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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真斗奇 三

道行“云臻螭游剑”变化无穷,游定丝连,兀占先机下,剑势尽开,带起遮天蔽日的尘沙;凌道扇“五蕴剑法”业已习至大成,无滞无碍,一招一式后发而先至,罩出炫目剑影,从容应对。

二者相争渐酣,你从必胜之招攻出,我以诡谲之式破去,险象环生却又履险如夷,激扬的尘沙与弥天剑气蔚成一片,比之赵迩期那边精彩万分。

突然,道行丹田之息骤沉,身子急退两丈,攻势全消。

凌道扇也并未就此反攻,兀立尘沙中,静静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停下了?”

道行微叹一声,负剑抱拳,礼道:“无须再比了,晚辈投机取巧下依然落得惨败,惭愧,惭愧...”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先前灵机一动,冒险大开空门,叫凌道扇疑心大作,以此取得先机,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竟然还是化作泡影,甚至每招每式都被人家悉数破去,再斗下去也是徒劳,还会往师门脸上抹黑。

凌道扇朗声大笑,由衷赞道:“很好,非常好,你这小子看似刁滑,内里却是方正,华阳真人更无愧一代宗师之名,上清剑术端的是精妙绝伦,只是...”

道行听这等高人毫不吝啬地赞扬自家祖师,不由好感大升,神色也由清冷转向红润,只是听他话外还有音,于是洗耳恭听。

凌道扇续道:“小友每每出招都攻向老道的变处,好似对本门的‘五蕴剑法’了若指掌,而且步伐中亦带有此剑术的身影,这令老道颇为费解。”

道行一愣,大大方方地说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的确习练过贵派剑术,不过并非窃取,而是平安教授本派的。”顺便把当日的情形娓娓道来。

凌道扇“哦”了一声,了然出声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那小子怎么也修习过上清派的妙术。无妨,既是这样,你们就放心大胆地习练吧,而且我观这门剑术似乎与你们所习练的法门不谋而合,倒是相称的紧,呵呵...”

道行微松一口气,“五蕴剑法”对上清派意义非凡,一套剑典中招,式,意,境,尽数囊括,下可作为弟子筑基之术,上可拔升至精功妙典,供有成之士精研深究,虽然也回敬了平安相应的典籍,但这老者自始至终都无异色,显然压根就不是在质问于他,这份宏阔的气度值得自己深深一拜。

凌道扇虚抬,又说道:“对了,老道观你这套玄功浩瀚无垠,以你的修为应该不只参悟了这么点皮毛吧,为何不再试试?”

道行举目,望朗朗晴空,这方亦真亦幻的世界流淌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波动,是他暂时,亦或是终生都无法触及的境域,不由轻叹一声,黯然垂首道:“巨木就是巨木,就算压至与草蔓平齐,但形质终究有异,良莠分明,再斗也是徒劳...”

凌道扇摇摇头,一指点在心口,淡淡说道:“此言差矣,千丈之堤,溃于蚁穴,蝼蚁尚可溃岸,蜉蚍又岂知不能撼树。何况巨木已与草蔓相齐,不全力一搏,哪知是巨木先化作腐土,还是草蔓拌作泥肥,须知悠悠草菁可比参天巨木长存多啦。”

道行猛抬头,是啊,与之相比自己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幼童,有何可沮丧的?于是感激一礼,剑柄翻转,木剑重新握于掌中,定声道:“既然前辈有此雅兴,晚辈再推辞就于礼不恭了,敢请前辈赐招!”

凌道扇颔首笑道:“这才对嘛,拿出全部本事叫老道看看的。”

一缕霜风立时拂上剑锋,道行横剑于胸,咤道:“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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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场外,在周围人突兀的消失在眼前,蛊雕最先反应过来,精瞳暴闪,尖锐的钩喙一下衔住阮玉,扭头往阔背上一丢,作势就要展翅高飞。

阮玉两眼抓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已被叼上了雕背,蛊雕业已扑棱起翅扇。

蛊雕天生异瞳,瞧了个里外通透,眼前这老家伙实在招惹不起,还是赶快溜之大吉为好,至于其他人就各安天命吧。哪想双翅振扇,身子却是动也不动,双足像深陷泥潭,躯背更像压了一方万斤巨石。

阮玉却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见蛊雕急的狂嘶乱踏,赶忙跟之沟通,叫它勿焦勿躁。

凌道扇这时招招手,笑眯眯地呼道:“静一静,静一静,不要再糟践花花草草啦,小丫头,你过来跟老道聊聊天,看看戏的。”

说来也怪,凌道扇话音刚落,蛊雕立刻不闹了,只是雕头耸拉,精瞳闷尘,灰厚不知几许,驮着阮玉摇头晃脑地向那边走去。

阮玉啧啧叹奇,想当初她和赵迩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蛊雕归心,如今这老人不过只一声短笑就叫蛊雕俯首,当真神异!

