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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佳人有难

“姑娘说笑了,小可怎么会对阎姑娘你藏拙?”王伦一脸真诚地说:“实在是小可有感而发,却不是为赋新辞强说愁…没想到知音难觅,姑娘竟然能听出小可的心里,实在是冰雪聪明…”

他摇摇头,一脸陶醉地看向楼上摇曳的仙姿,大有意犹未尽之情。

阎婆惜今晚也是心潮澎湃,毕竟从小都生活在东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十分感情。虽然早就准备好了明天离开这里,但是未知的恐惧、留恋、前途的迷茫总是无法消除的。

古人重乡土重别离,她再有才情,也不过是个阅历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总不会挥一挥衣袖就淡然成为过客。

“奴家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正五味杂陈之间,突然就听到官人的诗,正落到奴家心坎里去了。奴家在东京听过的诗词何止百千,却只对官人的这句赞得紧!”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款款提裾,径向院子里下来了。王伦看着她过来,竟然心里莫名有点慌。

不是对女人慌,而是对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慌,对她这样的天姿国色就更不用说了。严格地说,我们的这个王伦有过强烈的泡妞谈恋爱野心,但在具体操作上还只是初哥。

这一刻间,他已经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首绝妙好诗,等待着临场发挥,就不知道她给不给自己机会。

看过无数的小说,穿越男撩妹不都是从才情开始征服美女的心么?

“原来姑娘明天要走?”王伦装作很意外道。

“是的,奴家被高衙内逼迫,东京已经无法生存,便依了爹爹的意思,准备到济州投亲。”

“小可认为不妥!”王伦摇头道。他已经决定劝说她放弃这个念头,所以直接否定了。

“不妥?”阎婆惜只是聊此作为开场白,却没想到他竟然回了这句。

“岂止不妥,简直太糟!”王伦再一次强调说。

“高衙内那厮背后虽有都指挥使高俅撑腰,在东京好歹还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朝廷重地,有许多机关掣肘。如果姑娘去了小地方,如果再落入他的手掌,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是其一。”

“姑娘虽然才情满满,却也只有在东京才有发挥余地。到了小地方,难免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那些乡鄙粗人,怎能领略姑娘的仙音格调?未免大材小用令姑娘心生零落之感。这是其二。”

“济州分属京东西路,这些年颇不太平,而且黄河泛滥导致民生凋敝,人们多有背井离乡者,姑娘投奔他人可得确实?若不是至亲能信得过的人,还是不要做此冒险之旅。万一寻人不着,姑娘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却被闪在半路,如之奈何?这是其三。”

“小可一时半刻便想出这三条理由,姑娘可斟酌着看是否合理?”

阎婆惜本来步履便不轻松,听他慷慨说完,竟然心虚得很。

先前听爹爹妈妈说过走济州觉得可行,现在听王伦思路敏捷的一反对却又觉得很没有道理哦!这时节通讯很差,对于奔波在外本能地只要有可能都会拒绝的,于是那颗不甘、不安的心便悄悄抬了起来。

“可是奴家在这里也凄惶的很!眼见得高衙内步步紧逼,除此‘丽香院’已无容身之地!想奴家华韶就这几年,若不能为爹娘赚回养老本,奴家的将来可怎么活!”

王伦想了想便叹起来。

尽管有高衙内等人压制着,不谈自己五两银子的引子,今晚她总能收入个三五十两银子是有的。“丽香院”的分成不知比例,但总不至于搜刮太狠,不然很难留得住她这种极品歌伎的。

可想而知以她的影响,如果不是高衙内粘着她,平时的收入应该远高于这个数。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武植走的时候给他一百两纹银他是准备在国子监生活个几年的,这只是人家几天的所得,这还是行情不好的时候。

只能说,青楼的这碗饭太好赚钱,人家的消费力也太强了。

这个是有典故的。比如唐代著名的平康里,据资深嫖客孙棨在嫖妓大宝典《北里志》说,这个地方的妓女,才情风韵之高,连薛涛都会自惭形秽。其中坐台一姐“天水仙哥”,掀开帘子让人开一眼,就要一百两银子。

而同地的小型妓院,嫖客唱歌跳舞玩一次才300文。

宋朝皇帝鼓励士大夫奢侈更甚,所以宋江想见李师师时需要奉上一百两黄金的见面礼。虽然这里面有准备托人办事的原因在,但是平时这费用一定不少这是肯定的。

虽没见过李师师什么样,但阎婆惜的本钱在这里呢,以王伦的良心,一晚上挣个几十两真心不多。

李师师又不比她多两块肉!

