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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卡普的理想国(上)

卡普的童年,是在深水城外,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学校当中度过的。

他的同学五花八门,有大地精,有蛇人,有蜥蜴人,甚至还有灰矮人和卓尔精灵。

在这些同学当中,狗头人是最不起眼和孱弱的,而他那些强大的同学们又都和他一样,天性属于邪恶阵营,因此包括他在内的狗头人们,往往是被欺凌的对象和目标。不记得多少次灰头土脸的爬倒在泥地里,不知道多少次血泪横流。面对那些一出生力量就绝对优势与他们狗头人的“同窗”,年幼的卡普只能和同族们一起,忍受无情的驱使和殴打。

同窗们不想做的事情他们狗头人来做,同窗们做的错事他们来背黑锅。而那些人类“老师”要么是冷眼旁观,要么甚至幸灾乐祸。

他甚至一度想过死。

当人类老师口沫横飞的向他宣讲什么“不同种族和谐共存的未来。”“你们都是肩负着未来使命的希望之子。”卡普只是冷眼去看,漠不关心。

“狗头人能肩负什么使命呢?”他曾不止一次的这么去想,他憎恨自己的狗头人同胞们的软弱和无力,更憎恨自己身为狗头人的软弱和无力。

他恨自己的种族,甚至比欺凌他的那些同学们更恨。他曾经坠入过无比黑暗的悬崖,抬起头,一点光明都没有。

他见过一个大地精同学,活吃了自己的一个狗头人同胞,然后嫁祸给其他的几只狗头人。而那几只狗头人因为被大地精威胁过了,缩成一团,连为自己辩护的胆子都没有。所以他们当天就被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卡普也什么都没做,他也只是旁观着,甚至还有些庆幸那个大地精没有嫁祸到他头上。

事后,他感觉到了深刻的恶心,恶心他自己,恶心他当时的想法,恶心他作为弱者的生存方式。他没法原谅自己,只能在最深的夜里,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痛苦的撕咬自己的胳膊。

他渴望拯救。

而当时拯救他的,是一条金属善龙,一条和深水城有着亲密关系的青年金龙。

在卡普的记忆里,那天的天气非常好,好到过分。金色的阳光当头泄下,又被地面反射,世界都好像变成了一片金黄色,温暖的强光几乎照射的他眼前发黑。

中午课间的午休时间,喜欢阳光的爬行类种族都挤到了操场之中,最强大的蛇人占据中央,蜥蜴人们靠外一些,狗头人们则小心翼翼的占据了操场一个小小的拐角。

卡普没有加入进去,他不喜欢强光,强光让他觉得恐惧,同时,他也不愿意和他的狗头人同胞们挤在一起,享受强大的种族施舍给他们的一个角落和一点点阳光。

他孤僻的躲在教室投下的阴影里,蜷缩的坐着,盯着地面,安静的发呆。

“你为什么不去照照太阳呢。”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卡普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来人。

那是一个须发都是金黄色的男子,身高体壮,肌肉结实。

卡普认出来这是上午给他们讲授“五彩龙类习性和生理结构”课程的老师,听说这位老师是学校特邀的,只来上一次课。

“没什么原因,老师。”卡普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这是这个学校里所有学生必须遵守的礼节。“我只是没那么喜欢太阳。”

“哦?”中年男人歪了歪头,卡普好像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只见他走上前,居然就直接坐在了卡普的身边。

卡普感觉到,这位老师的身上有一种让他很亲切,很舒适的气息。可是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这位老师忽然的亲近还是让他有些局促。

“不用拘礼,坐。”老师示意卡普还是原样坐下。

卡普乖乖的照办了。

“这所学校里,狗头人其实经常被欺负吧。”老师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这样。”卡普依然盯着地面,声音小的如同蚊虫。

“那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认命呢。”老师指了指操场里,蜷缩在角落的其他狗头人。

“我已经认命了啊,我没有不认命。”卡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师,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老师把大手轻柔的放到了卡普的头上,忽然间,一种温暖,慈爱,又含蓄而厚重的气息包围了卡普,这气息让他头昏脑涨,让他又爱又怕。

这甚至让他想起了,自己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两个字。

——“父亲”。

“你还没有认命。”老师轻抚他的头,微笑着说。“认命,起码要从不再为自己的弱小感到痛苦开始。有位哲人说过,真正的软弱之人是没资格痛苦的,因为他一旦开始自叹自怜,也就失去了继续做为弱者生存的能力。”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痛苦,你痛恨自己是弱者,但这或许恰恰说明,你有一颗强者的心。”

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卡普死水一般的心,第一次的,被微风吹拂,有了波纹。

“抗争和不屈,这是吾主巴哈姆特最欣赏的美德,我在你的身上发现了这些美德的幼苗。你该去努力的改变自己,去学习,去强大,去领导你的族人。你与他们不同,有强者之心的你,有改变他们的责任。不论是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世界观,还是地位。”

随着老师的言语(或许还有真龙的血脉影响和魅惑法术——庄鹏批注),卡普仿佛看到自己一直身处的无边黑暗,被烛火照亮了。

“就算是狗头人,也可以么?”卡普的眼神,人生第一次的,有了希望的色彩。

“为什么是狗头人,就不可以了呢?”老师微笑了起来。

“你心里的事,我多少知道了。”老师抬起头,拿掉了放在卡普头上的手,改为指着天上的太阳。“阳光这么大,你还是找到阴影,躲在了当中。世界就是这样,阳光不能带走所有黑暗,但是,太阳毕竟存在。”

“太阳,毕竟存在。”卡普一边重复,一边笑,一边流下了泪。

卡普灰暗的世界,从此色彩纷呈。

老师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期待我们再次见面。”

“嗷——”

忽然,随着老师的一声长啸和一阵强风吹过,卡普亲眼看见,老师变成了一条黄金般耀眼的巨龙!

巨龙猛地飞上天际,又在落在学校某处,接着再次飞起。

这次,他的爪上已经挂上了一只手足无措的大地精。

“你是否曾杀害同学,嫁祸于他人?”

“我没有!”大地精喊得肝胆俱裂。

“侦测谎言!”

随着一阵魔法光华闪烁,金龙没有接着听大地精辩解,两爪一用力,就撕碎了他。

血雨飘落,金龙不回头的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