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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厄 三十四

杨领军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到县衙内那堆积如山的骸骨,他的面色就更差了。

战乱时分,百姓总是被祸害的最凄惨的,屠城灭池不说,很多军队以人肉充军粮亦不是什么鲜闻,但大多是万般无奈之举,当然,丧心病狂的除外。但这座小城中分明还是有一些余粮的,为何也会发生这种惨事?

直到三位校尉把血尸的事告诉他,他才恍然大悟,只恨自己没能一箭射杀那个贼首了。

县衙血腥之气冲顶,暂时还无法长留,所以王僧略只能在附近一处无人的民宅中办公。

大概整理下城中情况,杨领军回到民宅中复命。

“大人,幸存的百姓约有三千五百人上下,除此之外,还抓获了叛军的家眷八百二十五人,请问大人该如何处置?”

杨领军欠身一礼,询问道。

王僧略一边书写着战报,一边淡淡回道:“先召集百姓,将军中酒肉搬来,分发至百姓手中,抚定民心,再派人赶回涪城,请侯爷派人派粮,重新接管城池各项事务,其他善后的工作我们就不必插手了。”

“喏”,杨领军领命,又开口问道:“那叛军的家眷我们该如何处置?”

王僧略收起纸笔,起身交到杨领军手中,不咸不淡道:“你意该如何?”

杨领军皱眉,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叛贼打的连家眷都迁来了。

王僧略笑笑,拍拍杨领军肩膀,说道:“不要把简单事情想的太复杂,我且问你,他们参与叛乱了吗?”

杨领军摇摇头,“这个...末将不知。”

王僧略又问,“那他们荼毒城中百姓了吗?”

杨领军用力点点头,“末将肯定他们干过!”

王僧略“呵呵”笑道:“这不就是答案吗?”接着面色一沉,冷道:“跟叛军一块押到郪水边砍了。”

杨领军一愣,张了张嘴,把不该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抱拳道:“遵命。”

王僧略笑着挥挥手,在心中默写一行字,“武功未成,文德尚济,逸兴不减,可堪大用。”

这是他对杨领军的评价,没有奉承武陵王的意味,是他对杨领军的真实评价,相信王爷也会很乐意见到的。

……

叛军已定,活尸这边也接近尾声。

何将军一方越杀越欢,也就活尸们这种没有恐惧,不畏生死的异类才能死战到底,只是尽作徒劳。

一个又一个的活尸被砍翻在地,血泊泊的从残躯中流出,染红了整片大地,不多会只剩十余具活尸负隅顽抗,没有神使的命令,他们也只能等待身首异处。

留下士卒们处理它们,何将军便扬刀向库吐鲁杀去。

这妖人袭杀了他的爱将李护,不杀了他怎能平息胸中怒火。

库吐鲁也发觉了不妙,怎么打着打着自己这边的人全躺地上了,只能远远瞧见萨坤在一头扔火,而且神使也不见了踪影。

“玩完了,还是跑吧...”库吐鲁闪过顶上一记厉爪,从依尔达裆/下穿过,起身就要逃窜,不料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杀气汹汹的面孔。

何将军提刀赶来,心下正担心妖人再施妖法逃遁,不想他竟然自己撞了上来,顿时喜怒交加,腰刀顺势劈去。

库吐鲁闪避不及,只得举臂挡住。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血淋淋臂膀齐根落在地上。

库吐鲁疼的就地一滚,躲过第二柄腰刀,再也顾不得损不损的,身子一蜷,又作一团血雾逃遁。

“想跑!给我纳命来!”

依尔达大喝,猛吸一口气,五指插入胸膛,同时左手成拳,血气向伤口急涌,伤口处顿时红光大盛。

指爪翻出,掌心凝出好大一团血球,好似活物一般滚动不停。

依尔达双手揉向血球,奋力一扯,竟扯作一条血枪,长约一丈,臂肢粗细,其色沉郁,宛若实质。

血枪一成,依尔达腾空一跃,苍白的面容下是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右手猛挥,掌中血抢激射而出,化作一道赤电,正中那团凌空的血雾。

血雾就像三伏的水汽,突遇寒风,猛的打的冰结,坠落下来。

雾气蠕变,库吐鲁的身形重现,大口大口的吐着朱红,那血枪直贯心口,把他钉在地动弹不得。

何将军顺势扑上,双刀一通疯砍,库吐鲁身首异处,躯体亦大卸十余块,死的不能再死了。

化血成兵,这是依尔达深藏的技艺,别说神使,就连平安他们都不知道,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报仇雪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看了眼散落一地残躯,依尔达大呼痛快,转身向萨坤奔掠飞去。

……

萨坤不停后退,双掌不停挥出火刀,刘昭然不断追身,不断提剑挡拒,很快就将两侧山道堆成了火海。

这时,神使和平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半空掠过,萨坤骇然,心呼:“坏了,神使败了!”