“小可见此间老板的后台甚硬,姑娘其实可以在这里权且安身的----高衙内是公子习气,他在这里既不敢发作,若是一直得不到姑娘的回应,慢慢的便会死了这份心思!再说,出格的事情他也做不来!”

王伦立劝她待在这里,除了有一片好心强行为她改命的因素,为他自己考虑只占了一小小部分。

阎婆惜已经意动,她真心不想离开的,听王伦一说,很有道理哦。

“可是万一他一直纠缠奴家如之奈何?这段时间,奴家从矾楼、香榭楼又被赶到这里,生意日渐萧条,原先几位作曲的先生逐渐离去,很多市面上的小曲都不能及时获得,已经冷落了好几拨客人!长此以往,熟客们都会远离的,那时当如之奈何?”

矾楼和香榭楼都是东京顶级青楼的存在,阎婆惜从高处跌落神坛屈尊在“丽香院”里卖唱,作曲者的层次也就低了或竟然没有,毕竟她的收入也低了。这样一来,确实会造成恶性循环,也不怪阎公阎婆要走。

真到那一天,不走也得走。

关于与时俱进的问题,这对别人无所谓,但对阎婆惜这种以卖唱为生的伎者来说确实是问题。众所周知,宋代瓦栏产业之所以发达,与市面的需求、众多文艺从业者的付出分不开。婉约词就是为歌唱应运而生的,金元戏曲也是如此。

文人写词作曲乃是雅事,于是天底下最富庶的东京成为文艺活动最集中的地方,自然网罗了许多才子志士。于是每天都有诗歌推陈出新,轰炸着东京人的神经。

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周邦彦,李师师能红不是他的能力,但是能红这么久、这么旺,他的功劳不能抹杀。

御用词人啊,经常给她写些小曲,既好听又顺耳,让耳朵已经被惯坏的了客人始终能够尝鲜,于是魅力也就经久不散,与日俱增。

反观阎婆惜,既没有这种资源,现在又基本上绝了获取市面上最流行的歌曲的路子,只靠些老曲子也许能满足一些怀旧的人,但是要想长盛不衰,不够。

毕竟东京的人才冒出来太快了,典型的娱乐圈忘旧人的速度。阎婆惜虽然歌好人美,但压力也不轻。

“这倒是个问题,如是,那就要姑娘想办法偶尔请几首拿得出手的歌曲…”王伦的前生今世都对这行不甚了解,虽然说现在也能做到“出口成章”,但“作”词和作曲是不一样的吧?他还没这个自信。

但不管怎么说,娱乐圈刷存在感是必要的,不然吃瓜群众记得快,忘得也会很快,要不然后世的明星们不管过气不过气,隔段时间总要搞出点新闻来么。

没有新闻也要搞绯闻!

“请人作曲何其困难!”阎婆惜见状也是一叹。

王伦虽偶吐佳句,但毕竟不是圈内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本地的曲者,水平与他们差距何止百千里!东京有名的几位专业曲者,几乎都在矾楼、香榭楼等长驻,等闲不会轻易与人,都是要先等矾楼、香榭楼的姑娘们唱红之后才会流传出来,那时候便似涮了味的羊肉,客人觉得没滋没味。”

这也是娱乐业的常态。顶级的明星,都会有顶级的团队在幕后给他打造各种人设和资源,当然回报也是相当优厚的,他们本来就是相辅相成;

稍差一点的二流梯队就不够了,但好歹还有一定竞争力;只有像阎婆惜这样没有根基单打独斗的,或者原先的根基被摧毁的,只能凭个人能力分一杯羹,但后劲乏力。

所以她的忧患意识是切切实实的。

王伦理解,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主要是没摸到此中门道。

“姑娘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但去济州绝不是好出路!”他只能这样叮嘱。

“是这样了。”阎婆惜应该暂时想通了,所以也就坦然了----不能改变环境,那就适应环境,在这一点上她比王伦做得要好,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理波动基本上平复了。

于是话题便被绕到王伦身上。

“官人刚才的诗,到底有没有上下文的?”到底是才情之人,三句话不忘。

王伦笑起来:“本来是没有的,但姑娘一追问,小可忽然间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