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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斗疯

常远即将穿隙擦过之时,平安金剑一抖,直袭脑后。若是他再有妄进,那寒光必枭其首。

常远乍觉恶风袭脑,当然不肯以命换命,仿佛脑生后眼,疾步骤停,“噌”得一下矮过身子,与平安上下飞擦,随即看也不看,不指尖符篆崩弹出去。

解了刘昭然之危,方旋回身,一道飞符迎面袭来。

平安心头大惊,是“摄气符”!

虽然摄气符是入门符篆,但正因为是基础符法,威能也是最为扎实的,不需多么海量,只要施术者元气越精纯,杀伤力便越强。

常远神志癫疯,但几十年的深厚修为可不打马虎眼,平安此刻退不可退,躲无可躲,只能要紧牙槽,横剑当胸。

砰然沸响,劲荡如波,嗡嗡之声大作,虎口立感剧痛,平安被横崩一丈,忽觉双眼一蒙,几乎站立不稳。

“摄气符”近身骤然迸发的劲势,宛如溃堤撞冲而出的巨洪一般,当真匪夷所思。

早知老者修为不凡,所以平安打一开始就不太敢与之斗法,选择贴身缠斗,哪知还是被他寻到了破绽,一记“摄气符”就叫自己吃不消。

“硬吃了精研过的“摄气符”,竟然头不晕眼不花,站的稳当当,这贼子有两下子....”

常远戾目凝重,甩手又是数道“摄气符”破空激射,发狠道:“看你能硬吃多少!”

用作练手“摄气符”到了他手可非同寻常,盖应他专注的《祇土令典》以雄浑见长,大别于常远所习《百谷真章》的动静之道,虽同归一门,无高低上下之分,但术性决然不同。

平安目色大紧,这“摄气符”非比寻常,绝不能强挡硬抗,但自己又不能闪躲,否则身后刘昭然这个重伤号必定被炸的尸骨无存。

忽的,脑中明光一亮,插剑入地,双掌浑圆,内息急转,须臾间已想好了对策。

“轰隆隆...”爆响连天,尘霾滚滚,沛然的劲力震荡,平安的身形被湮没其中。

常远看平安不闪不避,被正轰当中,登时张狂大笑,

“啊哈哈哈....小杂种,嘴上叫的再欢,还不是被老夫挫骨扬灰!”

远边冷面弟子看常远凶威霍霍,转瞬间就把贼人打的形神俱灭,一张冷脸涨成了喜面,欣喜道:“师傅,你看,贼人被师叔轰杀了!”

常兮眉头一拧,常远的修为自己很清楚,虽不敢说横行天下,但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那个小子既然能挡下田家迷魂音,按照常理不应然如此孱弱才对,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善面子弟子却微微摇头,低声道:“我看未必...”

“唯羽师弟,你怎么替死囚说话,我看那贼厮年岁也不过与你我相若,修为再高还能强过师叔不成?”

冷面弟子面皮陡然僵冷,扭头冷嘲热讽道。

唯羽不温不怒,依然心平气和道:“禀师兄,师弟只是据实而论,在烟尘消散前就断定对方身死,实属妄言。”

“你!”

冷面弟子一噎,怒指唯羽。

“好了唯成,静观勿言!”

见两个弟子又要争吵不休,吵的常兮耳根子不得清净,立刻出言喝止。

唯成这才怏怏不乐的住口,剐了唯羽一眼,撇过头去,静看烟散尸现——他认定平安已然身死。

“老家伙,你笑的可真刺耳!”

沙尘中,平安讥言冷讽传出。

“他没死!这怎么可能!”

唯成面色大骇,舌根绷直,惊声诧叫。

烟尘散尽,平安岿然不动,连衣角都未曾破损。

狞声怪笑戛然而止,仿佛被激扬沙土掖进了喉咙。

常远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身影,见他身上似有粼波旋逐,忽旋至胸前,忽游至肋下,诡迹难寻,又渐渐顷平,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果然,内气外放,凝实化盾。”

唯羽嘴角一扬,淡淡说道。

“不是。”

话音刚落,常兮立刻打断。

唯羽一愣,躬身请道:“还请师尊教导。”

常兮瞥了唯羽一眼,虽说这个弟子一点都不像自己,但这份务实好学倒颇像三师叔几分,可惜英年早逝...

微微一笑,说道:“他用的是天师道的‘气念流转’之术,看似化虚为实,实则更加高明,以最少的内息化解重袭。”

见唯成也侧目,干脆解释道:“这是一种气法的妙用,借助自身元气凝聚,运转,把外来劲力悉数卸去,再飞速回凝,护住己身。修为尚浅时对敌有些作用,修为一高,便如鸡肋,无甚大用。”

唯羽定睛看去,果然,平安周身遍布深坑,唯足方寸之地完好无损,“摄气符”迸发的劲道被他全然倾卸在地上。

唯成目露不解,询问道:“为何修为高了就无功用,按师傅所言,这种卸力之法修为高了应当更能抵御攻伐之术才对吧。”

常兮骤然寒霜罩面,冷冷吐道:“蠢材!”

