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罗汉是这萧绎身下重臣,表面是上掌管刑罚,暗里却是这江陵的探子头子。
历来最令人不喜的官吏,一是清官,尤其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在清官眼中官员必须清廉如水洁身自好,皇帝呢也应该端端正正中规中矩,远奸臣小人近忠臣良臣。这种作风和想法恰恰与大多数的权贵背道而驰,至清则至冷,敬而远之。
二是奸臣,尤其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贼,这个不做多言。
三就是黄罗汉这种酷吏了,大多数的酷吏都是极为好使的棋子,既整肃百姓,又能排除异己。
黄罗汉就是极为称职的酷吏头子,百姓对他那是畏之如虎,闻名如见鬼,号曰——“黄罗鬼”。本地官员也是谈“鬼”色变,名声臭不可闻。
但酷吏也不是想“酷”就“酷”的,至少在萧绎这里,你要表现出有足够的价值。
两位医官也是谈“鬼”色变之人,特别现在这“鬼”正怒不可遏,不由的心如悬旌,冷汗沁沁道:“请黄大人宽心,伤者身上创口虽多,但是俱是些皮肉伤,眼下止住了血口,绝无性命之忧。下官以项上人头作保,三日之内,此人定会醒来。”
黄罗汉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怒气未消,质问道:“是谁把他送来的。”
医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道:“这个下官不知。”
黄罗汉猛的向前探出身子,眼中火化迸射,阴沉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是谁通知来的。难道是我吗?是不是我啊。”
医官身子顿时呼的一下砸到地上,两膝盖传来压抑的闷响声,额头磕在石板上,眼泪鼻涕一起涌了下来,痛呼道:“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是谁把他送来的。通知下官来救人的是王琳王大人,可是不是王大人做主下官真的不清楚。”
黄罗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的压下胸中怒火,弯身扶起两位医官,顺手还掸掸他两肩头的尘土,冷道:“知道了,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滚远些。”
两名医官如蒙大赦,猛擦脸上秽/物,慌不跌谢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下官这就滚,这就滚。”说罢夺门逃去。
黄罗汉缓缓走到床榻前,冷眼看着这个全身裹满纱布的伤号。
这大汉确实伤的很重,虽然经过医治,右胸上隐隐还浸出血痕,左臂由腕至肩都打上了厚厚的夹板,若不是有这身异于常人的筋肉,光看这满身的纱布就足以流血而亡了。
医官说这人三日之内就会醒来,黄罗汉阴狠毒辣已成习惯,没有那么久的耐心等他自然清醒,猛然探出一指点在他的左腕处。
大汉面皮霎时扭成一团,眼睛陡然大睁。
“啊!”
屋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这惨叫声声如惊雷,隐隐穿过隔音极好的暗门传进密道里,听的两名医官瑟瑟发抖,不禁联想屋中那人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
原十额上青经暴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床前站的是黄罗汉,怒目切齿道:“你他/妈的!老子要是能起身,一定宰了你。”
黄罗汉没有暴怒,冷面冰语道:“我是萧王府座下刑罚官——黄罗汉。”
原十忍着钻心痛楚,翻上眼皮扫他一阵,闭睛闷哼道:“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你的臭名我在建康也有耳闻。”
黄罗汉拱手冷道:“不敢,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是你救的我吧。”
“是。”黄罗汉泰然自若的撒了谎。
“还算你们有眼力劲,要是再晚一些,老子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应该做的。”
疼痛少缓,原十撑开眼皮,皮笑肉不笑道:“都是王爷手下吃饭的,老子就交你这个朋友,有什么想问的快问,放完狗屁,老子就要休息了。”
黄罗汉摸过医官的小凳,一屁股坐下,问道:“是什么人伤的你。”
“一个西边来的异人。”
“你怎么找到他的。”
“之前也抓到了一个异人,被我们锁在鬼楼,那人经不住拷问全盘托出了,于是派我出来捉拿同党。”
黄罗汉眉头一皱:“就你一个人?他们没派给你其他的人手从旁协助。”
原十嗤笑一声,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这咧嘴,这下更疼了,只好忍痛闷声闷气道:“我瞧不上那些垃圾,就没要他们跟着。我不是已经给你们留下暗号了吗?要不然你们怎么找得到我。”
黄罗汉也同样嗤笑道:“你的身形相貌太过扎眼,怎么会找不到。”
原十鄙夷道:“扎眼就好寻的话,也用着我给你们留下暗号了。”
黄罗汉面上一红,又转成绿色,煞是好看,问道:“你们最先捉到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齐远。”
“最后一问,你们怎么捉到的他。”
“不是我捉的,是其他人捉到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黄罗汉立刻起身,火炉子上药壶已经“呜呜”起来,热气顶开了壶盖,汤药已经煮沸。
黄罗汉垫上毛巾拎起药壶,把滚烫的汤药盛在碗中,置于床头,冷道:“问完了,自己喝,睡吧。”说完行色匆匆的走了。
原十骂道:“你他/妈的这就问完走了?老子喜欢你这个朋友。”
黄罗汉没有理会他,推开密门,径直走到医官面前,“好生照料,务必不要留下什么暗伤隐疾,需要什么伤药就到我那里去取用。”
医官慌不可当,急忙点头道:“一定一定。”满脸堆笑的送走了这个瘟神。
——
翌日,平安一行人休息完毕,正要出门去萧府登门拜访,刚出店门就听到大街上一片嘈杂声。
街上无论男女老幼都纷纷朝城门那里赶去,有的面带喜色,有的神色慌张。
平安满腹疑云,上前截住一个面带喜色的中年人,行了一礼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你们这是都赶着做什么去?”