当断则断,萨坤双掌骤合,绿焰猖燃,一个诺大的火球聚于身前,三丈宽的山道全被挤占。

绿火越燃越旺,色近墨漆,山道间急剧升温。

刘昭然凝目,对方边打边退,分明不敢跟他硬斗,这样一来,要留下此人性命得拼到何时?而这时,对方杀招既出,正是分生死的时候。

只是这诺大的火球难以躲避,唯有以力破之。

刘昭然横剑于胸,重重剑影叠起,周身黄气布空,凝至金芒,古道峭壁上碎石簌簌刮落。

俊容凝沉,喝声如雷,一剑挥出,山道中漾荡起层层金波,如潮般向萨坤涌去。同时,火球亦脱手而出,挟焚山煮海之势砸来。

浪与火相击,地动山摇,爆出无数火舌,金色的剑浪摧枯拉朽,轰碎火球后依然去势不减,把萨坤吞卷其中。

萨坤身上顿时出现无数道剑痕,血花飙舞,被斩飞十丈开外,跌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败色,黄气侵占全身,双手双手亦被黄气缠绕。

真灵御元术,脾之气再胜萨坤。

刘昭然连忙摸出一枚丹药吞下,提剑掠至萨坤身前,正要结果了这厮的性命,一道红影更快一步,五指向萨坤头颅扣上,手腕一转,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赫然掌中。

依尔达“啐”了一口,把脑袋随手丢却,对刘昭然说道:“此间事了,我们要快去帮平安!”

刘昭然微愣,不轻不重的擂了依尔达一拳,笑了,“你这妖怪下手还真快,走!”拔身掠去。

依尔达含笑不语,同追而去。

……

平安脚不沾地,踏叶逐风,“登云步”倾力而使。

神使不然,他时而腾飞,时而掠地,只是步子奇大,一步就是数丈乃至十数丈,草木飞花无不被践踏折腰。

虽说神使挟夹着一个青儿,但他血元之力充沛,而血元本就会大大增强体魄,元气则需要时日才能温养,这样一加一减,平安也难免落于身后。

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竟翻山越岭,来到了九神山。

神使脚力全开,奔袭了这么久,这么远,也有些疲乏了,停身峭崖之上,喘着粗气说道:“安小子,你到底想怎样?”

平安大汗淋漓,眼神无比坚定,一伸手,说道:“把青儿还给我,跟我回去。”

“你妄想!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毙了她!”

神使厉叫一声,作势要把尚处昏迷的青儿扔在陡崖。

“不要!”

平安大惊,连忙把手中金剑丟在地上。

神使双目凶光倏露,阴恻恻的笑着对平安说道:“对了,放下剑,放下剑,退远些...”

平安神情一紧,青儿落于他手,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照办。

一边缓缓退开,余光扫了下崖坡,深达百丈,陡如斧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拼力抢回青儿,也是无法飞掠下去的,掌柜的虽然胜他一筹,估摸着也够呛,索性坐下身来,全力调息,等待援兵赶来。

神使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不指望援军,他确信自己恢复的一定比平安快的多,就算对方援军赶来,长途跋涉下,一哄而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神使盘膝坐下,一手把青儿横于身前,一手从腰间取下酒囊,拇指一顶,启开瓶塞,仰颈“咕噜咕噜”牛饮起来。

平安看的真切,那酒囊里哪里是酒水,分明是人的鲜血,只是现在生死系与一线,顾不得这些旁枝末节,赶忙抛却杂念,全力恢复功体才是当务之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着,艳阳渐渐西垂,耸天茂林本就少有开朗时,现在愈加幽暗,劲列的山风“呼呼”作响,不断吹出决战前的号声。

这时,远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在那边!”

平安星目轻溜一瞥,刘昭然和依尔达正穿林过隙掠来,而且听他们方才的呼喝声,中气十足,定然没有全力奔驰,所以元气尚未枯竭,仍有一战之力,

神使霍然起身,仰天长笑,“一个叛徒,一个手下败将,一个忘本之辈,全都齐了,那就来吧!”

语毕,把青儿夹在腋下,纵身向崖下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