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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宿山神庙

仔细看的话,昨夜的月亮似乎要圆一些,月色仿佛也要明亮不少。www.tsxsw.com

沈燕西仰着头,目光穿过屋顶的破洞投向夜空,和从破洞中洒下的月光在半空中相遇,两者一样的清冷、一样的寂寥。

月亮如何?沈燕西并不关心。

他的视线只是在破洞中停留片刻,随即,低下头,瞧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暗红色的火苗吞噬着柴禾,无声无息地跳跃,偶尔却又发出毕拨的声响。青色的烟气扶摇而上,月光穿透青烟,洒落一地苍白。

屋檐上,茅草在风声中呜呜作响,如泣如诉地唱着歌。

屋顶上没有安排人守护,若是有人摸上屋顶从破洞跃下,可以轻易打本方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有这样的想法,沈燕西却没有出声提醒。通过易容改变了样貌的他只是这个商队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伙计,他没有资格提什么建议。

商队离开横山镇已经三日有余,今晚便在这个山神庙落脚,明日午时昨夜,应该能够赶到孟家寨。横山镇周遭,方圆数百里,散落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土人寨子,扛旗的便是孟家寨,所有的土人寨子都听取他的号令。

传说中,孟家寨里有巫老的存在。

巫老是能够使用巫术的土人祭祀。

和玄术相比,巫术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体系传承,若是根系清楚法决齐全的巫术,其威力并不比玄术差,神奇诡秘之处甚至更胜一筹。

不过,沈燕西一行并非是和孟家寨作战,他们只是探查消息而已,看能不能找出孟家寨和衡山一窝蜂勾结的证据。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仅凭一个死去的人说过的话,以及杜胖子的旁证,就认为孟家寨的人便是衡山一窝蜂,然后,纠集全部力量和孟家寨开战,这不是区区一个横山令能够做出的决定。就连清安郡郡守董西陵得到这样的消息,也必须上报都城。到时候,该怎样应对,须得听取上命。

在此之前,胡兆良需要摆得上台面的证据。

这便是沈燕西伪装成为一个小伙计的原因。

这个二十几人的商队绝大部分都是杜海涛的人,他们从前一直和孟家寨的人接触,那些土人警惕得很,不许陌生人入寨,所以,商队还是原来的那个商队,基本上,他们算是不明真相的无知群众。

整个商队,只有两个新加入的人。

除了沈燕西之外还有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个子年轻人。

那人十七八岁的光景,个头不高,像女人一样瘦小。他长着一张非常普通的脸,没有丝毫特色,混迹在人群中很难寻得出来。一路上,他很少开口说话,若是开口说话,声音也像是含着一颗枣核一般,艰涩难听。很明显,和沈燕西一样,这家伙也是易容过的,说话的声音肯定通过特殊的手法有所变化。

这不是横山镇衙门里的人。

如果是沈燕西认识的人,不管对方的易容化装之术有多么精妙,他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唯有素不相识的家伙,才无法发现破绽。

黑衣卫?

看来是这样,不然,临行之前,胡兆良就不会说,要沈燕西多听取那人的话。

奇怪的是,沈燕西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似乎和他打过交道。然而,思索良久之后,他找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记忆。

抬起头,沈燕西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视线在坐在篝火对面的那人脸上略作停留。

目光刚一触及那人的脸,就像心电感应一般,那个原本低着头的家伙立刻抬起头,目光疾电一般扫来。沈燕西面不改色,他没有回避那人的逼视,而是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水囊,朝那人做了共饮的手势。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沈燕西的意思,他低下头,继续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沈燕西一行栖身的山神庙甚是破烂不堪,正殿只留下了半边大门,另外半边大门多半和神坛上的雕像一样成为了旅人生火所用的柴禾。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看上去像是被某个巨汉一拳打穿的。

正殿四周的空地荒草丛生,殿内要好上许多,大概不时有山里人或商队在此宿营的缘故,还算干净。

大殿的一角铺着许多干草,那是大伙儿晚上入睡的地方。另一角,则栓着十几条驮马,一旁堆着的那些货物便全靠这些驮马驮运,崇山峻岭中的荒凉山道,交通几乎全靠这些低矮的驮马。

所以,类似的商队又被称为马帮。

正中央,生着两堆篝火,商队里的那些伙计正围着篝火谈笑风生,粗鄙不堪的话语,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八卦,当然,更多的话题离不开女人。

对男人来说,女人是永久的话题。

沈燕西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虽然,那些跑马帮的伙计对他这个新人不太感冒,却也有人偶尔回应两句。真正显得格格不入的是那个家伙,沈燕西发现他似乎很讨厌那些粗人,特别是那些家伙用粗鄙下流的语气谈论女性的某些部位时,他总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一个不经世事的公子哥?

某个大门派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就在沈燕西暗地里揣测那人的身份时,一拳贯日月杜海涛杜大侠带着几个护卫从店外走了进来。

先前,杜胖子带着人安排防务去了。荒山野岭的,就算不警惕山贼,也需要对野物有所提防。不然,大家伙熟睡正酣,一只妖兽突然闯将进来,那场面未免不怎么好看。这只商队常年在横山穿行,野外宿营的经验也算丰富,一切自有应对的方式。

一个带刀的汉子像猿猴一般爬上了屋顶,然后,就呆在上面没有下来。

看来,沈燕西刚才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

“妈的,这天气真冷!”

杜海涛庞大的身躯在沈燕西身旁坐下,带来了殿外的寒气。虽然接近春末,夜晚的大山深处,还是寒意森然,出外巡逻一圈,杜海涛一旦出气便从嘴里喷出一缕白雾。还好,篝火燃烧带出来的热气很快将寒意驱散了。

“杜叔,辛苦了!”

瞧着杜海涛,沈燕西淡淡地问候了一声。

现在,他的身份是杜海涛的世侄,家道中落之后前来投靠,对方落座,最起码也要打个招呼。

“不辛苦,要想做山货的生意,风餐露宿只是等闲,大侄子啊!好好学习吧,以后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辛苦了!”

杜海涛呵呵笑着,长满赘肉的身躯不停抖动。

还真是演上瘾了!

沈燕西笑了笑,笑容非常腼腆,没有说话。

杜海涛并没有理会沈燕西的反应,而是滔滔不绝地讲诉着他的过往,讲诉他怎样凭借一己之力打下这片基业的过往,不时,他的那些人会在一旁插话,说点逗趣的话语,其中,阿谀和马屁齐飞,掌声和喝彩共一色。

大殿内的氛围极其热闹,将从门外闯进来的寒风顶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的某个地方,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口哨声。

有个家伙正口沫横飞地歌颂着杜海涛,他的反应有些慢,听到了口哨声,没能住口,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闭嘴!”

杜海涛猛地站起身,厉喝一声。

原本围着篝火而坐的那些汉子立刻抽出刀剑,纷纷站起身来,沈燕西右手握着剑柄,和他们一样站起来,摆出警惕的姿势。所有人中,唯有疑是黑衣卫的那个小子仍然端坐在篝火旁,黝黑的脸上瞧不见丝毫表情变化。

“小顾,出去瞧瞧!”

“是,老板!”

一个有着像豹子一般彪悍的身材的汉子非常干脆地应了一声,他抽出横刀,一个箭步窜出了殿去。

这时,一个脑袋从屋顶的破洞探了出来。

那人神色惶急地说道。

“老板,是夜狼,夜狼群……”

正殿内,一干人等的面色瞬间苍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