骂完,便扭过头去,懒得理他,自己悟去吧。

唯成挨了冷斥,面皮涨红,唯羽开口,徐徐解释道:“如师傅这等修为,对方若是用卸力之法,便是坠了下风,不得不为之。但修为高了,手段自然更盛更厉,妙法诡术如潮涌,一浪盖过一浪,且不说卸到何时才作头,所谓久守必失,一个不慎,便是中招身死,所以与其守而待死,不如放手一搏,或干脆抽身逃遁,方为上策。”

唯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却不领唯羽的情,白了一眼,扭头继续观战。

唯羽苦笑,这个师兄,刀子嘴豆腐心软,什么苦都能挨,什么亏都不吃,像极了师傅...

画面转回——

常远死死盯着平安,见他风淡云轻,显然自己的手段打了水漂,他可不像陪这贼厮磨光景,干脆祭出杀招,一黄一紫两道符篆滑入指缝,大喝一声,刺入地上。

符篆如落雨般滴在地上,旋即溶于大地,没有一丝丝逗留。

“又是这般,不聚气即施术...”

平安目凝戒意,瘦削的面容未带表情。

长衫随风舞扬,沿衫飞拂的袖笼里,森冷的剑符寒光灼闪,仿若在无声地嘶吼。

缓缓闭起眼睛,此刻眼睛知会误导他的判断,影响他的思绪,能依靠的只有感觉。

感觉非灵觉,只是一种蒙之又蒙的假念,而灵觉确是气与神相合的先觉,是修为极其精湛的高手所修习得,要远比感觉精准的多。比如阮玉的通灵,便是灵觉的表现之一。

脑中的天地突然暗沉,感受周身气的流转,搜寻危机的缝隙。

他会从哪里攻击自己,前方,后方,还是左右夹击?

都不对!

“砰!”山崩似的暴响,打碎了所有编织的念头。

毁灭的气息迸发,七根柱仞拔地而起,带起大捧大捧的泥土碎石群起而攻,把平安四个方位封死,欲将他穿插至死!

平安似乎早有预料,在柱仞破土之际,猝然弹空两丈,接着在锋锐的石尖轻点,身如鹏鸟,向常远飞掠,同时,掌中光芒掣闪挥击。

寒光淬闪陡没,一朵赤红的血花绽开。

常远痛叫一声,左臂挡在额前,臂上鲜血横流,一柄黑黝黝的剑符插在上头。

乍见疾电寒锋,常兮已惊呼不妙,苍忙横臂挡招,果真是夺命的凶招,若是晚上半分,中招的恐怕就是眉心而非臂膀了。

“剑符!竟然是芩师叔的剑符!”

常远刹然色变,惊声骇喝。

唯羽从未见师父露出惊骇之色,紧张的问道:“师傅,什么剑符,芩师叔不是亡故了么?”

常远顾不上回答,双目紧凝,瞳仁渐细渐小,十指攥的发白。

心头剧震,“竟然是剑符!这术法不是早已失传了吗,怎么会重现人间,难道芩师叔还没死!”

常远自然也认出了这是剑符杀术,登时毛骨悚然,轻慢之色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这颗是凶危赫赫的杀符,稍一大意,再高的修为也要阴沟里翻船。

平安目色一紧,这老货好硬的筋骨!寻常人若是中了剑符,必是穿皮透骨而过,他竟然只是浅浅的皮肉伤,看样子入肉至多一二寸。

剑指一旋,蒙蒙元气在指尖旋绕,臂上剑符微微颤动。

常远哪敢叫他继续飞符,右掌黄光大吐,一把抓向剑符,五指一攥,捏成了一片废铁。

平安心神猛然一扯,与剑符断开心念,暗暗惊道,他奶,奶的,竟然蛮力摧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不过平安可不惧他,他身上除了没钱,就是符篆和剑符多!

冷冷一笑,又是四道剑符同时激射。

只瞧空中星闪不停,剑气如阴云乍展,挟着丝丝刺耳鸣响电至。

同时施展数道剑符,不像只施展一道那般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常远虽头皮发麻,但还是反应的过来,立时左突又窜起来。

唯成见师叔转眼间就落入下风,额头冷汗沁沁,急声匆喊道:“师傅,师叔顶不住了,我们快出手帮帮师叔吧,若是晚了,我怕....”

他是真是担忧这个疯癫的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