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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登门服务

一路轻衫笑语,横川涉水,平安和刘昭然二人总算在月末前临近长安。

骄阳似火,茂林蒸影。自进关中后,地势骤变,天高路阔,不复原先那狭天窄道状,引颈眺去,山势尽头,一座城池落在远边,那便是西都——“长安城”。

路上行人渐密,挑夫小贩,车架商旅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挎剑背刀,提枪攥棒之人,当然,马驾也就屡见不鲜了。

这在南国可是稀罕事,平安不禁小声问道:“这里没有马匹的管制么?”

刘昭然笑道:“自古以来都是南地战马稀缺,像北地,最不缺的就是马匹,精锐骑士甚至可以一人三马,就算是战乱时节,马匹短缺,也可以买啊。像凉州之西便是吐谷浑,凉州之北更是突厥柔然,那里牧野万里,牛马成群,除进贡外,朝廷或是民间都可以用绸缎,香料,食盐等等换购。”

他的话声一顿,又低声道:“其实大梁有一位王爷是最不缺战马的,就是萧纪。他这些年割据川地,占尽便利,与外族通商,不知积攒了多少战骑。”

平安耸耸肩,面上泛起一丝笑容,说道:“那也没用啊,川蜀多崎岖,基本没有适合骑练的地方,那些钱都是冤枉钱,还不如多造战船,多练水军。”

刘昭然摇摇头,否道:“不对,据我所知,川蜀还是有不少地方可以操练骑兵的,再者说,只要有心,哪里都可以建场练兵。”

两人有话说话,没话找话,不一会,远处的长安城也渐渐清晰起来。

站在长安城下,两人感慨万千。

这座数百年的古都历经无数朝代,至今依然巍峨壮丽。

横跨不知几里,高三丈余,巨石和夯土混实,城门高阔,丈高丈阔,底下石板铺底,平整宽齐,走上去稳稳当当,没有丁点颠硌。

进进出出行人数不胜数,守城卫士点不过来,只得能省则省,随意盘问几句,交了入城钱后,通通放行。

牵马入城,回头再望,城厚与城高几乎不相伯仲,可想而知马道该有多阔,这样的大城,只要不是从内破坏,几乎可以说稳固如山。

“如宾楼”虽说不是长安首屈一指的大店,但好歹也是“城里人”开的,装潢雅致,宾客纷纷,此时已到用饭时分,楼上楼下酒客盆满,座无虚席。

二人等了好一阵子,楼上才腾出一间雅室,立刻占上,点了一桌好酒好菜,胡吃海喝起来。

刘昭然一如既然的舍得花钱,舍得话别人的钱。

来时平安“削”了何通二两肉,这次来,他非要摁住何通再“削”肉一斤,只可惜匹马浅囊,盛不了几个钱,刘昭然也够狠的,直接全换成了金子,这玩意够硬,比铜子实在,再说,南国的钱北国也不敢用啊。

吃饱喝足,刘昭然倚窗侧目,指着远处一处大宅,说道:“那里便是讲经台。”

平安转头注视,估摸一下,那座大宅占地数亩,楼矮林多,在这喧城中倒算是一处清幽之地。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了一会,脑中明光一闪,对了,是人烟!

现下正是用饭时分,就算宅中人再喜静,总要烧火造饭的吧,可那里一点炊袅都无,必定是无人之所。

不由疑道:“那里似乎没有人住?”

刘昭然知他天眼已开,目力超群,不想反应更是快人一等,笑道:“不错,既然是学塾,自然要应时节而设,一般是春夏务农,秋冬入学,眼下正值盛夏,那里自然空空无人。”

平安“哦”了一声,他虽然也算半个读书人,但都是儿时父亲教的,长大后药铺掌柜对自己颇为照料,也时不时借书给自己看,至于私学,他从未见过,更没进去过,对此知之甚少。

“讲经台,讲经台...”

平安轻敲筷箸,咀嚼这三字,问道:“对了,既然是学塾,为何取了这么怪名,似乎....”

“似乎不是一间学塾,而是一尊庙台是吧。”

刘昭然笑嘻嘻的答道。

平安点点头。

刘昭然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南北之道谓之经,东西之道谓之纬,而台既为胎,又为楼阁,一语双关。讲经台讲经台,意为育人之胎,醒人之台,而院内则有教堂,名为‘纬阁’,懂了吧。”

说完得意洋洋的复倚窗格,傲视平安。

平安无视他那像看文盲一样的眼色,拖着嗓子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观察那里的一切。那平淡之极的神色,好像在说,这么有格调的名又不是你想出来的,得意个什么劲。

刘昭然见他无动于衷,两腮一挒,只好收起傲色,正容道:“看出什么门道了没?”

