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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哑巴身世

卫琤没有第一时间给孩子们新鞋穿,倒也不是他小气,而是这次真的大意了,根本就没有买。

而卫氏刚刚送了大批物资过来,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让孩子们等上一段时间了。

所以他才借着让孩子们读书写字的借口,稍微拖延一段时间。左右现在还是夏天,等过段时间入了秋,刚好给孩子们准备厚实一点的靴子。

孩子们欣喜若狂的跑下山坡,嘴里喊着他们马上也有新鞋穿了。

刚好蔡琰和郝娘也从村里回来,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好奇的问了一句,得知要蔡琰教孩子们写字,蔡琰欣然应下,她还是挺享受教习孩子们读书的过程的。

卫琤本想偷闲回一趟现代,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想了想,他带上一罐高粱酒,独自来到马场。

昨晚他出现不久,就遇到了哑巴饲养的那只小猕猴,卫琤担心当时哑巴也在,想着过去试探一番。

来到马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哑巴在割草喂马。见到卫琤到来,哑巴拘谨的朝卫琤躬身一礼。

卫琤将酒放在地上,一把掀开酒糟压缩的盖子, 空气中瞬间弥漫出阵阵酒香。

哑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回头看向卫琤, 或者说那罐高粱酒。

卫琤笑着说道:“方才你不在, 这一罐酒是给你的, 还有一套跟称头他们一样的护具和武器,回头你抽空上去拿一下。”

说着, 卫琤直接挨着一块石头坐下。

哑巴舔了舔嘴唇,没忍住酒香的诱惑,从怀里掏出卫琤送给他的不锈钢迷你小酒壶, 熟练的拧开盖子,见里面的水倒掉,直接装了满满的一瓶,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卫琤看得咋舌,这酒可是一点火就着的清河大曲啊!

哑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次的酒与上次喝的剑南春有所不同, 更烈, 更上头。

只见他深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卫琤隐隐看到他头顶有一丝热气蒸腾, 正要再次睁眼确认的时候, 哑巴已经没事儿人一样席地而坐, 小口小口的品尝了起来。

卫琤只以为是太阳太晒了, 将哑巴头发里的汗水蒸发出水汽,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打量着面前的哑巴。

哑巴能够感受到卫琤眼神中隐藏的探询意味,几日相处下来, 他差不多知道了卫琤的秉性和为人,知道卫琤不是飞扬跋扈的公子哥,也没有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世家脸面。

犹豫了一下, 哑巴用手在地面上扫出一块干净的地面,用食指写道:“公子有惑, 但说无妨。”

当然是没有标点符号的繁体字,而且让卫琤吃惊的是,哑巴虽然用的是手指在地面上写字,但一手标准的隶书, 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写出来的吧?

就他目前了解的, 隶书是近几十年才逐渐流行起来的字体, 蔡琰就经常练习隶书,据她所说,这是世家之间新兴起的字体, 朝廷用的还是小篆居多。

短暂的愣神之后,卫琤微微颔首,道:“你果然身份不简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与郝家村一众格格不入,后来几次验证也证实了这一点。”

犹豫了一下,卫琤试探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哑的?”

哑巴本想在地上写字回应,不想手刚刚放下去,卫琤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他本以为卫琤要问的是他为什么落难至此呢……这卫公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真是的。

微微叹了口气,哑巴直接张开嘴,露出了一张没有舌头的嘴巴。

卫琤眉心微蹙,哑巴的舌头被人割掉了半截,切口整齐一看就是专业手段。

哑巴见卫琤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心头感到丝丝安慰,知道卫琤果然非那些世家子弟可比。

纠结了半响,他还是将自己的故事用写的方式娓娓道来。

原来,哑巴本名钟弦,曾经官至承华令,主管黄门鼓吹署。

所谓的黄门鼓吹署是专门将民间收集来的诗、歌、谣、舞蹈等,重新整理修录成册,为天子享宴群臣提供歌舞,算是国家歌舞剧团。

钟弦出身并不算差,钟氏据传乃是钟子期之后,钟氏一门也多有精通乐理之人。

到他这一代,历任钟氏家主都在朝廷担任过官职, 算是荆州本地一个书香世家,以鼓琴诗歌传世至今, 虽然比不上卫氏这样的大族,但也不差。

可是,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钟氏尽管不差,却还是有比他更强的存在。

比如卫琤所在的安邑卫氏,或者,致使他们钟氏走向衰败的何氏。

五年前,因为一首民间收集来的楚辞,钟弦被当时还是贵人的何皇后陷害,指控他莫须有的谋逆之罪,所有钟氏子弟,全部被割去舌头流放至幽州修筑长城。

其中有七成的钟氏子弟因为口腔溃烂无法进食死在路上,剩下三成也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活活的累死,唯有钟弦咬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因为他心中还有牵绊。

两年前,一支黄巾反贼潜入工地发动工人们造反,钟弦就是趁着那个时候逃出来的,他先是逃到了北边的草原,靠着帮牧民们放牧为生。

后来听说边防军队南下镇压反贼,他就偷偷跑回了洛阳。

在洛阳他隐姓埋名一年多,总算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儿……

说到这里,钟弦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与不舍。

卫琤跟着叹了口气,才问道:“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带她走呢,隐居塞外也是不错的选择吧,总比这乱世强多了。”

钟弦苦笑一声,写道:“她现在过得很好,虽是歌女身份,但我那故交好友却不计门庭之差,认了她作义女,如此总比跟着我这个父亲强太多。”

卫琤看着地上的字,还是能够感受到钟弦心中的不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认他人做父亲,哪怕她真的过得很好又如何?该不舍依旧是不舍的,毕竟是亲生骨肉,还是唯一的念想和至亲之人。

斟酌半响,卫琤伸手拍了拍钟弦的肩膀,说道:“钟大哥,倘若你真的不舍,你女儿也愿意跟你走,我建议你还是去争取一下,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尽管说,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钟弦愣了愣。

卫琤接着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再过十多天,何进必死,到时候何氏自顾不暇,你根本就不用怕被他们发现,到了那个时候,洛阳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