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们了。”陌生人低声说道。
“需要带回来什么东西吗？”奥萨思考片刻后问道：“作为证明。”
“那就把眼球或者舌头带回来吧。”陌生人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说把头拿回来的，不过那个家伙的脑袋可能太大了一些。”
“没关系。”奥萨点了点头：“石化蜥蜴的头对我而言也不算太大——何况这个东西挂在村口可以有效的遏制魔物入侵。”
“那就辛苦你了。”陌生人阴云遍布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会向村长要求给你增加报酬的。”
“顺便而已。”奥萨摆了摆手：“还有什么要求吗？”
“请务必带一些石化蜥蜴的眼泪回来。”陌生人指了指村口那几尊凝固着惊恐表情的石像道：“虽然这可能很难做到……但是……”
“用石化蜥蜴的血就可以了。”奥萨瞥了一眼石像后道：“泪水难以获取，效果也并没有血液好。”
“谢谢您。”陌生人真诚地说道：“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给报酬就可以了。”奥萨淡淡地摆了摆手：“不用说那些客套话。”
“你刚刚倒是蛮有英雄风范的嘛。”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后，少女对“厄兆”眨了眨眼道：“很有游侠骑士的感觉哦。”
“给钱干活而已。”奥萨冷淡地答道：“充其量是佣兵。”
艾比不置可否，只是调皮地朝对方吐了吐舌头。
“石化蜥蜴相当危险。”奥萨警告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我会蒙住眼睛的啦。”少女无奈地答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已。”
“如果你被石化后……”
“我知道的啦。”艾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石化后雕像被破坏就会彻底死亡，连石化蜥蜴的眼泪都救不回来——你已经警告我好几遍了。”
奥萨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眼神接触就会被石化。”少女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这种东西严格上的分类应该是亚龙种。”奥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丛林说道：“尽管不像古龙那样拥有变幻无常的力量，但对于人类而言也是灾害级的东西了。”
“那个村庄实在是倒霉……”艾比叹了口气道：“石化蜥蜴一般不会跑到人类的居所附近吧？”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可以算是幸运。”奥萨冷冷地答道：“那只石化蜥蜴没有破坏任何石像。”
少女想起了村口的那些石像——它们维持着自己在与石化蜥蜴眼神交汇前最后一刻的姿势，将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的凝固在那个瞬间——那些雕像巧夺天工到世间没有一个艺术家能够重现出来，也正是因此在黑市上这些凝结着生命的石像往往能被拍出天价。
但只要一看到它们脸上那被冻结的恐惧表情，艾比就会立即想起这些石像并非艺术品，而是曾活生生的人类。
“朝这边走了。”奥萨俯下身，摸了摸地面上清晰可见的脚印后道：“个头很大……从脚印深浅来看起码在四百公斤以上——这在石化蜥蜴的个体中算是比较庞大的了。”
“石化蜥蜴到底长什么样？”少女畏惧地望着那串怪异的脚印问道：“有毒吗？”
“有。”奥萨站起身来道：“它的毒腺相当发达，每天分泌的毒液跟唾液一样多……以前我听说有人用长矛刺死了一只石化蜥蜴，之后它口中的毒素顺着长矛毒死了那个人。”
“听起来很危险……你有把握吗？”
“‘厄兆’不会中毒。”奥萨冷冷地说道：“至少我不会。”
“那石化呢？”
“抗性也相当高，最多只是感觉有些行动不便而已。”奥萨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之前也杀死过不少石化蜥蜴——哪怕真的眼神相交，一旦移开目光，那种不适感也就立即消失了。”
“哇……”艾比赞叹地摇了摇头：“不愧是'厄兆'。”
“它受伤了。”奥萨指着脚印旁的血迹道：“从脚印深浅上可以看出它的重心靠左后方……应该是右前腿受到了较为严重的伤害。”
“这是血么……”少女好奇地看着地上那些像是石油一样的黑色粘稠液体道：“这种东西可以解除石化？”
“是的。”奥萨继续顺着明显开始一瘸一拐的脚印前进：“小心不要碰到树上的蓝色液体，那是毒液——看起来它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战斗，把毒液甩的到处都是之后逃走了。”
“这种生物也有天敌吗？”艾比悻悻地把手从树干旁拿开。
“没有什么动物会专门以它为食。”奥萨背对着艾比答道：“或许是有路过的猎人，也可能是与其同等地位的掠食者和它争夺地盘——但是这里没有其他脚印，所以它要么是被远程武器攻击了，要么是被来自上方的掠食者袭击了。”
“这样茂密的丛林吗？”少女瞥了一眼头顶严实遮住天空的枝叶：“长翅膀的生物飞不下来吧？”
“也可能是在树上发动的袭击。”奥萨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枝杈：“我见过一种会把石头含在嘴里当武器的大型怪物——它会将颈囊处的石头喷射出来，威力和投石器差不多。”
“听起来像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怪物。”艾比小声地笑了起来：“那种怪物会爬树吗？”
“不会。”奥萨冷冷地回答道：“但它的四肢间生有翼膜，可以在低空滑翔——而且弹跳力相当出众。”
“那么……”
少女正要继续发问，却被奥萨一把捂住了嘴巴。他眯起那只金红色的独眼，从中透出资深猎人特有的老练而冷酷的目光。
艾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块庞大灰色的岩石在山丘下上下起伏——于是她学着奥萨的样子眯起眼睛，许久后才从那堆石头里分辨出四肢与五官的轮廊。
奥萨判断的确实不错，因为她看见石化蜥蜴的右前爪上插着一根白色箭翎的长箭。
“它在睡觉。”奥萨冷冷地说道：“不要靠近，石化蜥蜴的身体会在睡眠时喷吐某种无色的有毒气体保护自己。”
“你确定自己不会中毒吧？”少女小声地问道。
“没有问题。”奥萨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抽出长剑：“爬到树上去——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发出声音——它的视力和所有爬行动物一样差，嗅觉也不是很好；几乎完全凭借听觉进行狩猎。”
少女尽量安静地照做了，缩在枝叶之中紧紧地闭起双眼。
奥萨如箭一般从树丛中冲了出去——因为只要进入石化蜥蜴的十米之内，无论如何小心都会将其惊醒，所以安静的行动没有什么意义——在这只灰色的大蜥蜴抬起头之前便跳上了它的脊背。
石化蜥蜴红色的瞳孔愚钝而困惑地转动着——在搞清楚状况后的一瞬间，它眼中的光芒变成了恼怒的色彩；它那灰色的皮肤快速变红，就连原本在颈部折叠起来的伞状皮褶也“嘭”的一声张开了——这只大蜥蜴愤慨地大吼着，又跑又跳地试图将自己背上的不明生物摔下来。
石化蜥蜴的吼声大的差点把树枝上的少女震下来——但好在少女终究克制住了睁眼逃跑的欲望，瑟瑟发抖地聆听着它的怒吼逐渐衰弱并变成哀嚎。
奥萨在令人头晕目眩的摇晃中终于找到了石化蜥蜴的心脏——于是他左手紧紧抱住它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猛地将长剑从它昂起的脊背中刺了进去。
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石化蜥蜴的怒吼像是被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