平安低思一阵,抬起面庞,目露疑色,说道:“奇怪...”

刘昭然赶忙接茬,“哪里奇怪?”

平安对着讲经台指指点点,说道:“你看那学塾,圈地偌大,四围却空空荡荡,没有一处商户,好似孤存,但院中又绿树成荫,把整个学堂都笼的严严实实,就像诱敌深入的险隘,还有,路上我一直在想,不过是拜师而已,就算对方位高权重,但既不是民间祀礼,更非皇帝祭天,有必要搞的人尽皆知吗?”

刘昭然一愣,顺指过去,察看片刻,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这里是离那最近的高出了,可至少也有四五百步的距离,再厉害的弓弩也无法射至,想要探查其中,只能徒步前往。”

平安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事十有八九是个圈套。”

刘昭然皱眉,“这可是学塾,敢把圈套设进这里?”

他是这么想的,若说文士视珍籍奇书为景,那这学塾就是景中圣地,以这里作陷阱,恐怕会招来天下文士的非议。

平安不以为然,耸耸肩,说道:“为什么不敢,如果是我,别说学塾,只要能成功,皇宫都可以拿来做饵。”

说着看向刘昭然,低道:“你忘了,前些日子,同泰寺不就是有人拿陛下作饵了吗?”

刘昭然一愣,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以羊侃掌军多年积攒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刺客是在声东击西,这么说来,他还真就把陛下当成了诱饵。

顿时汗颜,不愧为当世名将,这种渎圣的事说干就干,一点都不含糊,也就皇帝头脑不清不楚的,若是二十年前,恐怕就直接下狱问罪了。

刘昭然说道:“那...这是阴谋?”

平安摇摇头,定声道:“不,是阳谋!观礼当天,一定人潮人海,这么多生面孔混迹,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换作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前来一试的,但只要对方布置妥善,就不怕你行刺。”

说着顿了顿,叹道:“你说的没错,那苏绰真的与众不同,竟然敢拿亲生儿子做诱,再以宇文泰为饵,胆大至此,令人好生钦佩。”

刘昭然起身,拍拍他肩背,笑道:“奇人嘛,当然不凡,好了,寻家客栈再说吧,我们该走了,吃完饭还赖在这里,惹人怀疑。”

平安点头,起身下楼。

刚下楼,一脸油汗的小二哥就拦了上来,笑眯眯的说道:“客官留步,客官留步...”

二人齐齐回头,看向小二哥。

刘昭然歪着头,问道:“有事?”

小二哥满脸堆笑,说道:“客官,刚刚有位客人离店,正好腾出一间雅院,您二位不是还寻地暂歇么,刚好用上啊。”

这么巧,刚刚还客满,吃顿饭就有空房了,刘昭然一笑,看来运气不错。

于是笑道:“好巧,那怎么个雅法,房钱又几何?”

小二眼毒的狠,一眼就瞧出这两人不差钱,连忙在前领路,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贵不贵,二位请随我来,看看再说。”

说完带着二人穿过了拐进内院,穿过两道庭墙,到一处跨院边的小圆门前,回头对二人笑道:“就是这里了,这是咱如宾楼最好的跨院,闹中取静,布置雅丽...”

说着,推开木门,当先跨入。

平安细细看去,果然很是幽静。四周青墙围砌,独成院落,院中栽种这几拢花草,一处高房居于正中,两侧是矮舍分立。进正厅走一圈,内分正卧,侧卧,书房三间,里面摆设清雅,明窗净几,空气中还飘着幽幽暗香,应该是刚刚收拾好的。

平安很满意,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就这里了,多少钱?”

小二正要开口,刘昭然伸手打住,从怀中摸出一粒碎金,交给他,说道:“先用着,不够的话走时再一并结算。”

小二登时精光大方,舔舔嘴唇,轻轻掂下金子,是真的!连忙赔笑道:“行行行,二位还需其他么。”

平安笑道:“不用了,按时送饭送水置于门前便可,没有其他吩咐,不要叨扰。”

小二打量了一下二人,俱是身貌俊挺的公子哥状,于是悄悄低头询道:“实不相瞒,小店除提供伙食住宿外,与临近花坊相交亦是不错,两位就不需要些歌舞女乐作伴么?可以登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