般冰冷。

神使扯起他的头发,让他的脸可以面对自己,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县丞战战兢兢的说道:“您是神使,是神的使者。”

他是从身后那群人的口中听到的,自然而然也就这么称呼了。

神使莫名的腾起愤怒,一巴掌摔在县丞的脸上,吼道:“胡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神,永生不死的神,你听到了吗!”

说罢转过头去,向所有人喊道:“你们听到了吗?”

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诧色,没有一人出声。

神使大怒,抬手吸过一名羌族的汉子,无指扣在他的脸上,用力一按,一颗脑袋像西瓜一样爆了开来,脑浆撒了县丞一头一脸。

他“嗷”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响头,呼喊道:“您是神仙,您就是神仙...”

“哈哈哈...”

神使肆意狂笑起来,澎湃的血气在他身上激荡着,吹的大厅中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笑罢,反手拧断了县丞的喉咙。

一个汉子终于承受不住恐惧,伏在神使的脚下,虔诚道:“您就是我们的神,我愿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所有的人,除了那些神志不全的活尸,都跪下了身子。

神使挥手打碎了一具吃饱喝足就呆呆愣愣的活尸,心念稍动,那些活尸也跪了下来。

低头看着最先跪下的这人,“桀桀”笑道:“你不是我族中人,不配成为我的仆人,只配成为奴隶!”

那汉子脸上涌起一股屈辱的红晕,把头埋的更低了。

话锋一转,神使又道:“但是,你有资格做这群奴隶的头人。”

那汉子脸上的愤怒立刻转为喜悦,兴奋的回道:“感谢天神的赐予。”

神使抬脚,满意的踩踩他的头颅,挥手大笑道:“奴隶们,你们狂欢的时刻到了,现在,你们可以做一切你们想做的事情,烧杀抢掠,一切都可以,这是本神赐予你们的奖赏,现在就去吧!”

所有人立刻欢呼起来,像潮水一般冲出县衙,涌进附近的大街小巷,死寂的城中再度响起了凄惨的哭喊声。

————

像郪县这样人不满万的小城,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几乎都是不起眼的存在,能立起城墙还是相邻涪城的缘故,但像东面的安县,就是一座四面敞天的县城。

能辨识地名的方法,出了询问百姓之外,便只剩下一座写着“安县”二字的简陋的牌坊了。

这里同样有一处羌人的寨落,只是规模要小上许多,连老弱妇孺在内,也不过四五百人。

头人的屋中,除了一些掌事,还有一个汉子。

他就是先前寨中死里逃生的那人,此刻他目光坚定的站在中间,没有理会两边面色不善众人。

头人指尖轻轻磕打着木椅,看着这个相识多年的老熟人,淡淡说道:“乌木,你不在金窝里待着,跑我们这鸟窝来干什么?”

头人语气不善,也有他的道理。

因为在萧纪执掌川蜀之前,他的族落跟乌木的族落争抢地盘,很可惜,自己族落当时落败了,只能灰溜溜的跑来这里扎根,把山好水更好的地盘拱手让出。

当重整旗鼓再想争抢之时,萧纪率众执掌了川蜀,他不敢触朝廷的霉头,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没想到这口恶气一咽就咽了十几年,眼看着就报仇无望了,仇人忽然登门前来,看他一脸风尘的模样,似乎地盘里发生了变故,这让头人忍不住偷笑起来,感觉自己重夺地盘的时机似乎要到了。

乌木淡淡说道:“木里扎,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但是你错了,我们族落被人灭了,只剩下我一个苟且偷生,很快,你们的族落也会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