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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师门援手

一席撒泼打诨的赖语让阮玉一颗忧心静下不少。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候补”的大祭酒到底多大,但从赵迩期的谈吐中可以听出,他跟这些前辈应该相识已久,且关系匪浅。若真能拉帮结伙赶去救人,那平安当真是性命无虞。

只是想到每每出事都要靠赵迩期援手,阮玉就不禁羞愧,面色红白交映,明澈的美目也黯然几分,娇弱道:“谢谢赵叔,每次出事都要劳烦你,我...”

话未说完,赵迩期晃晃手中外焦里嫩的肉串,满口喷香的截语道:“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是救人之后你千万要看紧点安小子,修为还没练到家呢就整天捅娄子,北边的高手又不止天一道一门,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不比我们这边几乎家家和睦。为防日后有失,我看呐,你们还是趁早拜天地入洞房算了,膝下有个子女,人也就踏实了。”

阮玉面红耳赤,在烤肉上撒着香料,熏香和火星齐飞,娇羞道:“赵叔,你又取笑我了,你怎么不讨个嫂子安定下来?”

赵迩期虚撩着身子,打着哈哈道:“你瞧我这副尊容...”

见阮玉用一双戏谑的眼光注视自己,猛然想到自个的姿容好像已经天翻地覆,只能转口,故作幽深道:“唉...年纪大了,想讨老婆也难喽,再说,有哪个女子愿意往这深山老林里住呢,想吃顿软乎的还得翻山越岭过几十里山路呢,憋闷久了想找人搭个话吧,也得跋山涉水翻几十里山路...”

絮絮叨叨一大堆借口,直听的阮玉暗暗窃笑。

这时,赵迩期一拍脑门,心潮一起,正声问道:“对了,安小子不是天一道的人嘛,他的术法那么扎眼,行刺的又是宇文泰,难道门中的高手没认出他来?”

怨不得他有此一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各派的术法可能会有互通或者外泄,以至于错认,但天一道常年紧守那一亩三分地,门下弟子更是少得可怜,不可能认不出刺客正是“自家人”。

阮玉摇头,叹道:“我也不清楚,期间原委或许得当面询问大哥才能知道。”

赵迩期摸摸唏嘘的胡茬子,沉吟片刻,才道:“也对,你又没跟着他去。”

顿了一顿,摆摆手说道:“算了,不废那闲心了,救出来了再说吧。”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隆隆之音,好似一对车马正朝这边轧来,阮玉不禁转目眺去。

只见漆黑中四提亮通通的灯笼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蜿蜒而行,不多会就近至眼前,阮玉一喜,原来是小金小红两条巨蟒回来了。

赵迩期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一味埋头狠造,瞧也不瞧地说道:“肯定是两个野鬼嗅到肉香了,得快点吃,晚了又得废力气添火。”

蛇类嗅觉本就极为敏锐,这两位又是蟒中异类,蛇中极品,更难得的是,它们受天地厚泽,已然通灵。阮玉的手艺相当精到,烤肉香飘十里,双莽正是被此吸引回来的。

猛然看见烤肉之人正是久别的阮玉,双蟒顿时欣喜异常,两对偌大的招子光彩更盛,扑腾着身子就朝阮玉靠去,两只巨大的蛇头一左一右抵在身下,呲出宽厚的信子使劲献媚,惹的阮玉娇笑不已。

赵迩期见这两位大爷无视自己,扼腕叹息道:“养不熟啊...”

只得放下肉串,端起一旁的瓷罐,拍打着罐身吆喝道:“开饭了,开饭了,都过来吃饭。”

得了阮玉授意,两条巨蟒才恋恋不舍地把蛇头挪过去,小红尤为乖巧,性子一吐一卷,顺便叼走了一块烤好的香肉,微微昂身,送到蛊雕的喙前,蛊雕也没客气,张口即吞,一副山中霸主之姿。

驴子小毛仿佛知道了规矩,有样学样地衔了一嘴嫩草也凑上前去,被蛊雕嫌弃的一羽扇摁翻在地,难听的嘶了两声,两只驴眼直打转,不知错在何处。

阮玉顿时欢声,忧心渐被冲淡。

吃喝完毕,安抚好一行灵兽,阮玉终于可以随赵迩期进屋宅了。

屋舍不小,前堂后阁,左书右卧,陈设疏落也很简陋,不过却很干净,后院还有一栋石屋,是炼丹之所在,边上靠着一口水井,水质清凉甘甜,经年不衰。

赵迩期说,既然是拜山,还要请人帮手,两手空空的自然不好,所以从丹阁取了不少瓶瓶罐罐当做谢礼。

阮玉一瞧那些瓶签,险些笑歪了嘴。

什么“笑口常开丹”,“百日不饥丸”,“四气清润散”...林林总总,就没一样称奇道绝的好药,连“芝宇丸”,“遐心丹”这种都没舍得送,更别说“玉清宝丹”,“太和秘丹”那些看名儿就知绝非凡品的好货。