跳下羽背,窜到身边,阮玉张口急声道:“老爷爷,您把赵大叔他们变哪里去了,能不能把他们变回来?”

凌道扇“咦”了一声,稀疏得眉丝轻挑,指了指平安,诧异道:“我还以为你要先问这小子呢。”

阮玉脸一红,平安安然无恙她自然是欢欣雀跃,但那三位长者可是不避刀枪,特意赶来搭救平安的,现在被凌道扇一个戏法变没了,若是不能归去自己有何面目面对他们的亲友,于情于理都该先询问一声,再说,这老人已说过平安只是在沉睡中,再多休息一会也无妨。

于是嗫嗫出声道:“人家都这么帮我们了,我要之只顾自己,岂不是猪狗不如,再说您是大哥的师长,也不会害他,我很安心。”说罢偷偷瞄了平安一眼,神色安恬,睡的很沉,很香甜。

凌道扇抚须畅笑,说道:“嗯,不错,是个敦厚良善的娃娃,姿容也甚佳,更难得的是根骨奇异,血脉不凡,这傻小子倒是高攀你了。”

阮玉大羞,醉云叠生,余霞成绮,愈显瑰姿,腼腆道:“老爷爷过奖了,大哥的资质也很好的...”

凌道扇余光扫了平安一眼,撇撇嘴角,说道:“他?根骨平平,资质尚可,只有这心性算是修道的好料子,总得来说比你差远了...”

话锋一转,问道:“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阮玉,这个阮...这个玉。”阮玉认真比划道。

凌道扇又问道:“你看老道这身本事如何?”

阮玉脱口而出,“很厉害,比我见过的前辈都厉害,好像比天师前辈还要厉害一丝丝...”

凌道扇波澜不惊地再问:“这小子拜在我师弟的门下,不如你也拜入我门下,如何?”

常兮一语中的,这小子的确是撞了大运才混得这身本事。起初凌道扇还是不愿相信,直到反复查证后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总好过三个“不成器”的弟子,趁余年精雕细琢一下,还是有望继承道统的。

现在倒好,买一送一,有个天资这么出色的娃娃贴上门来,面上虽不显,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岂有不收之理?

阮玉斟酌片刻,还是摇摇头,面目歉意道:“老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学了这几位前辈的功法,现在还都一知半解,若是再学您的功法,恐怕会更糊涂...”

凌道扇一瞪眼,也藏不住了,急声道:“老道不比他们厉害多了!跟他们学只会蹉跎时光,有我亲自指点,再加上你这一身血脉,用不了几年,这几个小家伙统统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阮玉唯恐他气恼,搔骚发丝,解释道:“老爷爷误会了,其实我对术法并不是很感兴趣,能自保,不给大哥添麻烦就足够了,不若您把本身传给大哥,他一定比我强。”

凌道扇幽幽叹道:“他与我路子不同,传也是白传...罢了,先不谈这些,你不是要找人么,老道这就给你找来。”

这丫头看似呆傻,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精明,现在逼迫她只会事与愿违,只待日后渐渐消除戒意,才好顺理成章收入门下。

袍袖拂过,空中突显一圈浮漾,面前呈现出三幅奇异又清晰的画卷。

画卷中一片鸿蒙,赵迩期三人正各自在画卷中与凌道扇交手。

阮玉惊喜道:“是赵大叔他们!他们怎么会跟三个您打架,难道您也会天师道的分身术?还有这光镜,是赵大叔教我的圆光术!”

凌道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摆手笑道:“老道不会天师道的分身术,不过想来应该不会逊色几分,至于这光镜也不是圆光术,那等术法太粗陋了,有点修为就能用,这是本派的灵鉴法,一般人可学不来。”

阮玉似有意似无意绕开了这个话题,颔首表示明白后,立刻双肘拄膝,双手捧颊,认真看三人比斗的画面,见二人险象频生,不由心忧道:“老爷爷,您能不能别和他们打了?”

凌道扇笑道:“放心,老道有分寸,他们若是过得了这关,说不得还会感激老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