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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第四日:重挫

鲜血淌落,星斗低垂。

当筑垒喑哑地被炮火熏黑的墙壁显在眼前,一列紫血士兵飞驰着单膝跪地,呼喊着端起步枪掩护射击,西蒙才费力睁大了眼睛,那双钢蓝钢蓝的瞳孔里几乎全被血丝布满,像是月色潮汐,一股股地拍打着嶙峋海岸。

“侧翼!”西蒙单臂直指喊道,大蟒左轮灼热的弹壳颗颗蹦出,翘起了胡须沾染上烟雾中挥之不去的浓稠粒子,在嘶吼着的战意里,马格南弹头穿过迷障,凝滞在白雾后。

调成了快速导气模式的突击步枪赫然拔高了射速,被紫血痛楚逼醒过来的装甲步兵们重新投入了战斗,他们无一例外地感觉到了心脏被人攥紧一样的憋闷感。但他们没时间调整了。弹匣直接连着弹箱,如雨狂潮压制着后续的联合军士兵。

“叮叮叮叮叮叮……”清脆热辣的出膛声,似乎海德拉们并不急于发起进攻,不管是西蒙还是蛰伏者们都明白,强弩之末,才是出手时机。

像是一把油锯割过丛林,尸体铺满了撤退的道路,飞速流逝的弹链告罄,于是装甲步兵们拔出了附挂枪戟,西蒙插回了左轮,这次,他没有掣出腿侧伴随许久的军匕,同样的,一节枪管横握手中,节节延长。枪尖绽出戟刃,赫然舞动而白练潮涌!

西蒙沉默地咬开中指,直直立起,对着仍旧隐在暗处的金斯利报以鄙夷,旋即一抹戟刃,挑染突刺!

约束引擎勃发着龙焰慷慨,未尽硝烟的炮火薄雾,热风渐次钻进鼻孔里,视野内,郁紫光芒不断现出,臂甲衬里隔绝了冰冷枪戟,带来了一丝温暖弧度,西蒙宁静的心,更加漠然。

这儿是13世纪的耶路撒冷沙漠,上帝的骑士们矗立在基督最后的堡垒上,扬扬十字旗,既是军旗,也是神帜,披甲武士舍弃了战马,千军万马在前亦无须千军万马在后。洗礼之前,他们是小偷、强盗、土匪,现在,踏在阿克城墙垒,他们皆是一人。

西蒙一扭手腕,修长枪戟顿时扫飞了数个冲锋士兵,再度发力斜挑,斗大头颅绞下

,戟刃小枝格过喷射弹雨,尽数一抡一甩,就见满地血光。

他们是步战骑士。

渐起的传感肋条攀爬于头盔之上,确如龙角纹起,装甲步兵顶盔贯甲,即便匣里空空如也,有枪戟在,照是突击矛头,就算无枪无戟,钢拳在握,一往无前!

“看……”一身普通士兵军服的金斯利一翻掌心,轻轻地侧点点头,雾的另一端,围着防尘巾的褐瞳士兵侧首回礼,白皙十指一无军刃二无火器,她只是取出一只紫边沙漏,内中流砂一边将尽,于是她翻转过来。

胸膛如遭雷击,西蒙呼吸为之一滞,只是一个愣神时间,一枚手雷便滚落脚底,他拼命地要抢回身体控制权,在紫血的强大惯性下,海德拉调毒者的手段算是难以奏效,在手雷爆炸的前一瞬,西蒙猛地一扑。

“轰!”

钢珠裹挟住几片钢甲砸落脊背,染血甲胄棱角锋锐,看也不看也晓得是战前绝佳的冷锻钢,西蒙嘴角一抽,咆哮着捏着这片钢甲,就是单手一撑站起一刺。引擎背包瞬时喷出两道幽蓝幽蓝的蒸汽,而那尖头,刺穿护板,刺穿眼眶。

死伤枕藉。

“去。”几柄小刀在金斯利指头间旋舞,紫雨披们得到号令,斗篷下纷纷露出一支支刀剑,寻常的7.62子弹已击不穿AEXO披甲型,最有效的,仍是刀剑相撞。

“噗……”西蒙脚一蹬,拔出鲜血淋漓的枪戟,一甩血珠,脑海无数帧画面飞闪,火花相溅针尖麦芒的刹那,连他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自己在回忆。

“这是你们第一堂作为装甲步兵的课程!”本宁堡的机甲格斗室,苗条纤细的机甲女武神负着手,真如外界所言那般,瓦尔基里,金发碧眼。

“我只教你一堂课,所有我要说的,要教的,只有这一句话。”

女武神平举着锰钢枪戟,直直地对着台下数百个比她更强壮、更高大的游骑兵们。

“永远,把尖的

那面,指向敌人。”

永远。

麦坎德利斯吃力架住大剑,他当然支撑不住有外骨骼加持的枪戟重压,但是他从不是一人在战斗,在戟尖戳进眼窝前,另一名紫雨披成功击穿了阵线,闪到后方,剑尖霎时直捅,几滴温热血珠飙到麦坎德利斯脸上。

压在紫雨披队长的枪戟软了下来,于是他将将地推开,熟料被刺穿心脏的装甲步兵突兀眼睛圆睁,暴吼着一扭长枪,缝合枪管顷刻间成了短戟,

反手一掷,得亏麦坎德利斯躲闪得快,直到下一支刀剑削下了头颅,睁着的眼睛看见那支短戟钉死了又一人,才缓缓合拢。

死亡旋舞的飓风在海德拉间升腾。

金斯利的刺剑狂飙突进地如扎棉花,在AEXO外骨骼装甲上留下数以十计的坑坑洼洼,倘若这是一场击剑比赛,那么西蒙早已负分退场。

但这是战场。

能击穿装甲的刺剑是何材料制成,西蒙并不知道,这或许是海德拉诸多秘密之一,但西蒙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刺剑点破线路管道,精巧的液压锁接二连三失效开来,乃至于西蒙挥动枪戟时,突然爆发开的蒸汽严重干扰了视线。

“左手肘操纵链总体强度降低,密封性降低,毒气渗透处理不佳,建立,撤退……”没有AATS芯片,AEXO只有被动战斗逻辑,提供着建议,西蒙索性停止了报告,拼着刺剑擦肩而过,也是一扫一阖,击退开了金斯利。

“你很强悍。”持着细剑,城市迷彩军服装束的金斯利说道,他瞥了瞥雾气深处越发减弱的激斗声,平静道:“你的部下,也这么强悍?”

“说到底,你只有一个人。”

“你在带他们走向死路。”

西蒙喘息了几口甜腻甜腻的空气,眼角余光处走来另一个海德拉,卸去了面巾下的脸庞如蚯蚓攀爬沟壑丛生,她持着一杆长枪。

“哪有那么多理由?”西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