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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罪己诏

“是的,他在外面!”

朱辰压低声音说道。

林桐这会怎么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

秦邵急忙说道。

这会儿天色已晚,林桐这会儿还过来,如果是公差,这事儿定然是很急的。

“世子!”

林桐很快过来,躬身行礼。

他身着皮袄,皮肤黝黑皴裂,帽子上还挂着些许碎屑,显然是一路风尘赶过来的。

“桐哥儿,不必拘礼,快进来坐!”

秦邵急忙招呼他进来,招呼人上热水和吃食。

林桐显然是饿坏了,大口大口吃着吃食,喝了些热水才缓过来。

“自明,你得做好准备……”

林桐又咬了一口饼子咽下去说道。

“什么准备?”

“进京!”

“皇上想招我进京?”

秦邵想着朱厚照早晚会想起自己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忙的这些日子也考虑如果委婉拒绝朱厚照。

兴王年纪如今大了,这王府需要自己。

还有自己的身份,如果泄露,还不能确定朱厚照是个什么态度。

“是都督派我过来的!皇上现在被那帮大臣快逼疯了,都督也很发愁,大家劝也没用,也想不到什么办法,都督说你的点子多,脑瓜活,想让你去上京看看有没什么办法,即使没办法劝劝皇上也行,皇上好多年没好好吃饭了,我们都担心他身体受不住!”

林桐担忧地说道。

秦邵知道林桐说的都督是江彬,他以为是朱厚照,没想到是江彬派林桐来的。

想想也是,朱厚照如今估计被逼的焦头烂额,盛怒之下,估计还真想不了那么多。

江彬之所以想到自己,估计是想着先前自己还算忙帮了不少忙。

只是那些事情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也算是运气,这次的事情确实麻缠。

“自明,都督那里我也不好说,你的身份总归是大忌,这次都督派人来,我是自告奋勇,幸好都督知道我们关系不错,没那么多怀疑,我就是担心如果别人来会出问题。”

“先前锦衣卫那边人好像有人过来我这边老宅子调查,不过呆了两天走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林桐刚好过来,秦邵也正想问问这事。

“来人了吗?”

林桐有些惊异,旋即脸上又有释然的神色。

“应该是皇上先前一直想让你回上京,还多次说想重用你,都督就例行来调查你一下,他先前也叫我和王赟过去谈话,探你的情况。”

“人那么快撤离,应该是没调查出什么!还有上京现在出了这么多情况,锦衣卫需要人,人估计就撤回去了!这些年皇上注重练兵,且中心在边军上面,锦衣卫说实话中心也有些改变!”

“哎!我现在是看清楚了,以前觉得皇上是这天下老一,无所不能,现在才了解,皇上也没多大权利,根本拿那些老臣没什么办法,就是锦衣卫搜集再多地方官员情报有什么用?皇上还是坐不了主,大家在这方面已经很多没了那么的大的积极性!”

“你看我和王赟,说是锦衣卫的,现在还不是跟着保护皇上,重心还是在京城!都督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皇上,其他的都是其次。”

林桐解释道。

秦邵想起张左对锦衣卫的评价,也知道他说的果然没错。

如果是朱厚照下旨让自己进京,秦邵还可以以姨母新去世,守孝之类委婉推辞。

如今是皇上遇到难题,江彬让自己进京想办法帮忙,如果不去,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是。

对于江彬,秦邵其实印象不错,他是边军出身,功夫不错,人也算义气大气。

国人好斗,特别是很多爱嫉。

如今江彬正受宠,朱厚照如果重用自己,很多心性小的人,势必会嫉妒。

秦邵倒是在江彬身上目前还真没发现。

他确实是一心为皇上着想,全心全意。

秦邵看过前世对江彬历史描述,宠臣,花言巧语,擅于谄媚,奸佞小人!

谄媚、奸佞与否,秦邵觉得历史编纂着带着个人情绪,很多也许不那么准确,但他先前印象觉得江彬那么受宠,势必是擅于花言巧语攻心的。

但接触后才发现此人其实就是磊落没那么多心机之人,为人大气义气,纵然读书不错,但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

朱厚照崇武,江彬刚好附和他欣赏人的标准,两人说实话只是意气相合。

江彬深得朱厚照重用,自然也是全身心地效忠。

先前朱厚照遇到问题,他能亲自去找自己,这次又派林桐来,可谓忠心至极。

……

“你只管去上京,家里有我和宗皋他们,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此去上京,一切定当小心!”

朱佑杬握着自己儿子的手,安慰道。

他如今还是瘦得厉害,那场大病他能捡回命已经不错了。

秦邵跟兴王相处以来,现在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庭。

前世他没有父母之爱,如今方的发现真正的父母之爱是多么无私。

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为了避免他担心,还是一味强作坚强。

“熙儿,这次去上京,如果你身份实在不好隐瞒,不如就跟皇上坦白你的身世吧!”

朱佑杬突然说道。

“王爷……”

秦邵有些惊异。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很容易暴雷,还在想着下一步如何解决,不想兴王竟然要主动承认。

“与其让皇上查出来,不如你自己承认,原先我想着你以后就呆在这安陆州,我可以跟你一起享这天伦之乐,不想我儿子竟然是有大才之人,大明王室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帮忙,既然作为我朱氏子孙,就有这责任。”

“今上虽然性格刚强,其实心底很软,对宗室还算优待,且如今他还需要我们这些宗室相助。你此去能尽力帮就帮,我相信他应该会看出我们的赤诚之心。”

“你的情况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为父担心宁王那边,我听说他跟一些匪徒勾结一起练兵,早晚有一天会出问题,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的事情被发现,我担心我们会受无妄之灾!”

“我已经写了一份请罪书,如果你身份实在无法隐瞒,就将那信给皇上即可,说到底你是无辜的,所有责任在我!我想最坏也就是我兴王一脉被剥夺藩王之位而已!如果要去那凤阳高墙,我一人独去就行,反正年纪大了也没用,住哪里都一样!”

朱佑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这样做也是想置入死地而后生。

这个儿子只是遭受无妄之灾。

即使没了兴王的藩位,被皇上驱逐割除功名,以他的能力定然也能存活。

“父王……”

秦邵有些语滞。

他明白兴王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泄露,万一惹怒皇上。

那份请罪书如果他预料没错,应该是兴王将所有罪责一并担下,想为自己脱罪。

只是这事如果皇上真要怪罪,那可是他兴王一府之罪,谁又能脱干系?

尽管如此,秦邵看着兴王已经花白的头发,眼圈变红。

前世他孤苦无依,父母缘浅,今生竟然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为他呕心沥血,他何其有幸,又怎么能不感动。

听到儿子叫自己父王,兴王眼圈也泛红。

纵然认回了这个儿子,他对自己的孝顺他也看在眼中,但他平时还是称呼自己王爷。

兴王说服自己不计较,毕竟儿子回来了,他兴王一系有了后,知足了。

但他今日叫出口,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父王不必担心,这事我自有计较!”

秦邵上前,握住兴王瘦削的双手安慰道。

朱佑杬点点头,他这一生经历颇多,十五岁就一人出来就藩,为了要回兴王府的土地,跟襄王打擂台。

浮沉半生,很多事情已经看澹。

既来之,则安之!

有这么优秀的儿子陪着自己,最坏的结果已经想过,有何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