再看炼丹房,外看不扬,内里四壁却抹的很是平整。

入眼正对是一座明台,台下掏出一立方坑,用以添薪置炭,台上架着一只半人高的三脚丹炉,外形古朴,炉底熏的黑亮,似乎有相当年头了。顶壁和两墙各凿出大小不一的孔洞,孔洞下悬挂着三盏铜镜,两大一小,从孔外射进丹房的月华被两盏铜镜所集,映在顶壁最大的镜上,汇成一柱璀璨的光燿,直泄丹炉。

略略参观下自己的“豪宅”,赵迩期便对阮玉说道:“你星夜兼程,就早些睡下吧,上清山那边我自去即可。”

两日行进七八百里,阮玉的确困乏的厉害,小毛驴能挺下来,还是全仗阮玉雄厚的元气所渡。在得到了赵迩期肯定的答复后,心神松懈,所有的疲惫一股脑冲了上来,只是滋事甚重,容不得疏忽。

她摇摇头,疲倦地说道:“我还是跟着赵叔一起去吧,若是我都不亲身前往,于礼不合。”

赵迩期笑道:“不用了,这些老家伙没你们想的那么刻板,你就安心歇息吧,再说,此去需急行,千丈高空,我都需要全力自佑,没了我的庇护,你也抵御不了寒风凛劲。”

阮玉无奈,只得作罢,默默祈祷此行顺利。

————

历来奇门异派都居于名山幽谷,天一道也不免俗,外人只知他们的道场置于洛阳,其实真正的道场就在长安,准确说八百里秦川都是天一道的道场,

云兴霞蔚,群山连绵,一道蜿蜒而去的幽谷,曲入群山之中。

沿峭径直上,常兮走进一块不起眼的雾隐中,眼前突然开朗,绿草成丛,翠竹成林,林边有一栋竹舍,舍前一位老者正在提壶洒花。

那是盆小枝,小到只有细芽,但随着涓涓细流从壶嘴流下,那小枝竟奇迹般得迅速抽枝,生叶,开花,最后绽放成一朵晶莹的雪莲。

这匪夷所思的情景常兮已经司空见惯,这老人就是他的恩师——凌道扇,也就是天一道仅存的两根顶梁柱之一。(常兮从平安口中已经知晓师叔谷道芩尚在人世。)

当日同泰寺一战,弥生和尚和羊侃同时出手相阻,常兮险些身陨,幸好恩师出手,以大神通击溃二人,这才保下他来。

知道师傅素来喜欢清净,本不愿叨扰,只是此事事关门楣,不得不来。

常兮躬身,恭恭敬敬地拜礼,说道:“弟子参见师尊。”

凌道扇放下水洒,坐在竹阶上,一张皱纹都装载不下的苍容缓缓转过,腮颊一挤,好似在笑,“来了啊,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资质虽然不错,可惜没赶上好时候,为了重振门威,他花了太多时间在俗事上,以致于不能潜心修法。

这些年天一道正式的弟子虽然还是寥寥无几,但可差使的好手却是有很多,甚至朝中的许多官吏都与他私交甚好,比如苏绰和唐谨之外的第三位智者——柳敏,就是他的记名弟子,与苏绰一同修著了政典《六条诏书》,现已官至礼部郎中,封爵武成县子,加散官帅都督,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柳敏还很年轻,前途无量。

这样的成绩应当值得骄傲,但却不是凌道扇所期望的,凌道扇想的是若他早早静下心来修习,弥生和尚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至于俗事,交由俗人打理就好。

老二常百也是不务正业,整天往梁国那里钻,不堪造就。

至于老三常远,连老二都不如,凌道扇已经对他失望透顶,若非有几十年的师徒之情,早就愤然一掌把他给毙了,省的再丢天一道的脸面。

常兮犹疑片刻,缓缓说道:“两件难事,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

凌道扇淡淡说道:“哦?你说说的。”

常兮沉声道:“三师叔尚在人间,只是暂时不知所踪。”

凌道扇摆摆手,诙谐道:“这我早就知道了,师弟修为高绝,我死他都死不了,下一件。”

常兮语气更沉重了,“三师叔收录了一名弟子,姓沈名平安。”

凌道扇微微一怔,平目掠波,“这我倒是不清楚,当日师弟也没跟我提起过,怎么,你见过他了?”

常兮面色一苦,叹道:“不只见过,还因故做过一场,常远师弟不幸被他打成了重伤。”

说完似乎觉得太过丢脸,又赶紧补充道:“三师叔把剑符秘术传给了他。”

竟然有这种事!凌道扇顿时喜上心头,忍不住急问道:“还有呢,他年岁几何,功法是否纯熟,修为与你相较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