中年人眉飞色舞道:“你是外乡人吧。”
“正是,不知城外发生了何事,大哥方便告之在下吗?”
“嗨,这有什么可不可的,我告诉你呀,近来我们这江陵城外不知从哪窜来一只蛇妖,在江上时不时的闹出祸患来,毁了好些过路的行船,搞的这江陵的吃水人是哀声四起,苦不堪言。”
平安想起上上清之时偶遇的妖蛇,不由疑道:“我来这里之前曾经听过江上的老人说起过这妖蛇,那老人家不是说这妖怪只劫道不吃人吗?”
中年人眼珠子一瞪,上下打量着平安,“小兄弟,谁跟你说的妖怪不吃人呐,这妖怪可是吃了不少倒霉的穿甲了。”
边说边指着不远处张贴的榜文道:“这不,今早城官就已经贴出悬赏告示,若是有人能生擒或杀死妖怪,只要带上证物,王府重重有赏。”
平安伸长脖子看看远处的张贴的告示,疑云更甚,这妖怪不是不吃人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吃人了。
不免又问道:“那大哥你们这行色匆匆的赶去城外,是因为军士捉到了妖怪想去一看究竟?”
中年人摇摇头,“军士要有捉妖的本事也就不必张贴告示悬赏了。”
“那你们还去城外做甚?”
中年人喜道:“我告诉你呀,刚刚城外河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大家伙都跑去凑热闹瞧瞧,兴许大洞里还能看见妖怪长什么样哩
平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们就不怕妖怪伤人?”
中年笑道:“怕甚,它也就水中是厉害,出了水这么多人还怕它做甚,说不定还有机会捉到那妖怪去王府领赏呢。好了,不说,干正事要紧。”
说完匆匆往城外赶去。
平安心叹,真是人为财色鸟为食亡,没见过妖怪的未能也敢这么大咧咧的跑去,就不葬送了性命。
阮玉见平安脸色不佳,上前慰道:“大哥,不如我们也去一探究竟吧。”
游鸣山跟李鸣竹也道:“就是就是,我们也去看看,我也有心见见妖怪是什么样的,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平安只好点头道:“那好,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城外果真人满为患,肩臂接憧,黑压压的一片围在护城的河堤前。
阮玉皱起好美的秀美,对平安忧道:“大哥,人太多了,我们过不去呀,万一真迸出什么妖怪来,这么多人挤在在这里,不知要伤多少人。”
寻常百姓没见过妖怪的威势,也就凑热闹打个浑,阮玉是真真切切接触过妖怪的,深知那是何等的危险。
游鸣山笑道:“好办,看我的。”
说完掏出一袋钱,掷在身后,牟足力气,喊了一嗓子,“快看!那是谁的钱袋子掉地上了,快去捡呀。”
这一嗓子吼完,无数的目光顿时望向这里,人们争相恐后的扑上前,身前的拥堵一扫而空,“是我的!”“是我的才对!”
游鸣山看着蜂拥而过的人群,得意昂首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李鸣竹在他腰间掏了一黑爪,嗔道:“德行,看把你能的。”
平安跟阮玉也窃笑不已。
几人畅通无阻的迈到堤前,脸上喜色霎时一扫而光。
游鸣山跟李鸣竹二人惊的瞠目结舌,阮玉的秀眉紧蹙,面色不善。
平安则面色难看到极点,阴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